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牙定睛一看，怎么又是這冤家！瞬時(shí)兩腿發(fā)軟，差點(diǎn)都要跪下了，連忙沖著大家作揖道歉：“諸……諸公，黃某還有些事，今日便講到這了！”

    說完，一溜煙跑了，連鞋子掉了都沒來得及穿上。

    葉文清現(xiàn)在需要一個(gè)發(fā)泄口，雙手撐在窗臺(tái)上，縱身一躍，跳出窗外，一個(gè)翻身抓住了往后門跑的黃牙，陰惻惻道：“都一年了，欠的錢，該還了。”

    “不不不，不是欠你的?！秉S牙顫抖地?fù)u頭，“是是是……”

    “是我?guī)煹艿??！比~文清打斷道，“也是我的。”

    黃牙猛地想起來《風(fēng)流天下聞》里面關(guān)于封斂臣送銀票花的那截內(nèi)容，瞳孔驟縮，指著葉文清，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你你……你葉文清！”

    “恭喜你，答對(duì)了?！比~文清微微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把黃牙嚇得更厲害。

    “好歹也還救過你的命，你又欠了我錢，又抹黑我，我不跟你計(jì)較其他，你就把錢還我就好了?！比~文清揪著他的衣領(lǐng)，把人壓在門板上，皮笑rou不笑地說著。

    “給給給！”黃牙沒辦法，顫抖地從懷里掏出一些銀票跟碎銀，欲哭無淚，“只……只有二十兩?！?/br>
    “那就繼續(xù)欠著?！比~文清接過銀子，慢慢悠悠道，“你這說書看起來挺賺錢的，高朋滿座，六兩銀子很快就有。”

    “救命?。【让?！”

    一道凄厲的哭喊聲打斷了葉文清的未盡之言，偏過頭往聲音響起的地方看了看。

    黃牙趁其不備，身子迅速往下一蹲，掙脫開了葉文清的束縛，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葉文清瞇著眼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放棄了追上去的念頭，轉(zhuǎn)過身往前廳走去。

    一位蓬頭垢面的老者正躺在地上撒潑打滾，滿臉淚痕，一雙腳不停地蹬著地毯，硬是將平坦的地毯給攪得歪歪扭扭。

    小二站在老者身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為難不已。

    “我兒就是在你們這里不見的，你們別想騙我！”老者怒瞪著小二，說什么也不肯走。

    “胡說八道！”小二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jì)，臉憋的通紅，顫抖地指著老者，怒目而視，“你這個(gè)破要飯的！哪里來的兒子！趕緊出去！”

    “我不走我不走！”老者再次滾了一圈，一雙腿胡亂蹬著，“你們不把我兒還出來，我就不走了！”

    小二氣得渾身發(fā)抖，抬頭看了眼圍了幾圈的看客，一時(shí)之間不知如何是好，眼圈通紅，委屈巴巴地搜尋著掌柜的下落。

    也不知老者是有意還是無意，跟個(gè)陀螺般轉(zhuǎn)了一圈后，看看停在葉文清腳步，身子甚至還壓住了他的腳尖。

    葉文清低頭與老者四目相對(duì)，不由得皺了皺眉。

    老者一看見葉文清，眼睛亮得嚇人，活像是餓了多年的狼看見食物，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我有爹娘。”葉文清適時(shí)出聲，“二老安在?！?/br>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gè)意思。”老者連連搖頭，撥開臉上亂糟糟的頭發(fā)，一把抓住葉文清的腳，臉上的笑都快咧到耳根，“這位公子，能不能幫我找兒子？”

    “公子莫要信他，這叫花子一年來一直在這里，哪里來的兒子?！毙《?duì)于老者的無賴相很是窩火，擔(dān)心葉文清受其欺騙，忿忿不平，“就是混吃混喝的騙子！”

    “你才是騙子！”老子眉頭一橫，狠狠瞪著小二，“等我找到我兒子之后，定是要讓你們看個(gè)遍！”

    小二冷哼一聲，甩了甩肩膀上的白巾，扭過頭走了。

    “那個(gè)公子，我叫甄享駟。”甄享駟抬頭看著葉文清，樂呵呵地說道。

    葉文清：“……”

    “公子瞧著面善，能不能幫我找找兒子？我已經(jīng)好幾年沒看見他了。眼瞧著身子愈發(fā)不好，要是再找不到他，以后死了都沒人送終?！?/br>
    “你兒子叫什么名字？”

    “大牛！我只記得小名叫大牛！有人看見他兩年前來了這好漢鎮(zhèn)?？晌襾磉@里一年了，還是沒能看見他?！?/br>
    葉文清看著自己下裳被甄享駟硬生生掐出了幾朵墨梅，眼睛有些疼，頭也有些疼，只能應(yīng)道：“行行行，您能不能先松開手？”

    “公子真的答應(yīng)了？”甄享駟欣喜若狂，跟個(gè)烏龜似的揚(yáng)起腦袋，定定地看著葉文清。

    “大哥哥！”

    沒等葉文清回話，就聽見小葉子蹬蹬蹬的從樓上跑下來，一下子撲到他懷中，身子瑟瑟發(fā)抖，眼眶泛粉，哽咽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這懷里抱著一個(gè)，腳下還有一個(gè)拽著他，葉文清渾身上下遍布著無力感。

    “大哥哥?！毙∪~子見葉文清沒有搭理自己，淚水都溢出眼眶，打濕睫毛。

    “喲，公子，這是您兒?！闭缦眈喛粗∪~子，笑瞇瞇地想要稱贊一二。然而話音卻在小葉子轉(zhuǎn)頭時(shí)戛然而止，連忙低下頭，借著臟亂的頭發(fā)掩飾著臉上的慌亂之色，身子微微抖動(dòng)著。

    小葉子在看見甄享駟的時(shí)候神情有片刻凝滯，連帶著眼角的淚珠都停止了，眸里掠過一絲暗色。

    “您還是先起來吧?！比~文清看向甄享駟，彎下腰用指腹溫柔地抹去小葉子臉上的淚痕，無奈解釋道，“好了，小孩子心思不要這么重，我不是說過嗎？不會(huì)不要你的，我只是讓那人還錢?！?/br>
    小葉子委屈地撅著嘴，將臉埋在葉文清懷中，死死抓著他的衣服，甕聲甕氣道：“我這不是怕你忘了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