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825節(jié)
跟隨劉皇帝而來的,還有幾名皇子,劉旸緊跟著,十二子越公劉晗則特地被召在近側(cè),畢竟是郭威的外孫。 劉晗如今也快二十四歲了,早早地便成親,娶的是王全斌孫女,在諸皇子中,劉晗出身并不低,母族勢力也不小,但是存在感并不強,不過,行事規(guī)規(guī)矩矩,從沒鬧出什么幺蛾子。和哥哥們一樣,劉晗很早就封爵開府,經(jīng)歷過三年的禁軍磨煉后,如今被劉皇帝安排在少府做事。 跨過府門之時,劉皇帝接過一根素帶,親手系在腰間,一路沉默著,徑往靈堂。此時的公府之內(nèi),早已是人影幢幢,忙碌一片,靈堂里外都是前來吊唁的貴族及官僚,哀樂凄涼,僧道的頌唱聲不斷。 此時在府內(nèi)cao持的,乃是郭威次子郭信,見到劉皇帝與寧妃、太子諸人聯(lián)袂而來,顧不得悲傷了,慌忙帶著人迎駕。 郭威一共三子,長子郭侗官做得最大,當然,因為榆林之亂,被奪了布政使職,如今還在回京途中。郭儀正年輕,也是看起來最有資質(zhì)的一位,正隨魏王劉旻在安西打拼。 老二郭信,普普通通,當然,官也做得不低,時任京畿道參政,也是一道高官。不過,郭信雖然普通,但在郭威去世的當下,卻普通不起來了,很多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別有意味。 近水樓臺,侍孝送終,郭信比起他的兩個兄弟,似乎已經(jīng)占據(jù)了天然的優(yōu)勢。郭家三子,嫡庶之別,并不明顯,因為他們的母親先后成為郭威的正妻。 正常情況下,郭侗是襲爵的不二人選,先發(fā)優(yōu)勢太強了,但沒辦法,一個榆林叛亂,所有的優(yōu)勢都化為烏有,能脫罪免責尚且不易,何況在邢國公爵的繼承這種大事上。 當然,這一切,還得看劉皇帝的態(tài)度,但幾乎沒有人認為,受榆林叛亂影響的郭侗,在劉皇帝這里還有好印象。 在所有人既敬且畏的目光下,劉皇帝若無所覺,矗立靈堂,強大的氣場,讓場面安靜極了,除了哀樂與誦經(jīng)聲,不敢有任何雜聲。 劉皇帝靜靜地看著郭威的靈牌,思緒飄飛,目光迷離乃至渾濁,嘴里無聲地念叨著什么,仿佛在同大概已經(jīng)抵達奈何橋的郭威溝通著什么。 良久,劉皇帝接過三炷香,以帝王之尊,鄭重地拜了拜,交由喦脫插上香爐。禮畢,環(huán)視四周,劉皇帝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到來,讓靈堂內(nèi)外的氣氛變得壓抑且詭異,哀傷的氛圍似乎都被沖淡不少,心中嘆息一聲,便欲離去。 “節(jié)哀!”劉皇帝并未和郭信多說什么,但簡短兩個字,再加上拍肩膀的動作,卻也讓郭信感激涕零。 “劉晗!”臨走前,劉皇帝又喚道。 “臣在!”劉晗已然換上了一身孝服。 劉皇帝對此顯得很滿意,盡量溫和道:“你留在公府,替邢公守靈!” “是!”劉晗自然不可能有異議。 郭寧妃哀思極深,不愿回宮,要留在府內(nèi),送亡父最后一程,劉皇帝也不勉強,同意了,說了句注意身體,也就回宮去了。 劉皇帝的逗留雖然短暫,但影響卻是不小,這些年,死了那么多功勛故舊、柱國大臣,但如此哀榮,能得劉皇帝親自過府吊祭的,實在鳳毛麟角。 就是魏仁溥這些人離開,也只是嘴上發(fā)表一些哀思,至多讓太子或選派一名皇子吊唁一下,也就罷了。 