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976節(jié)
這自然引得不少中下層士民心生妒忌,過去有官府護著,大食人尤其是那些msl又格外團結(jié),不好招惹,如今官府突然強硬,大施鈞令,自然要落井下石一番。甚至于,從大食人的身上啃下一塊rou下來…… 不論緣由如何,矛盾如何,最終的結(jié)果,大概出乎了許多人的意料,包括老皇帝自己也是,甚至很多人到事后反應(yīng)過來,也是臉色蒼白,驚魂難定,承平多年的廣州府士民們也直觀地感受了一次開寶盛世下一場血色爛漫的綻放…… 很難說清,這是否為皇帝的權(quán)威所致,畢竟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又或者,這是某些宗教的“魅力”所在,讓人舍生忘死,讓人喪失自我,讓人發(fā)狂絕命。 到底有多少人喪生在這場變亂中,到最后也沒統(tǒng)計出來,只知道在開寶二十九年剩下的冬日中,廣州城內(nèi),縞素頗多,而曾經(jīng)喧囂一時的番坊街,竟成鬼域。 至于廣南東道,那些高官們,則是欲哭無淚,經(jīng)此一亂,廣州府的經(jīng)濟至少倒退十年,他們的錢袋子啊…… 第519章 最后的旅途18 大漢治下的番禺城,素有中貴東富西賤之分,但在西城,在大食番坊街及其周邊,算是例外。烈火颶風(fēng)過后,只余一片狼藉,別看大食人只在番禺城內(nèi)占據(jù)那么一隅之地,但對番禺的影響,尤其是經(jīng)濟上的影響,要比人想象中的要重得多。 數(shù)日的“平賊之亂”中,有人飛來橫禍,有人大發(fā)橫財。還有的人如喪考妣,不是為大食人的慘劇,而是為自己的財路。尤其是那些靠給大食人提供生活物資,以及從大食商人手中拿洋貨發(fā)財?shù)哪遣糠萑?,好大一條財路,就這么突兀地硬生生地給人斷了…… 與番坊街隔著兩座街坊的距離,順著長街轉(zhuǎn)向巷道,沿著小巷便是一戶戶番禺西城的尋常之家。當然,這里居住的并非是廣州府治下最底層的士民,日子雖然清苦,但至少還有一片獨有的棲身之地,而番禺城內(nèi)有的是活動于灰色地帶、生存于陰溝暗角的賤民。 甚至并不能稱之為民,官府并不寄望從那些人身上獲取多少稅收,為民的權(quán)利也很難得到保障。至于巷內(nèi)的家家戶戶,事實上在權(quán)貴們的眼中和那些賤民一般,只是番禺城市繁榮的養(yǎng)分罷了。 作為鄰居,受到“大食之亂”的影響還是比較嚴重的,別的先不說,僅巷道間墻壁的刀痕劍印,以及零星幾家門楣上掛著的白帶,都在無聲地訴說著哀傷。 城門失火,哪兒能不殃及池魚,只不過,比起那些家毀人亡者,小巷人家由于地處僻靜受到的創(chuàng)傷要相對輕一些。 往里倒數(shù)第二戶人家,小門小戶,獨棟小院。門小,門后庭院同樣給人一種狹小、逼仄之感,三兩間房,一間禽舍,一口井,井邊一棵樹,連灶臺都安在屋檐下,墻面被熏出個別致的紋路,邊上整齊地堆著一堆柴火。 這顯然是一個善于打整的家庭,看得出來并不富裕,房屋院墻都以夯土建筑為主,而非城中已然流行開的磚木結(jié)構(gòu)。 從清晨起,小院中便始終忙碌著一道身影,一個小娘子,年歲不大,估摸著十來歲,身材瘦削,但干起活來卻rou眼可見地麻利。 喂雞、掃地、打水,然后從屋子里搬出一口沉重的麻袋,坐到舂臼邊,拿著木杵,開始舂米。