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陰灰色長袍的虞何面貌平靜地獨自留了下來。

    “說說吧?！碧K夜手指輕扣，沉吟道：“你的問題?！?/br>
    虞何抬起了頭來，他注視著蘇夜，并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慌張，但比起之前的冷然與沉靜，卻是多了一縷莫名，他正了正顏色，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的態(tài)度，語帶決然道：“是的，大人，我想要說的是，我認(rèn)為，這個天地并非真實。”

    蘇夜笑了起來，連話中也是一種掩飾不住的笑意：“可真是荒唐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將你從前的恍惚與疑惑，堆積到了今日，居然會給我這樣一個答案……”

    看了眼神情不變的虞何，他饒有興致道：“那么，證據(jù)呢？”

    “這樣荒謬的語言，”蘇夜目光漠然道：“可不是你幾句囈語，便能夠隨意編纂的，尤其還是，在面對著我的情況下?！?/br>
    “這并不難以解釋。”虞何十分鎮(zhèn)定道：“我也有過許多的疑惑，但最后我還是得出了結(jié)論。”

    “那大概是因為，”虞何道：“我們距離您太近了的緣故吧?！?/br>
    “真實與虛假，其實是容不得對比的。”虞何的聲音很低，但他的表情和動作卻很肅穆，那是一種一絲不茍的莊嚴(yán)：“而您便是唯一的真實。”

    他的目光也很真誠，這確實是他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話語。

    蘇夜搖了搖頭，他并沒有為自己下屬這句過分尊崇的話語而心生意滿，他只是輕描淡寫地否定了對方的話：“那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br>
    “依照你的能力，”蘇夜的語氣平靜到殘酷：“是從出生到死，都不可能發(fā)現(xiàn)這一切的?！?/br>
    這個世界也是有著太多驚才絕艷之人，他們奮發(fā)、攀高、紛爭、死決，還有情仇愛恨，追亡逐野，對于他們而言，這一切就是真實，沒有其他。

    “你們最初的不對，”蘇夜冷然道：“其實是從被種下這紅色荊棘所開始的。而后的逐漸發(fā)展，才讓你們有了窺破真相的基礎(chǔ)。”

    “原來，”虞何睜大了眼睛：“您都看在了眼里啊……”

    他驀然松下了肩膀，整個人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心緒，一時之間，竟然連周身陰沉的氣質(zhì)也減輕了許多。對于自身的懷疑、對于自身結(jié)論的懷疑，還有來源于整個世界根本不存在的恐慌，竟讓這位紅樓的首領(lǐng)之一，如同重負(fù)了太多，如癲且癔。盡管他一直都用一種可怕的自制力來克制自己，尤其是在樓主到來京城之后——他不能有所失態(tài)。

    “我之前也想過它到底是怎么來的，”蘇夜聲音輕緩道，他的唇邊是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但我現(xiàn)在卻是有了一個相當(dāng)有趣的猜測?！?/br>
    會是誰需要知道世界的真實與虛假？又會是誰，需要提前埋下這樣的伏筆，去提醒沉浸其中之人，一切皆虛？

    對于這其中之人，他們就算知道了，又能夠做出什么？

    只有和他蘇夜一樣，來自于真實之人。只有他們知道了，意識到了，才能夠從中走出來。

    也就是說，在這本大書的諸多幻界中，還沉淪著某一位，需要這荊棘打破界限，將他喚醒的前任的大書的主人。

    他們彼此，會在日后相遇么？

    想一想，蘇夜思忖到，都是覺得很有意思啊。

    作者有話要說：唉唉，這樣下去不行啊。懶這種毛病，是一種能夠日漸加深的可怕的疾病，更不要說，還有卡文這一大利器在旁邊虎視眈眈……

    還是留下一個時間吧，既是給你們看的，也是給我自己看的，通過設(shè)定一個時間期限，來讓我不得不打開文檔……

    下一更，明天晚上，唔，九點吧，會嘗試多更字?jǐn)?shù)。

    第23章某顧姓書生（十三）

    蘇夜暫且將這毫無線索的不知名者放在一邊，能夠設(shè)置下這纏繞住大書后手的人物，大概在這虛幻之書所有的擁有者之中，也應(yīng)該是屬于最為強(qiáng)大的那一類。他是不覺得，沉淪在幻想世界里，忘卻了自我的人會有怎樣的好下場，而若是堅持得時間更久，那也就說明了他有著更加難以消磨的意志和底蘊。

    他又一次看向了虞何，這倒是在紅樓之中的所有人里，第一位能夠認(rèn)識到天地的不同，并且還敢于懷疑一切，并且將之在他的面前袒露出來的人……

    就像他所說的那般，如果這個世界是依照著既定的軌跡向前發(fā)展，那么，作為一個從外界突然降臨其中的人，他所有的舉動，都能夠給這方天地帶來變數(shù)。而有關(guān)這一點，他也在這段時間中有所領(lǐng)悟，就像是從前故事中聽聞的“穿越者”，他們愈是強(qiáng)大，就愈是能夠帶來更多的可能性……就像是一個“輻射源”一般，區(qū)別只在于，世界是需要他，還是擯棄他。

    當(dāng)然，他現(xiàn)在所在的世界是特殊的，是并非真實的。“真實與虛假，其實是容不得對比的?！保莺嗡f，因為距離他太近，所以才會有機(jī)會窺清，這并非是一丁點的根據(jù)也沒有的，可這卻僅僅是對他人而言。

    身在局中，旁觀者清。

    蘇夜垂下了眼簾，若是將這種對比推發(fā)到極致，以自身為基點，用真實去撼動虛假，那是不是，能夠讓他對于這二者之間的本質(zhì)看得更加的清楚一切呢？蘇夜這般思忖到。

    那就讓自己留在這方天地間的印痕更為深刻吧。

    強(qiáng)大到能夠做到這種地步。而這一點，也本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中早就已經(jīng)決定好了的方向。

    另一個夜晚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