可見,郭威在劉皇帝的心目中,地位是明顯不同的,或許有翁婿關系在里面,但絕對存有其他因素。當然,要說劉皇帝與郭威之間有多么深厚的情誼,那就是講笑了,以劉皇帝如今的心性,做什么事,也都有特殊意義。 而這個躬親吊唁的舉動,在外人的解讀看來,那就是他對郭家依舊看重,郭威雖死,仍舊是大漢的頂級權貴,并且,勛貴之中,也分尊卑高下,郭家顯然就是那最尊崇的一批。 郭威死了,這對朝廷而言,仍舊是一件大事,哪怕這些年內(nèi)外上下都習慣了老貴凋零,哪怕郭威本身對朝廷的影響,早就削弱到極點了。 但是,人活著,關注的目光并不多,甚至一度被人遺忘,一旦辭世,那就是舉世矚目。一些老臣勛貴,都紛紛前來祭拜,沖著郭威的身份影響,也為基本的人情往來。 趙匡胤兄弟自然也在列,從眾隨流,離開之際,兄弟倆漫步在冬日的街頭。趙匡胤也是年近六旬的人了,這幾年也老得極快,由于常年酗酒的原因,身體也日漸不支,因此,此時趙匡胤臉上,也帶著少許的病態(tài)。 “邢公也走了呀……”趙匡胤面露蕭索,感慨道。 趙家與郭家之間,也算有段淵源,早年之時,趙弘殷曾在郭威麾下一段時間,當然,在劉皇帝繼位之后,屢次軍事改革,把軍中從屬關系切割得支離破碎。 直到趙匡胤崛起,趙家地位的抬升,直到成為與郭家比肩的權貴家族,當年的關系,也就日漸淡薄了。更何況,以如今的兩家的聲勢,說趙家已然超過郭家,也沒有太大問題,從實際影響力的角度出發(fā),也確是如此。 此時趙匡胤的感慨,倒有些物傷其類的感覺:“也不知,我死之后,會是怎樣的場景!” 都是有這么一天的,誰都希望,自己的身后事,也能像這般風光體面,趙匡胤盛年勇退,憋屈多年,壓抑多年,也難免觸景生情。 聽其言,趙匡義立刻勸道:“二哥身體健壯,何故出此諱言?” 趙匡胤笑了笑:“人豈有不死的?雄心不在,壯志不復,如今,我也垂垂老矣,只能記掛著這點生前名、身后事了!” 趙匡義沉默了下,他一時不知道如何勸解了,這些年,趙匡義雖然忙于公事,但兄弟倆的交流卻從沒斷過,對于趙匡胤的心態(tài)變化,也能感知得到。 如今的趙匡胤,確實遲暮了,再是猛虎,十數(shù)年困于虎柙,難亮爪牙,也不免墮怠。當然,于趙匡義而言,當然希望趙匡胤能長壽,多活幾年,即便拋開親情不談,僅從利益分析,也能得出,趙匡胤活得越久,對他就越有利。人活著和死了,影響力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在政治上尤其明顯。 趙匡胤不是宋太祖而是榮國公,趙匡義不是晉王而是大漢宰臣,兄弟倆之間沒有任何權力利益上的沖突,這關系自然能夠長長久久地保持下來。 第193章 太孫之爭早有苗頭 回到榮國公府,兄弟倆徑入書房,趙匡胤顯然有些疲憊了,不知是否太冷的緣故,整個人縮束著,直到仆役端進火盆,就著炭火的熱量,整個人的狀態(tài)方才好轉(zhuǎn)一些。 “郭侗可惜了!”飲了幾口熱酒,趙匡義主動感慨道。 “既在其任,自當其責,沒什么可惜的!”趙匡胤想了想,道:“只是,邢公走得太不巧了!” “未必不巧!”趙匡義搖了搖頭:“若邢公在,那么陛下嚴懲問責,也不稀奇,邢公既去,即便顧念老臣之誼,陛下也不得不高舉輕放。據(jù)我所知,陛下原本打算將郭侗、王侁檻車還京,如今,只是召回了!” 