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李業(yè)，有片瓦之才，志高，只是少歷世事，有些眼高手低，心眼也不大。但以太后過于寵愛之故，就當(dāng)是給母親一個面子，劉承祐仍舊留用之，讓他在宣徽使的位置上坐著。

    大漢宗室貴戚，數(shù)量不少，但細(xì)數(shù)下來，足用者，當(dāng)真寥寥，能入劉承祐眼的，也就李少游、宋延渥、李洪威幾人。而剩下的，只能用歪瓜裂棗來形容，大多才德低下，屬不當(dāng)人子之類……

    殿前司這邊，李洪信去職，劉承祐將在禁軍中熟悉了一年多的慕容延釗升為殿前都虞侯，協(xié)助殿帥尚洪遷統(tǒng)兵治軍。

    尚洪遷，這個當(dāng)初史弘肇外貶后，劉承祐扶上來的工具人，本是個過客，任職期間還起過某些念頭，所幸后來因情觀事，及時掐滅了。

    是故，兩年多了，始終在禁軍統(tǒng)帥的位置上，而劉承祐還沒有撤換他的意思，還需要他這樣一個出了能力之外各方面都符合要求的元老宿將充當(dāng)門面。

    在劉承祐未設(shè)置殿前副都指揮使與馬、步軍指揮使，且尚洪遷逐漸放權(quán)的情況下，殿前司馬步諸軍日常統(tǒng)率事務(wù)，實際上已經(jīng)是由慕容延釗處置了。

    比起殿前司，侍衛(wèi)司的變動還要大些，一二把手，正副都指揮使都被換了。侍衛(wèi)馬步軍都指揮使白文珂，以太尉銜致仕；副都指揮使李洪建，對于這個舅舅，劉承祐并沒有厚此薄彼，同樣厚祿榮華賞賜。

    繼任的，是國丈，臨清王，前鄴都留守、天雄軍節(jié)度使高行周，以之統(tǒng)率侍衛(wèi)兩軍。少不了制衡，劉承祐的選擇是樞密副使王峻。王峻性格越發(fā)孤高自負(fù)，容不得人，但此人的辦事能力與效率，卻是越發(fā)高了，用來得罪與制衡人，卻是再好不過了。

    原本把他放在樞密院，是為了制衡郭威，結(jié)果出乎劉承祐意料的是，郭威太滑了，平日里敦厚、低調(diào)、謙遜，又順著王峻的毛捋，即便王峻攻擊性十足，仍舊被郭威給化解了，并且在樞密院的地位日漸鞏固。在樞密院日漸權(quán)重的情況下，這種情況，并不是劉承祐想看到的，所幸將王峻調(diào)出樞密院。

    同時，高行周被調(diào)回東京任侍帥，對于后宮的高貴妃，著實是個不小的支持，尤其在劉旸、劉晞兩皇子出生的情況下。已將平衡手腕練習(xí)到家的劉承祐，又見機(jī)將另一個老丈人符彥卿調(diào)至大名府，繼任天雄軍，鎮(zhèn)守鄴都，并封為衛(wèi)王。

    第8章 摻沙子的效果

    壽陽公府東園有一亭，檐分八角，名曰忘秋。坐冬忘秋，在這隆冬時刻，亭間卻氤氳著媚人的春韻。

    亭內(nèi)空間很足，輕紗綠帳，金杯玉碟，滿襯著奢靡。其內(nèi)，鶯燕一片，美色妖嬈，脂粉盈亭，嬌妾美婢共計六人。二女陪侍兩側(cè)，亭左二人撫琴弄蕭，亭前一人吟唱，一人曼舞……

    居中心者，當(dāng)然是公府主人李少游了。美酒，佳肴，歌舞，無不是其所好者。嘴泛油光，分外浪蕩，臉色紅潤，色欲不消，兩手放在依偎著自己的兩名嬌娥身上，肆意……

    充盈著“欣賞”的目光，流連于亭前舞動的曼妙身姿上，歌舞之道，于李少游而言，從來不在曲舞，他的關(guān)注點，向來只有美人。

    深冬酷冷，但不論李少游，還是他的美妾們，都衣著單薄。李少游袒胸露懷，美人們則僅以輕紗薄裙蔽體，幾乎一場“無遮小會”。當(dāng)然，在亭子周遭，各設(shè)火爐，燒煤炭，以防陰寒侵體。

    李少游素愛美人，喜漁女色，這才朝中，乃至整個東京都是出了名的，李少游也從不避忌。時值今日，他府中收納的嬌妻美妾，已有近三十名，幾乎十倍于宮城中有名位的妃侍。

    yin詞浪語，蕩漾于亭間，回響于園中。李少游并不能忍受這滿亭的誘惑，也沒有忍耐的必要，未幾，冬亭生香之中，更添幾分春意……

    一直到白日西移，沐浴之后，換上溫暖華貴的絨袍，李少游赤腳踏入毛毯鋪陳的堂間，進(jìn)門之時，頓足片刻，卻是一道麻意自腰間直襲脊背。晃頭苦笑，嘴里碎念：“還是當(dāng)有所節(jié)制啊……”

