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扇子，兩指并攏朝前，竟擺出了唱戲的架勢：“踏雪少俠飛起一腳，踹開那魏老賊的屋門，大喝一聲：‘狗賊！拿命來！哇呀呀呀呀呀——’”

    后邊還跟了一段戲腔。

    饒是蘇墨極力克制，也沒繃住笑得彎下腰。

    牧白恨不能找個(gè)地縫鉆進(jìn)去，臉漲得通紅，終于按耐不住伸手抓著蘇墨搖了兩下：“別笑了……”

    “不許笑！”

    “好，好，我不笑。”蘇墨緩過來，正色道“踏雪少俠夜闖丞相府，當(dāng)真勇猛非常。”

    正經(jīng)了沒兩秒，看見牧白漲紅的臉，又沒忍住，趕緊抬袖掩住臉，假裝自己沒有在笑。

    牧白忍無可忍，一甩袖子，轉(zhuǎn)身出了茶樓。

    今日凌云渡的街市比往常更熱鬧，許多攤兒都上了新，沿街的商鋪檐上掛著彩色花燈，像在迎接什么節(jié)日。

    牧白漫無目的地走了會兒，在一個(gè)攤位前停下來。

    他摘下架上掛的白色薄綢領(lǐng)巾，問商販：“這個(gè)多少？”

    “姑娘好眼光，這個(gè)呀……”商販伸出兩根手指“兩枚銅板?！?/br>
    這么便宜？

    牧白終于意識到，上次那個(gè)是獅子大開口。

    他摸出兩枚銅板交給商販，把嶄新的白綢領(lǐng)巾圍到了脖子上。

    “姑娘真是爽快人?！鄙特溞Σ[瞇地說“要不再挑點(diǎn)什么？我這兒的發(fā)簪、耳環(huán)，都是伽藍(lán)最新款。乞巧節(jié)快到了，那天凌云渡的姑娘公子們都會出門來看花燈、煙火，姑娘那天也要會情郎吧？可不得好生打扮打扮？”

    牧白看看滿大街的香囊、花燈，算是明白了。

    “我沒有情郎?！?/br>
    “不會吧？”商販奇了“姑娘模樣生得這么好，追你的人不得從凌云渡排到國都去？”

    牧白搖搖頭，轉(zhuǎn)身便要走，迎面正撞上蘇墨推著輪椅過來。

    他原本不想搭理，可見到蘇墨一個(gè)人，錦衣夜行沒跟過來，想了想，還是走過去。

    “他們?nèi)四兀俊?/br>
    蘇墨搖搖頭：“我讓他們別跟來?！?/br>
    “為什么？”牧白把手搭上他輪椅后側(cè)“你自己推這個(gè)多不方便？”

    蘇墨笑了笑，目光落在牧白頸間：“誰送的？眼光不錯(cuò)?！?/br>
    牧白一怔：“沒誰送的啊，我自己買的。”

    他推著輪椅往回走了兩步，忽然明白過來。

    又道：“不是，現(xiàn)在這天兒太熱了，我又不是你，我圍那么厚一塊布不得悶死。”

    蘇墨：“哦?！?/br>
    “而且那條那么貴，萬一弄臟了……我這條才兩個(gè)銅板，臟了丟掉換一條就是。”

    蘇墨：“哦，原來如此。”

    牧白沒招了：“我就是想說……我不是不喜歡你送的那條，等過倆月入秋，天氣冷了，到時(shí)候我一定圍?！?/br>
    蘇墨點(diǎn)點(diǎn)頭，仍沒什么表示。

    牧白看著滿街的花燈，忽然腦袋一熱，脫口問：“乞巧節(jié)那天你有約嗎？”

    “沒有，怎么了？”

    “我聽人說那天有花燈和煙火。”

    蘇墨輕笑了聲，抬眼看他：“所以，小白姑娘這是在約我？”

    牧白：“……”

    “不是，你想什么呢？我就問問，正好我也沒約人，我不是那個(gè)意思……”

    “好了，好了。”蘇墨攔住他的話頭，笑著說“那天我一定來?！?/br>
    第19章 輕功

    從玉樹山莊帶回來的包裹里，是一套夜行衣，還有一簾面紗。

    這身衣裳的面料乍看是白色，可穿上身，又能與環(huán)境相融，甚至比黑衣的隱匿效果更佳，十分奇異。

    夜已深了，西側(cè)廂房中，江辭鏡吹熄燭火，正要歇息，忽聽門外有人敲了三下。

    “是誰？”

    “替你辦事的人?！?/br>
    江辭鏡從床邊拿起刀，打開了屋門。

    門外站著個(gè)白衣少年，戴著面紗，眉眼極好看。

    他愣了愣，忽覺這人的眼睛有些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見過。

    牧白展開懸賞令，給江辭鏡看過一眼：“能進(jìn)屋說嗎？”

    江辭鏡連忙側(cè)身讓開，請他進(jìn)去，擦肩而過時(shí)看見對方背著的劍鞘雕紋古樸，鑲有瑩白玉石，想來里頭的劍也非凡品。

    他原本只是到玉樹山莊碰碰運(yùn)氣，沒想過這懸賞令真有人敢接，看這少年年紀(jì)輕輕，來頭似乎不小，便問：“不知可否請教少俠名號？”

    “踏雪?！?/br>
    江辭鏡點(diǎn)了點(diǎn)頭，片刻后，瞪大眼睛：“你就是宰了魏老賊的那個(gè)，踏雪？”

    “啊對。”

    “踏雪少俠，你是伽藍(lán)的英雄！”江辭鏡握住牧白的手，激動道“那魏老賊是橫在我們?nèi)f鏡司頭上的一根刺兒，每年不知犯下多少樁案子，可沒人敢查到他頭上……”

    牧白訕訕地把手抽出來：“不是，別聊這個(gè)了。我今天來，是找你商量懸賞令的事兒?！?/br>
    “哦對，懸賞令?！苯o鏡仍有些亢奮“原本我還擔(dān)心這事兒風(fēng)險(xiǎn)太大，沒人敢接，如今看到踏雪少俠，我就放心了！”

    “先別高興得太早?！蹦涟渍归_懸賞令，在紙面上一點(diǎn)“潛入洛掌門屋里，是要尋找什么證據(jù)？”

    一提到案子，江辭鏡的神色便嚴(yán)肅起來：“實(shí)不相瞞，我近日在凌云宮中，調(diào)查一樁失蹤案。找我來調(diào)查這件事的，是洛掌門的大弟子洛子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