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闕笑了下，目光瞟向505的位置：“我來的時(shí)候查了一下，你們這里有一間505，似乎只要四百。”

    聽他提起505，房東眼中有些不自在，連忙說道：“那間已經(jīng)租出去了，有人的?！?/br>
    “我們能去看看嗎？”司闕問道。

    房東太太警覺起來：“你們到底是不是要租房子的呀？怎么不看房子，光在這里問這些，搞不懂你要干什么?！?/br>
    那一直沉默不語的老頭總算開了口，他的聲音沉著滄桑，帶著股令人心安的平穩(wěn)：“我們確實(shí)不是來租房子的。我是來，給你們解決問題的?！?/br>
    房東立刻揮手：“不知道你說什么，不租房子就離開這里，快走！”

    老頭子眼神銳利起來：“505是不是鬧鬼？”

    房東與房東太太對視一眼，隱隱覺得，似乎真的有高人來了。

    第19章 宵夜

    下午也行想去游樂園，宿白沒去過，小時(shí)候只能看著母親帶別人去，和師父去了榕鎮(zhèn)也沒那條件，長大后從連想都沒想過那樣的要求。但現(xiàn)在也行提起，他心中有些蠢蠢欲動。

    付宗明從來都拿宿白沒有辦法，毫無底線地縱容他。

    宿白立刻牽起也行去排隊(duì)，陪伴師侄的任務(wù)他義不容辭。

    狄斫怎么會不知道自己不是個(gè)稱職的師父，有人可以陪伴也行他很高興。

    工作日游樂園人群稀薄，狄斫和付宗明坐在供行人歇腳的長椅上，周邊空曠無人，交談聲不會傳入第三個(gè)人耳朵里。

    手中的冰鎮(zhèn)果汁外層布滿細(xì)小的水珠，匯聚成一滴滑落，在手指與瓶身接觸的部分蔓延開，填滿縫隙。掌心的溫度不斷被帶走，狄斫凝視著遠(yuǎn)處的背影：“還有多久？”

    “十年?！备蹲诿髂贸鲆桓鶡?，燃著了，在指尖上掐著。

    他沒有抽煙的習(xí)慣，只是想做點(diǎn)什么，緩解焦灼。

    狄斫笑了笑：“夠了?！?/br>
    “十年之后魂飛魄散，世間不會再有他一點(diǎn)殘痕。我會跟隨他一起?！备蹲诿髌鵁煹氖种г诜鍪稚希瑹o名指無意識地在粗糙漆面上蹭了兩下，“這是輪轉(zhuǎn)王的極限?！?/br>
    陰間那位掌管輪回的君主絕不存在仁慈，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師兄你呢？陽使的金印毀掉，你與陰間不再有聯(lián)系了吧？”付宗明將話題轉(zhuǎn)移到狄斫身上來，不愿再提那些令人絕望的事情。但問過之后再想想，這又何嘗不是一片禁區(qū)？

    實(shí)宗自開山祖師起便是輪轉(zhuǎn)王座下陰陽二使中的陽使，奉輪轉(zhuǎn)王之命，手握金印，游走人間，所行鬼道。

    傳到這一代，象征陽使身份的金印毀在了狄斫手里，為了救宿白。最終的結(jié)果絕非一般意義上的完美，可在狄斫看來，付宗明能與宿白同生共死，求仁得仁，這也算是一種完滿，那么，他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雖不再是陽使，與陰間的聯(lián)系還是有的。那幾位鬼差時(shí)常與我互通有無，還算不錯?！?/br>
    聽聞輪轉(zhuǎn)王又開始物色新任陰陽使，倒不知道，又是誰要倒霉了。

    下午的時(shí)間過得很快，付宗明將狄斫與也行送回來，隨后和宿白回了酒店，約定明日一早再來。

    也行困成一團(tuán)，被狄斫抱上樓，躺在床上還迷迷糊糊說：“師叔真好呀。”

    狄斫替他蓋毛毯的動作頓了少許，嗯了一聲。

    “照片上的師叔是不是也這么好？”也行打了個(gè)大大的哈欠，接著道，“他什么時(shí)候來看我啊？”

    “……照片上的就是這個(gè)師叔?！钡翼綗o奈道。

    但也行已經(jīng)睡著了，他沒有聽見，自然也不會追問。狄斫坐在床邊，因二人突然到來回憶起往事陷入沉思。

    十年說短也不短，說長也不長。

    他丟失的十二年還存在碎片般的記憶，丟失的原因才是回憶中他最想剔除的部分。

    他犯了一個(gè)大錯，因生性乖張，不服管教，擅自施行禁法，妄圖令人死而復(fù)生。引來輪轉(zhuǎn)王被取走一魂一魄，直到一年前宿白幫他從輪轉(zhuǎn)王那里討回來，才恢復(fù)神智。

    狄斫只記得經(jīng)過是如此，具體的過程一概是模糊的。那在墓中被他選中試驗(yàn)禁法的盜墓賊，應(yīng)該早就被師父處理掉了吧。狄斫心中生出遲來的愧疚，令死者不得安息本就是極大的罪過。

    手機(jī)在一旁震動，狄斫拿起看了一眼，注視屏幕上的三個(gè)字猶豫片刻，還是接了起來。

    震動聲驟然停止后是一片靜默，沒有人率先開口，但比沉默顯然是狄斫略勝一籌。

    “睡了嗎？”秦霄蜀的嗓音有些低沉。

    狄斫瞟了一眼縮成一團(tuán)挨在他腿邊的也行：“也行睡了?！?/br>
    又是一段沉默，秦霄蜀再次開口：“你呢？”

    “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br>
    電話那頭的冷淡似乎可以化成實(shí)質(zhì)，秦霄蜀撐在車窗邊望著樓上亮起的燈，平靜說道：“還沒睡的話，可以請你下樓嗎？”

    電話幾乎是秒被掛斷，秦霄蜀算是體會到那句“你怎么知道我沒有防備”話中的意思。

    他可能是瘋了。大晚上開車到人家樓下，只因?yàn)橐粫r(shí)興起，只因?yàn)橄腧?yàn)證一個(gè)瘋狂的想法，只因?yàn)椤胍娝?/br>
    沒有提前約定好，會被拒絕是理所當(dāng)然的。秦霄蜀合上車窗，靠在靠背上，坐一會兒就準(zhǔn)備走了。

    他微微側(cè)頭就能看見那塊不起眼的污漬。很小的傷口，應(yīng)該已經(jīng)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