    也只有在這賢者時刻，李少游才能恢復(fù)他平日里的機(jī)敏，當(dāng)然，知錯而不改錯，是他這類人一貫的作風(fēng)。不過，從其臉上異樣的氣色來看，往后以一敵六的行為，大抵不會常來。

    “郎君，后都知求見，已等候多時！”李少游只于案前，稍理公務(wù)，便有管事于門前通報。

    “他等了多久？”李少游隨意問道。

    “一個半時辰！”管事稟道。

    李少游英俊的面龐之上，流露出少許玩味，呢喃道：“此人，倒是挺有耐性?！?/br>
    “帶他進(jìn)堂！”

    公府管事嘴里所言“后都知”，名為后贊，是武德司下屬京畿都知，主管京畿一帶監(jiān)察探事，權(quán)力不小。此人出身低微，從職四方，最后有幸搭上了劉知遠(yuǎn)的通天戰(zhàn)車，雞犬同升，漢興之后，拜為飛龍使。

    不過因朝中無人，且才德不顯，一直未有升拔機(jī)會，逐漸成為了大漢諸多冗官中的一員，若無機(jī)遇，恐怕一直會遺忘在朝廷的角落里，甚至說不準(zhǔn)哪一天連飛龍使的職位也會丟掉。

    出于貧賤，自不甘于復(fù)墮貧賤，向上爬，執(zhí)權(quán)威，是后贊這等人奮發(fā)的動力。費(fèi)盡了心思，得以和國舅宣徽南院使李業(yè)攀上了關(guān)系，幾經(jīng)逢迎，被推薦給武德司。

    雖然李少游一向?qū)ψ约耗莻€小叔不怎么看得上，但終究不敢不給面子，接納了后贊，以為武德司親事官。但后來接觸后，李少游發(fā)現(xiàn)，這后贊才識淺薄，目光如鼠，但于蠅營狗茍、跟監(jiān)刺察、羅織構(gòu)陷一道上，很有幾分能力。

    并且這個人，很識時務(wù)，在武德司這樣的衙門，也容易混出頭。雖屬小人，豬狗尚有其功能，而況于后贊乎，這是李少游的原話。傳入后贊耳中，其不感屈辱，反而興奮，直呼知己，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果然，人盡其用，處用武之地，在武德司逐漸壯大的過程中，后贊屢有建樹，消息情報，敏捷有效，甚至名字還傳入天子之耳，于是，很順利地，成為武德司京畿都知。

    很快，一道矮小的身影現(xiàn)于堂前，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堂間情況，又輕輕地脫掉靴子整齊地擺放于門檻前，方才謹(jǐn)慎地踏入堂中。發(fā)覺一點明顯的塵埃落在地毯上，很是自然伏下身體，用官袍袖子，輕柔地拂過，就如擦拭一件稀世珍寶……

    清理干凈了，方才小步上前，恭敬地拜道：“屬下拜見郡公！”

    “起來吧！”放下手中的文書，李少游忍不住打了個呵欠，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謝郡公！”

    “有勞后都知久等了！”李少游說。

    輕搖著頭，后贊嘴露笑，拱手說：“郡公必有急務(wù)處置，未聞郡公召見，再多時間，也是等得的?！?/br>
    李少游當(dāng)然是在忙“急務(wù)”，相信后贊也清楚，聽其嘴上這番說辭，李少游心情仍舊不自覺地感到良好。這個后贊，真的有意思。

    后贊進(jìn)堂的那番表現(xiàn)，李少游實則盡收眼底，瞥著其收束在腹前的手，淡淡地說道：“武德司乃朝廷部署，司袍乃公服，豈可以之拭塵，有失體統(tǒng)！這雖在我內(nèi)府，倘若傳將出去，不好！”

    聽其言，后贊心中一驚，矮小的身材更加縮在一起，迅速道：“屬下謹(jǐn)記郡公教誨，必不敢再犯！”

    “坐！”對其態(tài)度，李少游很滿意，伸手示意了下，問：“等門來訪，有何事？”

    聞問，不敢兜圈子，后贊方落座即起身，望著李少游稟道：“回郡公，河?xùn)|傳來消息，那王景崇已在回京途中！”