聽趙匡義說得輕松,趙匡胤烤著手琢磨了一會兒,又抿了一口酒,道:“陛下雖然剛忌雄猜,但從近些年看來,確實越發(fā)念舊了,這對我們趙家,也是好事!陛下,終究也老了啊……” 趙匡義點點頭,有些認可,但表情顯得有些深沉,顯然,趙匡胤的一些體會,也不是趙匡義能夠感同身受的。 “你如今在政事堂,協(xié)助太子理政,當更加謹慎小心,萬事求妥!”趙匡胤語重心長地道:“以前趙普在,上上下下都盯著他,如今,只怕朝臣們的目光,有一大部分都放在你身上了!比起郭家,我們趙家的未來,才是禍福難料、縹緲難定??!” 提及此,趙匡義眉頭皺了下,沉思幾許,道:“東宮的確有些不尋常,太孫未立,文渙的地位并不穩(wěn),太子對那蕭妃,很是寵幸,不可不防!” 說著,趙匡義不禁嘆道:“當初太子妃要收養(yǎng)文渙,我是十分贊同的,只是侄女做那意氣之爭,斷了這條路。否則,有我們兩家聯(lián)手,文渙便無懼任何威脅,何來今日尷尬的境地!” 聽趙匡義這么說,趙匡胤卻沒有呵斥什么,這畢竟是兄弟倆之間的私密談話,不過,看他那一臉可惜的表情,趙匡胤搖頭道:“如今再說這些,已然晚了!再者,陛下也未必會同意。 陛下對我們這些勛貴外戚,既防且用,尤好分化,怎會容許慕容、趙氏兩家聯(lián)合,倘若此,只怕打壓之降臨,便在不測之間,后果,可不是匡美那件事能比擬的!” “話雖如此,思之仍覺可惜!”趙匡義道:“陛下與太子對兩子雖然不偏不倚,但越是如此,越叫人不放心。蕭氏契丹之類,如今卻堂而皇之,僭居高位,簡直沐猴而冠。如今,有人將蕭氏之子與文渙同列,罔顧族裔血脈之別,實在值得警惕!” 看趙匡義越說越?jīng)]邊,趙匡胤不得不發(fā)話斥止他了:“慎言!慎言吶!” 看兄長甚至有些氣急,趙匡義趕忙上前,把他手里酒壺搶過,探手輕撫著他后背,道:“我明白,這等交心之談,也只有在二哥面前,能放得開了。” 趙匡胤緩了緩,輕聲道:“在繼嗣之君的問題上,陛下向來主意堅定,不容外人插嘴??茨切┗首?,都是不凡之輩,過去這些年,雖少不了暗涌,但奪嫡之爭始終難起,可見陛下之堅決了。 秦王、晉王、趙王,哪個不是驚才絕艷之輩,寧肯置于邊鄙,也不讓他們在朝中起事。繼世之君的考慮上如此,隔代之君亦然。 陛下這些年,屢屢召二皇孫進宮,除了享受天倫,只怕也存在考量的意思。諸皇子都是這般,在太孫的斟酌上,最終拿主意的,恐怕是在陛下的心思。 在此事上,我們能做的不多,你也實在不該干涉太深。如你方才所言,若慕容、趙氏兩家聯(lián)合,干預太孫的確立,只怕不是富貴榮華,而是彌天之禍?。 ?/br> 趙匡胤這番分析,已經(jīng)算是深刻,對劉皇帝也看得清楚,趙匡義也承認。然而,沉吟幾許,還是忍不住道:“二哥考慮,深得要旨,只是,趙家已入局中,如何能置身事外?” 對此,趙匡胤也不禁沉默了,頭腦雖然清晰,道理也想得明白,更知其中風險,但時勢如此,親疏關系擺在那里,避是避不過的,也根本沒有置身事外的可能。 更何況,在太孫這個問題上,趙匡胤怎么可能不支持自己的外孫。倘若要確立名份,那么趙匡胤也絕對會毫不猶豫地發(fā)動所有能用的資源去運作支持,在此事上,沒有任何退避的理由。 然而,認識越是清楚,心情才越是矛盾,在這個權力場中,越往上,越是有進無退,即便以他榮國公的顯貴,也有萬般無奈,也有不得不為。 看兄長一臉沉凝,趙匡義的表情卻逐漸輕松起來,輕笑著寬慰道:“當然,陛下在,無人可逆。但,陛下已然老了,也終有山崩的一日。