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臟開始在胸腔里胡亂跳動，腦中只剩下一句話：完蛋了，被聽到了。

    但好在那是她的錯覺，實際上他們并沒有聽見。

    安老太太阻止了還在整理東西的趙會成：“小趙你別忙了，坐下休息吧。我養(yǎng)的幾個兒子女兒，沒一個比得上你，陪我東奔西走一上午，辛苦你了。”

    趙會成笑了笑，他生得斯文，笑起來帶著幾分儒雅：“剛好我有朋友今天在醫(yī)院值班，這么順利多虧了他，我只是在旁邊干站著，也幫不上什么忙。我把您當(dāng)自己母親，陪著您不是應(yīng)該的嗎?！?/br>
    安老太太點點頭：“我要是有你這樣一個兒子該多好?！?/br>
    說完，老太太像一瞬xiele氣，坐姿不復(fù)先前的端正，話音有些許低落，“筱苑，我回房間去了，你陪趙叔叔說會兒話，中午就在這里吃飯吧?！?/br>
    “不了，我只請了半天假，手里還有工作沒完成，今天就算了?！壁w會成主動上前攙扶起老太太，“我沒少來，哪回來沒受到您接待，不缺這一頓飯?！?/br>
    安老太太興致不高，聽他這樣說點點頭：“那就改天，等你們都放假，一起吃才熱鬧?！?/br>
    和趙會成一同把老太太送回房間，秦筱苑連忙去換鞋：“趙叔叔，我送你去車庫。”

    趙會成看著她，明白她是有話想說，笑著道：“那就一起走吧。”

    進(jìn)入電梯，秦筱苑不知如何開口，趙會成便先開了口：“剛才是在和朋友在聊天？”

    “是呀，”秦筱苑有些慌張，“我舍友提前返校，讓我也早點過去呢?！?/br>
    她的慌張被趙會成理解為，想要離開卻怕被指責(zé)為不懂事?；氐郊抑羞@段時間，她的確沒遇到幾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早點過去也好。家里不用擔(dān)心，我會時常過來探望?！壁w會成側(cè)頭看著她，“我不希望你認(rèn)為家庭給你帶來的是困擾?！?/br>
    “怎么會，我從不這樣認(rèn)為?！鼻伢阍窊u搖頭，她遲疑著說出口，“趙叔叔，我是想問你，關(guān)于小叔照片上那個人的事情?！?/br>
    她沒有明確指出是誰，但趙會成腦中立刻對應(yīng)上一個身影。趙會成立刻身體微僵，整個人不自然起來：“你為什么會問這個？”

    秦筱苑咬咬下唇，很快揚(yáng)起笑臉：“因為好奇啊。我已經(jīng)記不得太多關(guān)于小叔的事情了，我很好奇小叔為什么會有那個人的照片，既然趙叔叔知道那個人，我只有來問你了?！?/br>
    她低下頭：“我不敢在家里提起小叔，也不敢當(dāng)著他們的面說和小叔有關(guān)的事?！?/br>
    “我們到車上說吧?！?/br>
    電梯門開啟，趙會成率先走出電梯，空曠的停車場沒有旁人，趙會成向秦筱苑招招手，隨后打開車門坐了進(jìn)去。

    秦筱苑坐到副駕駛，關(guān)上車門，小聲說道：“趙叔叔，你為什么會說那個人很邪門啊？”

    趙會成的目光不自覺掃向后視鏡上掛著的佛像和平安符，七八個式樣不同的平安符糾結(jié)在一起，多少能給人帶來一點心理安慰。

    “我第一次見到他，是由我的老師——也就是你爺爺帶領(lǐng)的。我們到達(dá)一個叫做榕鎮(zhèn)的地方，觀看了一場祭祀。照片上的那人在祭臺上召來了一場雨，我不知道他們用了什么辦法，從臺下看，還是很玄妙壯觀的。”趙會成笑笑，因為這個話題而回憶著過去。

    那些畫面一幕幕從腦海中走過，他繼續(xù)說道：“可，第二次見到他是在三年后，我親眼看見……”他停頓片刻，秦筱苑因為這停頓屏住了呼吸。

    趙會成呼吸拉得漫長，組織著語言將他那晚所見說出來：“我親眼看見他進(jìn)入墳?zāi)怪校蛶讉€人一起走出來。那些人身上都有致命傷口，面容恐怖，四肢僵硬，絕不可能是活人，而他就行走在那群死人中間?！?/br>
    “你是說，他殺了人然后cao縱尸體？”秦筱苑下意識捂住嘴唇，但隨即想到，狄先生是會法術(shù)的，這樣做說不定是有他的理由，“可是墳?zāi)怪斜緛砭蜁惺w，不一定是他殺的……”

    “那座墓，就是你小叔最感興趣的古縉國公主墓?！壁w會成看向秦筱苑，“古墓里怎么會平白出現(xiàn)穿著現(xiàn)代裝束的死人呢？但奇怪的是，白天我去古墓邊查看，沒有看到任何可以下去的洞xue?！?/br>
    秦筱苑不相信狄斫會殺人，可趙會成是她最為信賴的人，他沒有理由會因為一個陌生人編造謊言欺騙她。

    “你小叔失蹤后，我去了一趟榕鎮(zhèn)，沒有找到任何線索，照片上的人也人間蒸發(fā)。鎮(zhèn)上的人十分排外，什么消息也不愿告訴我……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有用，時間過去太久了?？傊?，那人實在是個危險人物?！?/br>
    趙會成轉(zhuǎn)頭望向窗外，停車場內(nèi)沒有任何可以觀賞的景物，秦筱苑知道，他不過是不希望讓她看見臉上的悲傷。

    “趙叔叔，你不要難過，如果小叔在的話，他一定是希望你一直帶著笑容的?！鼻伢阍费劬σ徽?，淚水便從眼眶里滾落。

    愿意和她談起小叔的只有趙會成一個人了，但每每說不了幾句，便會陷入這樣的境地。他們?yōu)橥粋€人感到悲傷，或許永遠(yuǎn)也不會被那人知道。

    秦筱苑快速用手背擦掉眼淚：“趙叔叔，奶奶還在上面等我，我先上樓了?！?/br>
    趙會成回過頭，笑容有些勉強(qiáng)：“你去吧，改天見。”

    秦筱苑擺擺手，下車返回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