賀征沒有移開視線，想了五秒左右，微瞇眼睛：“有了?！?/br>
    這回答非常干脆，一點也不含糊。餐桌上短暫靜了靜，然后就是一陣驚呼。

    江昀有點想哭，但忍住了。

    酒精上頭的感覺好像一下變得更強烈，他反復(fù)咀嚼著那個“有”字。

    如果不是真有，他肯定不會這么說的。

    那就是真有了。

    問這個問題的自己，在他眼里一定很奇怪吧。

    江昀借著酒勁兒，接下來一小時都挺配合游戲的，超出他一般水平的亢奮。

    終于結(jié)束時，他們各自拿了禮物下來，挨個送出去。

    江昀沒想到陳戀戀會哭，而且是在他面前，哭得挺真情實感的，還跟他道歉。

    “這個……那個誰誰的吉他專輯。我記得你說喜歡他?！标悜賾俨敛裂蹨I，紙盒外層的包裝上已經(jīng)被淚水泅出了一個圓點。

    “謝謝?！苯勒f。

    羽茜和瑞秋給他的分別是音樂蝌蚪和鋼琴的調(diào)音音叉。都是跟音樂有關(guān)的，江昀暈暈乎乎都說了謝謝。

    最后是賀征。

    賀征送了他個草編螞蚱。

    “……”江昀愣了，眼睛費了半天才聚焦上去：“編得還……挺好的?！?/br>
    “我說我會的吧?！辟R征捏捏他后脖頸：“喜歡嗎？”

    “喜歡?！苯绹?yán)肅地點頭，眼睛亮亮的，又重復(fù)了一遍：“喜歡?！?/br>
    雖然你給云菲也送了個，但還是……很喜歡。

    “你也太好糊弄了?！辟R征忽然嘖了聲：“這節(jié)目資金一共也沒幾個錢，我實在挑不出東西給你，就先編了個螞蚱。回頭你拿螞蚱來找我，給你換個大禮?！?/br>
    “什么大禮？”江昀茫然。

    “到時候再告訴你?！边@話不好在節(jié)目里說，賀征是湊在江昀耳邊悄悄說的。

    江昀覺得更暈了，把自己裝在盒子里的燈遞過去：“我……我的不能換，就是這個。不喜歡也沒有別的……”

    大家都在交換禮物，各自說話，賀征安靜地拆開包裝，把燈拿出來時，手頓了頓。

    然后小心地捧著。

    “我做的。”江昀指著它：“我從切碎玻璃開始，一點點貼上去的?！?/br>
    某根神經(jīng)好像突然跳著疼，江昀忍著鼻酸，開始絮絮叨叨自己是怎么做這個燈的。

    賀征聽著，不時應(yīng)一聲。

    江昀就感覺自己說了好久好久，久到嗓子都要冒煙了，眼前出現(xiàn)一杯水。他想去拿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雙手抱著賀征的胳膊。

    又熱又暖，不想撒手。

    “要我喂你喝？”賀征笑著問。

    “啊……”江昀直勾勾盯著水，手還是不動，賀征竟然真的把杯口湊到了他嘴邊。

    “人呢。”江昀喝了兩口，嘟囔道。

    “出去看丘燦麟跑步了。攝像也都出去了，我說你這醉鬼樣兒拍了不好。”

    “沒醉。”江昀認(rèn)真說：“我沒喝多?！?/br>
    賀征沒答，江昀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忽然就覺得挺委屈的。

    他的燈被放在賀征面前的桌上，他提心吊膽做了好多天。但心意真的傳達到了嗎？

    “別忘了我。”江昀頭抵著賀征肩膀，聲音又小又含糊。

    “嗯？”賀征問。

    “我說……別忘了我。”江昀發(fā)著抖：“你說的，看到這種燈就想到我，那你經(jīng)?？纯此?，別忘了我?！?/br>
    第46章

    江昀這聲帶點小鼻音, 聽得人一陣酥麻。

    賀征足足反應(yīng)了半分鐘, 才算聽懂了江昀在說什么。

    別忘了他。

    他從來不懷疑自己的判斷力，對各種話語里摻雜的情緒也很敏感。這讓他根本沒辦法蒙騙自己。

    江昀喜歡他。

    清楚明白。

    他之前只有隱隱約約的感覺, 畢竟江昀是個挺內(nèi)斂，挺克制的人, 在他接觸的形形色色的人里算很不好懂也不好猜的那類。

    光看外表還挺冷漠的，和江昀在這個節(jié)目里一直挺乖的狀態(tài)差得很遠(yuǎn)。

    他現(xiàn)在明白了，不是江昀性格乖，而是對著他才比較乖。

    賀征被江昀靠著的肩有點麻了。

    別忘了我。

    這在各種各樣的祈求中，算是非常低聲下氣的一種。

    江昀似乎對他們的朋友關(guān)系非常不信任，默認(rèn)了節(jié)目結(jié)束就會變成點頭之交。其實也很正常, 畢竟他們各自工作都挺忙, 幾個月一兩年見不到，再近的關(guān)系也淡了。

    所以江昀只是希望他別忘了。

    賀征說不上來什么滋味，有點心疼, 又有點茫然。

    他干什么事都挺有底氣的, 除了感情。但活了這么多年，感情上的缺乏底氣，大多數(shù)時候也只是擔(dān)心自己。

    擔(dān)心自己很快失去新鮮感, 擔(dān)心自己和別人建立家庭最后卻走了他爸的老路，擔(dān)心自己會厭煩。

    他還從來沒擔(dān)心過有好感的對象會不會回應(yīng), 畢竟他收到的明里暗里的信號太多, 基本上只要他愿意開始, 那就能開始。

    但江昀一直沒給出過這個信號。

    直到他喝醉了, 直到剛才這個瞬間。

    賀征想了不到一分鐘，江昀就睡著了。呼吸平穩(wěn)，臉上從眼皮到臉頰紅成一片，睫毛不怎么安穩(wěn)的輕輕顫著。

    賀征盯著他的臉看，伸手把他快要遮住眼睛的劉海往旁邊撥了撥，連額頭都紅了，看得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