陛下御體狀況如何,不得而知,然陛下近些年,日顯蒼老,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 即便有所作為,也在將來,太子與陛下,終究是不同的,最終還得看太子的態(tài)度。而我們,即便不做近憂,也當做遠慮! 只要文渙的地位確立了,那我趙家可享富貴五十年,甚至做到真正的與國休戚!” 說到這兒的時候,趙匡義深沉的雙目中甚至煥發(fā)出一道亮彩,表情也略顯興奮。而聽他說得如此露骨,趙匡胤一時也沒有呵止。 過了好一會兒,情緒也漸漸沉淀下來了,趙匡胤又奪回了酒壺,抱在懷中,炭火照耀下的老臉陰晴不定。 烈酒辣喉,似乎讓趙匡胤清醒了些,抬眼看著趙匡義:“匡義,我未必能看到那一日,趙家的未來,著落在文渙身上,但你這個叔祖,卻要盡力扶持。日后趙家能負重擔者,還得是你。我知道你素有見識手段,但我能給你的建議,只有四個字,小心切切!” “二哥放心!”聽趙匡胤這么說,趙匡義臉上露出了笑容,自信道:“我豈是不知分寸之人?東宮之事,我絕不敢逾越干涉,但朝廷之事,職責所在,自當銳意進取。” 說這話時,趙匡義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眼見蕭思溫這契丹老酋在朝廷越站越穩(wěn),以前是未視作威脅,如今,卻必須要防備起來了。 “二哥,還是少飲酒釀啊!”見趙匡胤又拿著酒壺往嘴里灌,趙匡義勸道。 趙匡胤搖頭,灑然笑道:“我若飲酒,或許夭壽,但若是不飲,數(shù)日之間便為酒癮折磨死……” 當然,這話也就是自我調(diào)侃,趙匡胤確實好酒,幾十年來無酒不歡,但隨著年紀上來,疾病屢屢造訪,比起過去已然克制了許多,只是,有些習慣是不能改的,至少在旁人看來,榮國公惡習難改。 第194章 什么忌諱的事都敢聊 “眼下,大漢最緊迫的問題,還在榆林之亂,朝廷的精力,也大半牽扯在此事上,天下人的目光也都盯著西北?!壁w匡義談及正事,有些嚴肅道:“關于榆林之亂,還請二哥指教!” 迎著趙匡義的目光,趙匡胤顯得很平靜,有些慢條斯理地道:“我能給你什么指教?對叛亂的來龍去脈,癥結(jié)起因,不是已經(jīng)探究清楚了嗎?朝廷的平叛事宜,也已全面鋪開,調(diào)兵遣將,所托是人,剿賊策略,更是大氣磅礴,賊軍一時猖獗,終究是螳臂擋車,不足為道?!?/br> 趙匡義搖了搖頭,道:“對平叛之事,我自然滿懷信心。然可慮者,不在榆林,而在朝內(nèi),輝煌的開寶盛世,竟生出如此大的叛亂,必載于青史,思來不覺可笑? 陛下神武之姿,斷不會出錯,那誰當其責?趙普已經(jīng)去職了,我們這些開寶宰臣呢?如今平叛事急,也就罷了,待亂事勘定,陛下會不會再做清算?” 看趙匡義竟有些患得患失,趙匡胤呵呵一笑,指著他,道:“你也是讀書讀史的人,怎會為此事困擾,古來盛世,又有哪一朝哪一代能做到真正的太平無事、波瀾不驚的? 所謂盛世,看的是國勢,看的是大局,看的是朝廷的力量,縱然鬼魅作祟,朝廷也有鏟除消滅的底氣與實力。 陛下坐朝三十余載,海內(nèi)歸附,人心安定,以當今之時局,小小榆林,豈能亂得了天下。且看陛下平賊之志,何曾為榆林之亂而憂愁,他想的是籍此徹底消除榆林隱患,還西北一個長治久安,如此格局氣度,你又有什么值得憂慮的? 至于趙普罷相,雖攬責榆林之亂,但以你的見識,難道看不出,背后真正的原因?