即便在城市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吃得起“商品糧”的,很多家庭都選擇直接購買稻谷,然后自己費力去殼,米糠也不浪費,拿來喂雞、生火皆可…… 一直到臨近傍晚時分,小門被推開了,走進來的是一名皮膚粗糙、體態(tài)寬大的健婦,手里拎著的三層食盒似乎沒有一點重量。 “娘,你回來了!”已經(jīng)舂了幾十斤谷子的小娘子立刻站了起來,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快步迎上前去,接過食盒。 健婦四下瞧了瞧,目光最后落在小娘子身上,露出了又是心疼、又是慈祥的表情,道:“帶了些rou菜回來,起火熱一熱,和你哥吃了!” 小娘子聞言,頓時眉開眼笑,鼻子嗅了嗅,食盒中的香氣已然勾動著味蕾,立刻到灶臺邊忙活去了。健婦則到水缸,舀水燒水,嘴里則嘀咕道:“你哥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要到番坊街發(fā)財,我也勸說不住……” 聞言,健婦眉頭頓時一皺,顯然,膽大的兒子實在讓母親難以省心,番坊街那可是一惡地,豈是區(qū)區(qū)一少年能闖的。但很快,又默默地嘆了口氣,終是沒多說什么,兒子也十五歲了,確實該試著成為這個家的頂梁柱了。 “番人之亂”后的余韻依舊在番禺城里回蕩,受到影響的則是城中上上下下,如這戶小民,還算是較淺的。 兒子主動跑到番坊街,去清理廢墟、搬運尸體,賺取幾個銅錢,順便撞撞運氣,說不準就撿到點旁人遺漏的錢財。 至于母親,一大早就到坊里財主家?guī)凸?,和一干仆婦們幫忙洗菜、洗碗,那里正在舉辦喪席,財主家二兒子死了,死在“番人之亂”之中。 類似的悲喜劇,在這個冬季的番禺城中,實在太尋常不過了…… 城中各處,都是官府的安民告示,除了那些安撫百姓的官樣文章,還著重介紹了變亂的原因,徹底定性,番人作亂,殺官害民,朝廷即行撲殺。 至于事實如何,具體死了多少大食人,其中又有多少人是被無辜牽連的,則隨著番坊街毀滅,被一同埋葬在歷史的塵埃之下。 可以想見的是,經(jīng)此一亂,過去廣州府那種“漢夷和平雜處”的局面將一去不復(fù)返,至少對大食人來說是這樣的。 幾十萬大食人,終究沒有被清理干凈,對于剩下的人,如何處置,對廣州府乃至廣南東道來說無疑是一項巨大的考驗。而關(guān)鍵是,張使君被免官了,繼任者為誰,皇帝還沒決定,目前的廣南東道布政使司可還混亂著,投入到善后事宜上的精力,還真就不多。 老皇帝也再度親臨番坊街,曾經(jīng)的喧囂熱鬧不再,只余一片瘡痍。當然了,那些讓人厭惡的禮拜寺被摧毀得徹底,那些他看著不爽的msl也集體消失了,只是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老皇帝自己都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何感想。 愧疚當然是不可能愧疚的,只是有種茫然感,一種對手中權(quán)力掌控不足的感覺。只讓他們?nèi)フD宗教事務(wù),怎么就給搞成這樣一場人道毀滅性質(zhì)的大清洗呢…… 不論如何,老皇帝心中堵得慌,很不爽,不爽那就意味著有人要倒霉。