    提到王景崇，李少游的神情立刻就變了，雖然很隱晦，但就是能讓人感覺到，不怎么好。

    礙于皇帝到處摻沙子的緣故，武德司，在王景崇這個副使入職后，原本一家獨大的局面，很快便被徹底打破。劉承祐讓王景崇入武德司是什么目的，王景崇知道，李少游心里也清楚，也正是緣故于此，對于王景崇的某些動作，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李少游思維敏捷，天分不低，但論經(jīng)驗、見識、手腕、處事手段，比起王景崇還是要差上一些的。論及對功業(yè)的渴望以及權(quán)力攀爬之心，則更不能相提并論了。是故，多方因素之下，武德司衙內(nèi)，快速地豎起了一道姓王的旗幟，與李少游分庭抗禮。

    王景崇何類人，自甘鷹犬，為求上進(jìn)，敢冒死者，對李少游這皇親國戚，也并不是太過忌憚。而相對的，對于王景崇，李少游這邊卻是忌憚日盛。沒有人，能對從自己碗里搶食的狗，有好態(tài)度，而這條狗，還隨時可能對自己咬上一口……

    “郡公，王景崇此番在河?xùn)|，廢置佛寺，收繳財富，供給朝廷，本攬苦勞。忻、代數(shù)次民亂，為其迅速撲滅，又建功勞。如此苦功，只怕他回京之后，會越發(fā)猖狂得勢，逼迫郡公啊……”后贊目光閃動，朝李少游進(jìn)言，雖是為其考慮，但總有點挑撥的意思。

    李少游臉色恢復(fù)了自然，目光下移，落到后贊身上，眼露思索，平靜道：“河?xùn)|差遣，倒是讓他功成了！”

    “王景崇幸進(jìn)小人，行事無所顧忌，倚仗陛下寵信，竟敢不將郡公放在眼里，搶班奪權(quán)之心日益昭顯，郡公不得不防??！”后贊道。

    微微點了下頭，李少游看著后贊，扭了扭脖子，問道：“我對王景崇，確是忌憚。以你之見，我當(dāng)如何提防于他？”

    “你覺得，派人扮作賊匪，于其回京路上，截殺之如何？”李少游看起來動了殺心。

    一句話，讓后贊臉色劇變，身體不由抖了一下，忙不迭地勸道：“郡公縱有此念頭，萬不過實行?。　?/br>
    “哈哈……”李少游笑了，擺擺手，聲音轉(zhuǎn)冷：“看把你驚的，我只戲言罷了。本公，還沒有那么蠢！”

    第9章 公府密議

    略作沉默，李少游輕輕地吁了口氣，抬眼看向后贊。沒有說話，但通過李少游的眼神，后贊知道，他這是要自己的看法，畢竟話已說到了這個程度。

    垂首沉吟，實則稍微組織了一會兒語言，后贊拱手稟來：“根據(jù)河?xùn)|的探事上報，王景崇在忻、代滅佛之際，以權(quán)謀私，大肆斂財，中飽私囊，收買人心，培植爪牙，只怕心懷不軌。若是將之上告，請陛下罪之，郡公以為如何？”

    李少游幾乎不假思索，直接說道：“他初建大功，只怕正得官家圣心，你拿這些子虛烏有的事上報，豈非自討無趣？即便是真，你覺得官家，容不得這些許貪婪？此次滅法，我們底下人是如何做了？大家手腳都不干凈，以此罪之，不怕作繭自縛？”

    一連幾個反問，讓后贊啞口，小眼神不住地往李少游臉上瞟，自家這個年輕的上司，當(dāng)真不是一般的紈绔子弟。

    不被采納，后贊并未感到挫敗，而是再度拱手：“據(jù)報，五臺民亂，殃及三縣，王景崇直接勾連地方州鎮(zhèn)官兵，率之平叛。這越權(quán)調(diào)兵之罪，是否可定？”

    “觸及兵權(quán)？”興趣之色油然而生，李少游瞥著后贊，手一指，感嘆道：“軍隊，向?qū)俟偌夷骥[，觸之則怒。這樣的情況，才可有效中的，未曾想你還有如此見識?！?/br>
    “不過……”不待后贊反應(yīng)，李少游又悠悠然地補(bǔ)充道：“然亂事在即，一切自以平亂為先，事急從權(quán)，且五臺之亂，份屬滅佛，官家讓他北去前，便與他便宜行事之權(quán)。我若是王景崇，有的是說辭脫罪，甚至可能反誣我們一口?！?/br>
    “這……”后贊情緒有些下沉了，又琢磨了一會兒，眼神躲閃，遲疑道：“王景崇欲收代州馬軍指揮使為義子，是否可治他個私結(jié)邊將之罪？”

    “你覺得呢？”李少游反應(yīng)。

    后贊底氣越發(fā)不足了，甚至有些茫然，乘興而來，欲替上官分憂，卻沒想到是這樣結(jié)果。

    迎著李少游越發(fā)明亮的目光，后贊不由心中一慌，習(xí)慣性地起身拜倒：“屬下愚鈍，思慮不周，請郡公恕罪？”