榆林之亂,還影響不了朝廷中樞的格局!” 聞言,趙匡義微微點頭,臉色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若有所思??紤]少許,趙匡義嘆道:“榆林平叛,陛下欲行非常之事,這等決策,也只有陛下能做得出來了!” “朝中又有異議了?”趙匡胤聽出了話外之音。 趙匡義淡淡一笑,露出點嘲弄之意:“怎會沒有,然而,并沒有敢向陛下提出的,但那些學士、翰林、郎官,那些飽學鴻儒,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多少能窺探一二!” 趙匡胤思索一陣,抬眼沖趙匡義認真道:“我知道你與那些文人學士素來親近,府上也養(yǎng)了一些幕佐,但陛下一向重實務,輕空談,在此事上,可不要行差踏錯。陛下真正看重的,是經(jīng)世致用之才,這是經(jīng)國之道,朝廷養(yǎng)那些儒臣,也只是邀其名罷了!” “我明白!”趙匡義很干脆地點著頭,倒也不因此而覺厭煩。 趙匡義是一個地道的文人,親近那些飽學儒士是自然的,但,如今大漢國情如此,在劉皇帝的近乎蠻橫的推動之下,實務重于學問,已然成為官方主流論調(diào)。 大漢的官僚們,需要儒學思想作為武裝,但隨著一批批實干之才脫穎而出,并逐漸走向高位,掌握一定的話語權,后繼者就更不缺引路之人了。實才與學問并不沖突,只是在官吏選拔上,已經(jīng)形成了基本的偏向。 當然,自古難全,萬事難盡美,劉皇帝也從不奢望真正能做到用人唯才,他提拔任用的一些人,都難免有親疏遠近的考慮,何況他人,人性本能的好惡以及上千年形成的根深蒂固觀念,也是不可能輕易改變的。 劉皇帝做的,只是給大漢的官吏選拔,注入一道唯才是舉的基因,并盡力保持下去,形成慣性。如此,即便避免不了一些充滿了階級利益交換的腐臭現(xiàn)象,但大方向不差,已足矣。矛盾始終存在,只要有利的一方面,能夠保持即好。 在這樣的大環(huán)境下,趙匡義雖然對文人友好,卻也不會想著去改變氛圍,提升文人的地位。他首先就沒有做這件事的動力,他如今不是宋太宗,更不需要通過以文馭武的政策手段來鞏固自己的權力地位,這是根本上的區(qū)別,屁股決定大腦,實在是一個顛撲不破的道理。 但是作為一個官僚,一個有志于相權的官僚,也需要一個基本盤,需要一批可用之人,需要一些為其搖旗吶喊之人。 而在這一方面,掌握筆桿子的文人學士,是能起到不小作用的,但是,與實際的權力比起來,這些又顯得格外不足了。 趙普為何能穩(wěn)穩(wěn)地掌握相權那么多年而不倒,劉皇帝的支持固然重要,趙普自己的手段也同樣不凡,有的人,就是給他舞臺,請來觀眾,他也表演不好。 趙普則不然,過去他手下有一大批得到劉皇帝認可的實干之臣,一人之才,終究難與一眾之才相比,有那么多擁躉支持,地位焉能不穩(wěn)。 于趙匡義而言,自然免不了培養(yǎng)提拔自己人,而在自己人的考慮上,他當然也更傾向那些具備實際理政辦事能力的人。 個中道理,即便市井小民,尚能以最通俗的話語去解讀,何況趙匡義這樣的人上之人,只不過,作為政治人物,更多的會從利益、立場的角度去看問題,所做的決策,在旁人看來,就顯得愚不可及了。 聰明人辦蠢事,笑其愚蠢的,或許本身就不夠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