再度回到番禺行宮時,皇城使張彬匆匆忙忙地趕來,通報覲見。 迎著老皇帝直勾勾的目光,很是干練地說道:“稟官家,罪臣張洎已然病逝于還鄉(xiāng)途中!” 聞言,老皇帝的眉頭竟然舒展了幾分,回應(yīng)道:“朕知道了!” “不知官家還有何吩咐?” “把你們收集的那些欺君枉法的證據(jù),都整理匯總一番,朕要用!” “是!”張彬心下一凜,立刻應(yīng)道。 顯然,短時間內(nèi)番禺城是平靜不下來了。 第520章 最后的旅途19 十二月的伶仃洋上,狂風(fēng)起浪,驚濤陣陣,尋常年份,這珠江口外也基本進入冷清時節(jié)了,何況是開寶二十九年,在廣州才發(fā)生了“番人之亂”后。 事實上,那場變亂對廣州府經(jīng)濟、海外貿(mào)易的影響,還得等開春之后,看這伶仃洋上的通航情況。至少可以肯定一點,短時間內(nèi)那些大食、波斯商賈,更準確地說那些msl商船的來往將會銳減,這一點,如劉昌言者已經(jīng)向老皇帝倒過苦水了,或者說打預(yù)防針,來年廣州乃至廣南東道的財稅收入都將銳減。 由于在整頓夷教以及后續(xù)平叛適宜中表現(xiàn)“出色”,以其強硬、堅決、果斷,得到老皇帝歡心,被提拔為廣南東道布政副使,在新任布政使到任之前,道司諸事皆由其主持。 而對于劉昌言的叫苦,老皇帝又是一番不留情面的訓(xùn)斥。在老皇帝看來,廣州府的繁榮,那就是大漢無數(shù)士民百姓用辛勤與汗水造就的,而非那些大食人、波斯人。 一直以來,都是那些番商對大漢有所求,而大漢所需那些貨物,大部分都是非必需品,即便如金銀銅這樣的貴金屬,沒有大食人,還有海外其余諸族各邦,甚至讓大漢的軍民用刀劍去開拓爭取,總有替代的選擇。 大食商賈并非不可或缺的存在,他們大部分人的到來,對于廣州府的繁榮固然起到了錦上添花的作用,也建立一些利益鏈條,甚至被一些人倚仗為發(fā)家致富的財源,被一些小民看做生計所系,甚至營造出一種大食番商帶給廣州繁榮的假象。 而廣南東道的一些官僚們,是利益攸關(guān),或是一葉障目,偏偏就看不到浮表下本質(zhì)的東西,反而把那種錦上添花給放大,夸大其作用。 既然有人腦子不清醒,老皇帝就用雷霆手段給他們灌灌頂,讓某些人醒醒神。就在十一月剩下的日子里,廣南東道官場再度發(fā)生了一場大動蕩,本質(zhì)上整頓廣南政風(fēng)、強化中央集權(quán),表面上則是對“番人之亂”廣南軍政職吏們的清算,罪名則另加了欺君枉法、結(jié)黨擅權(quán)、貪污害民等罪名,尤其是假借番禺行宮繕護工程從中牟利者,用再殘酷的刑罰處置都不為過。 可想而知,從老皇帝駕臨廣州府之后,到底給廣南東道的官民百姓究竟帶來了多少的震蕩。小民無力,官僚也無力,而綜觀老皇帝南巡以來所作所為,已經(jīng)讓南國道州權(quán)貴們徹底意識到一點:老皇帝此番巡幸,就是來砸場子,摔飯碗的…… 可以肯定的是,經(jīng)廣州府這場動亂,接下來不論行程何處,都不會再有人真心實意地歡迎老皇帝了。沒有官僚愿意去侍奉一個喜怒無常、嗜好殺人的皇帝,也沒有哪個城市想體會一把經(jīng)濟停滯倒退十年的滋味,不是所有的城市都叫廣州府…… 對于這種情況,老皇帝自然不會毫無預(yù)見,他只是不以為意罷了。他的心思可不在讓所有人喜歡上,他只是開寶皇帝,而不是開寶通寶,另一方面,這也與老皇帝當前的精神狀態(tài)有關(guān),那是真就一個肆無忌憚、隨心所欲。 