    “不必！”李少游語氣短促有力，目光炯炯地盯著他：“你能主動為本公考慮，這番心意，我領(lǐng)了！”

    松了一口氣，但見李少游比起初時越見淡定自信的神情，不由露出一副舔狗的嘴臉：“想來以郡公精明睿智，定有對付王景崇的良策，屬下敢請賜教！”

    李少游嘴角翹了翹，做出一道智珠在握的弧度，同劉承祐學(xué)得很像，似有魔性。悠悠然的，李少游道：“眼下，一動終究不如一靜。王景崇才立大功，我不敢以什么名義舉告他，在官家那里，恐怕都少不了打擊報復(fù)的印象。而況，僅以你所陳述的事情，也難傷其骨。對于王景崇這樣的人，如不能一擊致命，寧肯不動！官家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打蛇不死，自遺其害！”

    “難道就任由王景崇繼續(xù)勢盛？”眼中浮現(xiàn)少許難以掩飾的失望，后贊語氣不甘。

    “呵呵……”李少游的譏笑聲，居然讓后贊感到心安：“那王景崇做事，太不擇手段，權(quán)欲之心也太過熾盛，這半年多的時間，他得罪的人，比我兩三年時間都多。為求官家信重任用，他不是一心想做孤臣嗎，那就讓他繼續(xù)，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個什么結(jié)果！”

    “不管怎么樣，本公是太后的親侄，官家的發(fā)小，我要看看，他接下來，怎么和我玩！”李少游嘴里哼唧著。

    “不過，似王景崇此類狀況，繼續(xù)收集，記錄在策，今時若無用，日后或許便是取其性命的利器！”李少游語如連珠，不帶停的：“還有，此后武德司內(nèi)，對王景崇的人，不得退讓，其再敢亂伸手，壞規(guī)矩，一切就按武德司的規(guī)制處理?！?/br>
    “也差不多了！一直忍退，可不是本公的性格！”李少游冷冷道。

    “是！”聽到這樣的吩咐，后贊顯然精神十足。

    “沒其他事，就退下吧！”李少游直接趕人。

    不過后贊駐足沒走，面對李少游疑惑的目光，上前一小步，后贊臉上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屬下家人，自江東帶回了兩名舞姬，實乃方物，屬下卑賤之人，不敢享用，欲獻(xiàn)與郡公，在府中伺候……”

    聞言，李少游眉毛跳了跳，精神一下子昂揚(yáng)了幾分，也不加掩飾，擺擺手道：“早聞江南女子，溫婉優(yōu)雅，柔情如水，正要見識見識。過幾日，將人送至府上吧！”

    “嗯……”被投所好，李少游心情明顯不錯，又道：“再替我辦件事！”

    “樂意效勞！”后贊眉開眼笑的。

    “四皇子盈月禮要到了，我這做表叔的，不能沒有表示，替我準(zhǔn)備一件合適的禮物！”

    這等吩咐，讓后贊喜不自禁，笑容幾乎將嘴咧開：“請郡公放心！”

    等后贊告退之后，李少游表情越發(fā)泰然，只是嘴上含笑，哂笑。后贊于他而言，只是個小角色，用著挺順手，給他機(jī)會，并無大礙。

    ……

    瑞雪兆豐年，又是一場連日雪，宣告冬月的到來。

    宮城內(nèi)，賽華殿內(nèi)，十分熱鬧?；实奂昂髮m一家子，以及親戚俱在，劉承祐的皇四子，盈月之禮。

    殿中氣氛很好，其樂融融，似乎滿滿都是家庭的溫馨。議論聲不之，贊美聲不斷。

    大概是基因良好的緣故，小皇子很壯，可以讓人放心不會早夭的那種，在諸人手中倒了一圈，回到賢妃折娘子懷中。

    育子之后的折小娘子，身體之間越發(fā)散發(fā)著成熟的韻味，要知道，小娘子而今還差點時日才滿十八周歲。比起之前，最大的變化，身材豐腴了很多，胸部，也明顯磅礴了。

    折娘子很開心，不止是官家寵愛，皇子康健，眾人祝福，還有祖父折從阮也從方鎮(zhèn)來京。

    “老夫武臣，就以此劍，當(dāng)作禮物吧，希望皇子能茁壯成長吧！”老翁滿臉笑意，將一把精致的短劍放下。

    第10章 老將出馬

    喜悅的高潮總是不會長久，潮落之時，賽華殿中的氣氛也跟著回落了。雖然都是親戚，但看著天子那張喜怒不興的臉，心里都忍不住打起嘀咕。

    “賢妃母子不便多擾，此間便散了，稍后自往集英殿，參加家宴！”劉承祐袍一擺，朝眾人吩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