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前腳踏在地下室的階梯上時,像是風(fēng)聲又像是哭泣聲的聲音變得明顯起來,她忍不住加快腳步,匆匆走到最下級的臺階推開一扇厚重的石板門。

    哭聲戛然而止。

    看上去有人類女孩兒十五六歲大小的溫蒂蹲在暗室里,用一把鐵叉子抓撓水管，那聲音就是她剛才弄出來的。

    見到雪莉，她露出快樂的表情：“雪莉jiejie！”

    喬伊斯子爵的咬緊牙關(guān)忍耐住一陣又一陣的暈眩感，在門口站立了一會兒。

    接著，她走了過去，彎下腰低聲問道：“你在做什么？”

    溫蒂回答道：“我好餓。”

    “……我去叫外賣?！?/br>
    “雪莉jiejie。”溫蒂眼巴巴地抬頭看著她，“我最喜歡你了。”

    雪莉忽然踉蹌一下,彎腰的動作差點(diǎn)沒保持住直接跌倒在地面上。

    “……你以為我會這樣說吧！”溫蒂的表情猛然間發(fā)生變化，她深色的面孔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粗糙的、布滿細(xì)小傷痕的手伸出來,趁著雪莉精神恍惚又彎下腰的時候一把揪住面前人的衣領(lǐng)惡狠狠地?cái)Q緊,“你很開心嗎！看到我這副老老實(shí)實(shí)的小狗一樣的樣子！”

    雪莉被迫跪坐在干燥的水泥地面上干嘔起來,溫蒂依舊捏著她的領(lǐng)子不放，這姑娘的力氣大的驚人，哪怕喬伊斯子爵窒息時不由自主地掙扎起來，那雙手依舊紋絲不動。

    但就在她缺氧昏厥的前一秒，溫蒂將手指松開了。

    女孩兒的手指抽搐著，她不滿地將那雙不聽大腦指揮的手指敲打在旁邊的金屬管道上，發(fā)出一聲劇烈的震響——即使是這樣強(qiáng)烈的沖擊也沒能損傷到她的身體。

    雪莉咳嗽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緩和過來，她從地面上爬起來，整理一下身上的連衣裙，如果不是上面沾染了地下室的灰塵，她的神情看起來就像無事發(fā)生。

    “不要虐待你自己的手。”

    這是她啞著嗓子說出的第一句話。

    “不要傷害自己，不要嘗試自殺，不要跑出去，多吃東西，多讀書。”溫蒂大大咧咧地坐在水管上，“你是我母親嗎？”

    “哦不對?！彼腥淮笪虬愕卣f道，“沒有mama會把孩子關(guān)進(jìn)手術(shù)室和地下室，你說對不對雪莉jiejie？”

    雪莉又露出了勉強(qiáng)忍耐著痛苦的表情。

    “你的能力越來越強(qiáng)了是不是？”她盡量維持著冷淡的語氣，“我看到你將我掛在客廳的畫像變成了現(xiàn)在的你的樣子?！?/br>
    “別總是任由自己的異能擴(kuò)散，溫蒂。那只會傷害到你自己。”

    “你叫我溫蒂？”溫蒂站起身，快樂地說道，“你竟然叫我溫蒂！”

    “……你要我叫你‘昆圖拉’嗎?！?/br>
    “別總擺出這種好像是我在欺負(fù)你的表情，雪莉。”溫蒂仰著頭湊近她，不懷好意地說道，“明明是你在欺負(fù)我——你給所有抱著善意接近你的人帶來厄運(yùn)，他們會因你而死?！?/br>
    “……”

    溫蒂突然問道：“從你進(jìn)門起遇到的第三個動物標(biāo)本是什么？”

    雪莉安靜地看著她，半晌開口回答：“是我三歲的時候養(yǎng)的狗?！?/br>
    “可憐，它是怎么死的?！?/br>
    “……父親的命令，被我扼死的?！?/br>
    “那右手邊最中間的雕像呢？”

    雪莉回答這些問題似乎根本用不著思考：“是我中學(xué)的教員理查德·科克?！?/br>
    沒等溫蒂問話，她就自動自覺地說道：“我唯一一次逃課被家里發(fā)現(xiàn)了，他們不會懲罰我，但覺得班主任管教不力，于是命令校長辭退了他?！?/br>
    “三天以后，他抱著他病重的母親在教學(xué)樓上跳了下去?！?/br>
    溫蒂笑嘻嘻地問道：“你親眼見到了嗎？”

    “他死在我面前，令我印象深刻。”

    “真慘呀……那客廳正對著大門的那副照片呢？”

    “……”

    “你做了什么對不起我哥哥的事情？”

    雪莉蒼白美麗的臉上一片空白。

    溫蒂看著她，在她耳邊低語：“他會因你而受傷——甚至因你而死嗎？就像是你養(yǎng)的狗，你敬愛的老師，還有你愛著呵護(hù)著的我一樣？”

    “他不會……他不會。”喬伊斯子爵閉上眼睛后退一步，“你也不會死，你們都會活下去——”

    “你會保護(hù)他嗎？”溫蒂緊跟著上前一步，“你會保證他的安全的吧？還是說你已經(jīng)得到了我但仍然沒有滿足，要為了——為了你那不管是什么的目的將所有人推到墳?zāi)估铮缓笸现w擺在你自己的客廳中？你是自虐狂嗎？面對著受害者回味著愧疚的感覺，這讓你快樂和滿足？”

    “我沒——”

    “你沒有？那就是說你會保護(hù)他咯？雪莉jiejie，喬伊斯子爵大人，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br>
    雪莉背靠在墻壁上，濕冷的觸感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

    “溫蒂?！?/br>
    她捋開貼著臉頰的汗?jié)竦陌装l(fā)，低下頭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伊戈?duì)栐谀?？你頻繁的催動自己的力量難道是為了尋找他？”

    溫蒂盯著她看了幾秒鐘，一臉無趣地坐回到水管上。

    “回答我！”雪莉厲聲說道，“他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到底是誰在幫助他！”

    “去死吧，雪莉?！睖氐偻嬷约旱氖种刚f，“我是不會回答你的。”

    雪莉焦躁地跺了一下腳，她大步走到溫蒂面前蹲下來，一把扯下自己右手上的蕾絲邊白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