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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與武郎將的閑適生活在線閱讀 - 第67頁

第67頁

    武忠軍這支殘兵小隊,奇跡般地擊敗追殺的敵兵,他們往后方撤離,武昕森的坐騎馬腿被砍傷,已經(jīng)沒法騎乘,他牽著馬,馬背上托著他的兵器,為減輕負重,馬鞍馬甲等物品都被他扔了。

    “將軍,使君已經(jīng)率兵回守合城,我們快些過去匯合!”

    昭戚血流得像個血人,但聲音還挺洪亮,他撤退路上胡亂給自己做了包扎,看來無性命之憂。

    武昕森沒有昭戚那股劫后重生的興奮勁,他摸摸馬頭,馬兒已精疲力盡,虛弱不堪。

    數(shù)十個殘兵,沿著林道行走,武昕森牽馬走在前頭,路上不時能看到從前線逃回的潰兵,傷痛和悲號聲不絕,已令人麻木。

    行至林道的岔道,一邊寬一邊窄,寬的盡頭,能望見合城的城墻,殘兵們發(fā)出一陣歡呼,武昕森坐在道口,再沒行進的意思,昭戚回頭喚他:將軍,合城到了!

    武昕森仍坐在那兒,他手按在橫刀的刀柄上,面上冷漠無表情。

    “將軍?”

    殘兵們紛紛跑向合城的方向,昭戚見武昕森無動于衷,再次喚道,這時他似乎從武昕森那血污的臉上,那雙冷冰的眼睛中讀懂了什么。

    他要走了。

    昭戚看向武昕森那只握在刀柄上血乎乎的手,他知道眼下沒有人能攔住他,論武力,即便武將軍此時呈現(xiàn)疲態(tài),幾十個殘兵都不夠他打。

    昭戚想:也罷,他好歹救過自己一命,回去楊使君要是問起,自己就說不知道他的下落吧。

    這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慘死在戰(zhàn)場上,閻王收人怕是要收到手軟。

    昭戚轉(zhuǎn)身向前走,一腳深一腳淺,他失血過多,整個人搖搖欲墜,他走出幾步,再回頭,原本坐著武昕森的地方,已不見他的身影,連馬兒都不見了。

    這一戰(zhàn)打成這樣,即便還沒走到合城,昭戚心里也明白,合城守不住了,秦陽郡也守不住,他們兩年前跟隨楊使君從哪兒來,就得撤回哪兒去。

    第33章

    溪水淙淙,清澈見底,一雙血手將之撥動,漣漪蕩起,隨著漣漪泛蕩,一縷縷紅色的血霧在水中洇開,手的主人搓洗雙手,挽水撲洗臉龐,溪水逐漸被染紅。

    溪畔枯草齊膝,草葉上沾有血痕,一匹棗色馬臥在水畔,壓倒一大片枯草,離馬匹不遠處是名披甲的大漢,他彎身面向溪流。

    武昕森卸下兜鍪和上半身的鎧甲,他正在清洗沾血的雙手和臉龐,他身上有大量的血跡,血水滲透了他的衣袍,大多都不是他的血。

    他厚實的鎧甲留有遭受箭矢射擊的痕跡,還有數(shù)道砍痕,這些砍痕,有的痕跡淺,有的很深,透穿了鎧甲,在武昕森身上留下傷口。

    武昕森拉開上身的衣袍,用一塊從衣袍撕下的衣裾沾水,擦洗上身的血跡,檢查身上的創(chuàng)傷。

    他身上的創(chuàng)口無數(shù),在雙臂,在雙腿,在肩脖,在胸背,在臉龐,無不是在流血。但都不致命,鎧甲的保護下,幾乎都是皮rou傷。

    傷口的疼痛對武昕森而言算不得什么,他發(fā)髻散亂,臉色蒼白,人疲倦不堪,這是竭力戰(zhàn)斗后的疲備,也是受傷失血后的倦乏。

    他盡量清洗傷口,以便包扎,然后再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若不是有強大的意志支撐,經(jīng)過這樣的大戰(zhàn),早已累癱在溪畔,無力動彈。

    秋日的溪水寒冷,曠野的寒風無孔不鉆,武昕森把上身脫下的長袍和襯袍穿上,才去解下身的褌甲、護膝和绔褌。他照舊用沾水的布拭去血跡,檢查傷口,該包扎的地方簡單包扎一下,而后將绔褌重新穿上。

    粗略的清洗過后,武昕森緩緩站起身,他身上的衣袍松松垮垮,一邊的衣袖很長,被風鼓動,一邊的衣袖缺失,露出殷紅的襯袍窄袖。

    襯袍本是白色,那殷紅色是血液染就。

    武昕森朝坐騎走去,他腳步很慢,步履蹣跚,他走至馬身旁,坐下身子,抬手摸了摸馬兒溫暖的脖子,用沙啞的聲音安撫它。

    他諳熟馬的性情,一番安撫后,他才檢查馬兒被砍傷的馬腿,并且清洗傷口上的污泥,進行包扎。

    忙完這些事,天邊飄來幾片晚霞,武昕森的眼皮也已經(jīng)沉重得快睜不開,黃昏的風越發(fā)的強勁且寒冷,武昕森挨靠著馬躺下,牲畜體表散發(fā)出熱氣,勉強能提供給他些許暖意。

    一人一馬相伴,在水畔的枯草叢中睡去。

    無遮無攔,夜里風聲呼嘯,寒氣入夢。

    武昕森有著十分強健的體魄,要是換做尋常人,這一睡,只怕是再也醒不來。

    睡夢里,武昕森仿佛回到了八年前一個同樣寒冷、傷痛且疲倦的夜晚,那是岐城突圍后發(fā)生的事,他和齊王身負重傷,強行趕路,夜宿在山野荒宅里。

    那夜傾盆大雨,天氣又冷又潮,讓傷病的人越發(fā)煎熬,因潮濕而艱難燃燒的柴火,火焰弱小,幾欲熄滅,在微弱的火光中,武昕森為齊王換藥。

    齊王的烏發(fā)凌亂披灑在肩,傷痛使得他的精神萎靡,再無平素的矜傲與尊貴。他身上有數(shù)處創(chuàng)傷,最嚴重的一處位于背部,那是處深達骨頭的箭傷。

    箭矢已被挖出,但日后仍會在rou體上留下永不磨滅的傷痕,而此時從傷處傳遞出的痛楚鉆入骨髓、心魄,正在侵蝕齊王的神智。

    冷汗?jié)B透齊王的背,沾濕發(fā)絲,他一只手抓住武昕森的手臂,哪怕他已疼得意識不清,仍死死咬住牙關(guān),不肯發(fā)出一聲悲鳴,他在抗拒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