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樓?！眻F(tuán)長說。

    寧谷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痛苦。

    緊張，驚恐，絕望，不知道會在哪一秒突然襲來的巨大疼痛，和不能動不能說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的忍耐。

    一切都沒有來由。

    為什么沒有人提起過連川還有這樣的能力？

    他只覺得四周一片混亂的聲光，人影，破碎的畫面像是被強(qiáng)行塞進(jìn)了腦子里，但卻什么都分辨不出來。

    連川這個狗！

    護(hù)鏡變色的時候他就應(yīng)該反應(yīng)過來，這種冷血殺人狗打架打一半突然給對手展示眼睛是什么狗屁流程？

    哦，他并不能被稱為連川的對手，他也沒跟這個冷血殺人狗打架……他是單方面被毆打了。

    腰上。

    連川沒用武器，只用手，在他腰上劃了個口子。

    這人從他身邊路過，在他臉上表情都還沒做出來的時候，劃破了他穿在外套里面用三個玻璃花瓶跟地王換來的護(hù)甲。

    這個護(hù)甲之前還被他的貓抓破了一道！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口子。

    重點是什么？

    列車回到鬼城，旅行者們像出發(fā)時一樣，帶著狂歡過后的喧囂，沒有失去伙伴的郁悶，沒有受傷的痛苦，沒有一場混亂過后的疲憊，像一群永遠(yuǎn)踩在電門上的電動跑馬燈……

    釘子迎著奔嘯而來的人群，盯著每一張興奮的臉。

    看到錘子的時候，他跳了起來，往前跑過去，接著就看到了走在錘子身后的團(tuán)長，還有被扛在肩上的那個人。

    看不到臉，但釘子認(rèn)識那雙鞋，他找到的那根羽毛，寧谷一直藏在這雙鞋的內(nèi)側(cè)夾層里。

    “寧谷？”釘子嘴都哆嗦了，“寧谷？”

    “回去。”錘子過來拽著他就走。

    “是寧谷嗎？”釘子掙扎著，“那是寧谷嗎？”

    “是……”錘子低聲說。

    釘子沒等他話說完就嚎了起來：“寧谷！寧谷！”

    錘子捂住他的嘴往回拉：“他沒事！你再喊兩句，團(tuán)長把我們?nèi)齻€都關(guān)起來?！?/br>
    “關(guān)起來？”釘子剛松了一口氣，聽到后半句，感覺汗毛又支起來了，“關(guān)哪兒？”

    “鐘樓?！卞N子說。

    “……怕屁！”釘子說，“一塊兒關(guān)就一塊兒關(guān)……”

    “你有沒有腦子？”錘子收緊手，捂死了他的嘴，壓低聲音，“都關(guān)進(jìn)去了他還怎么出來！”

    釘子愣了愣，一下沒了聲音。

    鐘樓在旅行者最大的三號庇護(hù)所正中間，是一個由金屬焊接成的圓柱形高塔，鬼城的最高建筑，幾根直插到地底深處的金屬支架讓它能在鬼城的狂風(fēng)里百年不倒。

    除了頂上的一個鐘，鐘樓再也沒有別的設(shè)施，這個鐘也只是個擺設(shè)，并不走字兒，連個指針都沒有，只有一圈數(shù)字。不過別說是鬼城，就算是主城，也沒有人關(guān)注過時間這個東西。

    每一個人都知道一秒兩秒三秒，一分鐘幾分鐘，一小時幾小時，更長的還有十年百年，但沒有人清楚幾點幾分。

    對于他們來說，時間只是可以看到開始和結(jié)束的一段變化。

    或者不變。

    鐘樓是第一批旅行者建的，為了紀(jì)念他們離開主城那一天。

    從那天起，他們失去了晨昏。

    “好了，”李向檢查了一下寧谷腰上的繃帶，“老八處理過了，睡一覺應(yīng)該就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