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出后門在露天處點了根煙，抽完后又來了一根，秦戈在他第二根煙燃到一半時推開門找到了他，把他當哥們兒似地湊過來掏他兜里的煙盒。

    陸崇像過去一樣摁住他的手不讓他得逞，秦戈嘟起嘴賣萌，陸崇毫無商量余地道：“等你成年了再說?！?/br>
    “就差兩個月啦！”秦戈的生日在12月中旬，過了那天，他就滿十八歲了。

    “……剛才那首唱的不錯?！标懗缬值鹆艘桓鶡?，沒點上，又放了回去。

    “哪首？”秦戈語氣歡跳，像是在說自己每一首都很不錯。

    “最后那首?！标懗缯f，“那要是位陳小姐，這時候得以身相許了吧?！?/br>
    “怎么可能，我就是看他月考考差了心情不好，隨便安慰安慰他?！?/br>
    “也對?！标懗缒恳暻胺剑室饫L聲音道，“畢竟……你們倆都是男的?！?/br>
    秦戈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陸崇側(cè)臉看向他，不再拐彎抹角：“還是太曖昧了。”

    一陣涼風(fēng)拂過。

    帶走所剩無幾的暖意。

    秦戈扯出一個笑：“這都什么和什么啊，我們倆都是男的，我——”

    “你真的沒發(fā)現(xiàn)嗎？”陸崇依舊嚴肅著一張臉，他覺得秦戈就算看不見自己的眼神，總不能忽視陳棲葉的。

    秦戈頗為心虛地瞥開視線，陸崇又問：“還是說這就是你想要的?！?/br>
    秦戈嘟囔：“叔你別這么陰陽怪氣嘛……”

    “初中時你還沒這么高，”陸崇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捏住，感慨道：“一眨眼，你就這么大了?！?/br>
    秦戈讀初中那會兒經(jīng)常收到女生的情書，他不知道怎么跟戚渺渺說，就把那些信給陸崇看。陸崇并沒有像那些傳統(tǒng)的家長老師那樣不允許他早戀，但他對秦戈有一個要求——哪怕兩個人不能走到最后，只要她還是你的女朋友，你就要對那個人負責(zé)，不能傷了她的心。

    秦戈有非常鮮活的反面教材。他的父親秦思源就曾赤裸裸的背叛婚禮上的忠誠誓言，傷透了他母親的心。

    親密關(guān)系中的傷害最為致命，十多年過去，他母親的心依舊破碎沒能拼湊完整。

    秦戈一言不發(fā)，陸崇干脆說的再直白點：“我知道你恨陳望破壞你的家庭，但就像你之前說的，陳棲葉是清白無辜的，你沒必要為他織造出那么多美好幻象，就為了報復(fù)——”

    陸崇頓住，幾秒后秦戈問：“報復(fù)什么？”

    “又報復(fù)誰？”他深吸了一口氣，不再逃避陸崇的注視，勉強掛著笑里有失落。

    “你一遍又一遍地說我是我，秦思源是秦思源……”他雙手插腰使得自己的身形比陸崇高大些，倒吸一口涼氣“撕——”了一聲，像扯到什么傷口，“……怎么今天、現(xiàn)在，我在你眼里和秦思源又沒什么兩樣?！?/br>
    陸崇被問住了。

    秦思源的基因是強大的，秦戈這張臉和他父親年輕時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他也確實被陸崇的話傷到了，好像他身上流著誰的血，就注定擺脫不了誰的影響和陰影。

    “我剛遇上他的時候……確實有過這種念頭。”秦戈說，“但也只是‘有過’?！?/br>
    除了做假通行證帶人出校門，秦戈確實沒有禍禍過陳棲葉。

    秦戈回到酒吧大廳內(nèi)，林記家就在附近先行離開了，留陳棲葉坐在原位。秦戈剛才去找陸崇是想問問陸崇什么時候離開，可不可以捎陳棲葉一程?，F(xiàn)在看來是沒這個必要了，他叫了輛出租車，然后把趴在桌子上睡覺的陳棲葉叫醒，送他回家。

    他不知道陳棲葉國慶節(jié)都住學(xué)校，就讓師傅開到南洋街。那兩口酒的后勁讓陳棲葉在車里也犯困，師傅一個急剎車加右拐，靠著座椅的陳棲葉身子晃了晃，倒下，腦袋枕在了秦戈腿上。

    陳棲葉迷迷糊糊睜開眼，撐起身子跟秦戈道歉，秦戈說沒事，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眸黑的看不出情緒，讓人懷疑他是假沒事。

    陳棲葉頓時清醒了，不敢再睡。

    也不知道說什么話合適，兩人坐在后座的左右窗邊一言不發(fā)，很快師傅把車停在了南洋街路口，這是條步行街，四個輪子的不管在白天還是晚上都開不進去。

    陳棲葉看了眼計價器上的數(shù)字，摸口袋想付錢，然而身無分文。秦戈本來就沒打算讓他付錢，手機掃碼轉(zhuǎn)賬，陳棲葉于是說：“要不你跟我回家吧，我拿錢還給你?！?/br>
    他說得太快，都沒細想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并不方便再打車，秦戈卻說“好啊”，和他一塊兒下車踩在南洋街用石塊鋪成的地面上。

    一場秋雨一場寒，潭州近日多雨，還都是那種一天下好幾場的綿綿細雨。他們運氣好，坐車里時窗上飄落小雨點，下車后雨就停了，一塊塊石磚表面光滑濕潤，磚與磚之間野蠻生長著半指高的野草，經(jīng)過雨水的洗禮后有草木的清香。

    南洋街上的路燈和這條街道一樣歷史悠久不中用，秦戈走了一小段路，就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被照亮的除了他們即將走過的路，還有街道兩側(cè)關(guān)門閉戶的店鋪。時間在這條街上仿佛失去了流動，當別處霓虹閃爍高樓叢生，這里的店面全是木門，開張時把四塊木板卸下來放在邊上，傍晚關(guān)門再把四塊木板掛回去。

    秦戈也照亮了陳棲葉的臉。

    陳棲葉一時受不了強光用手去擋，以為秦戈在逗自己，不覺得刺激后睜開眼，秦戈還是那副冷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