而讓廣南東道上下感到苦惱的是,老皇帝似乎打算在廣州府過冬了,都把上上下下折騰了一個多月了,還沒有起駕的征兆。 老皇帝也實在沒有一點“瘟神”的自覺,非但沒有離開的想法,反而選了個風(fēng)冷天清的日子,隨駐廣州海軍艦隊出海cao練。 這是老皇帝一生中第二次乘船出海,上一次,還是早年北巡之時,在河北出海觀覽一番。那時的老皇帝,正值壯年,意氣風(fēng)發(fā),指點江山,如今卻是老態(tài)龍鐘,整個人的狀態(tài)也像那在海上搖晃的船只一般,隨時有傾覆的風(fēng)險。 海洋漫無邊際,滿目都是深沉而冰冷的湛藍色調(diào),千篇一律的景色看多了,也能使人抑郁。當然,老皇帝此番出??刹皇菫樾蕾p景色的,既是對廣州海軍的一次檢閱,也是觀摩其訓(xùn)練,還不是一般的海軍戰(zhàn)術(shù)訓(xùn)練。 訓(xùn)練的海域距離陸上很遠,也遠離尋常貿(mào)易航線,四周都是空蕩蕩的,只能遠遠地望見點零星的島礁,使畫面不那么單調(diào)。 即便是巨獸一般的主戰(zhàn)艦船,在浩瀚的大海之上也只是一渺小微塵,船身在海浪的沖擊微微不斷黃動,但老皇帝此時卻一點也不在意。 站在艦橋上,身上裹著一件厚重的貂袍,兩手緊緊地抓著扶手,一雙老眼則死死地盯著遠處的”訓(xùn)練場”。 距離隔得實在太遠,以老皇帝眼下的目力,顯然是無法看清楚情況的,遠遠望去,甚至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 不過,老皇帝的耳朵還是好使的,而訓(xùn)練場上的動靜,也著實不小。此時這片海域,除了肆虐的風(fēng)吼聲之外,便是“砰砰”的轟鳴聲,這樣的動靜,對于如今許多大漢軍隊中人而言,都不算驚奇了,這是火炮在咆哮。 無需多言,廣州海軍艦隊給老皇帝呈現(xiàn)的,自然是炮艦的進攻演練。自從火炮誕生以來,就逐漸在大漢軍隊中得到運用,并以極快的速度獲得上下認可,一些高級將領(lǐng)更是熱衷于威力更大、cao作更簡單、轉(zhuǎn)運更便利火炮的改進推動。 陸軍如此,海軍亦然。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發(fā)展,火炮在野戰(zhàn)、城戰(zhàn)、進攻、防守等戰(zhàn)爭模式下的運用,已經(jīng)日漸成熟,甚至成體系。 相比之下,如何將火炮從陸地搬到軍艦上,卻成為了一個困擾大漢海軍多年的難題,在多方努力下,花費了十多年的時,總算在金陵造船廠,造出了大漢第一代的作戰(zhàn)炮艦。 不得不說,這幾乎是對大漢造船工藝的一次綜合考驗,也是一次長達十數(shù)年的技術(shù)升級,畢竟與普通戰(zhàn)船相比,炮艦對于工藝、工人、材料的要求要高得多。 即便如此,這第一代炮艦,仍舊只是試驗艦,金陵船廠一共只造了五艘,分配給各地海軍艦隊,由其進行試驗,廣州作為大漢海軍在南方最重要的一個泊地,主力所在,也分到了一艘。 老皇帝出巡至此,自然不可能錯過,炮艦也算是他對歷史進程推動的標志性產(chǎn)物之一了,此艦一出,那他的“南洋攻略”又有了一項強而有力的支撐。 初代的炮艦,自然是原始而簡陋的,炮擊也不連貫,每次發(fā)射后都需清理炮管、填充炸藥炮彈、調(diào)整射擊,精度更無法保證。 但那每一聲轟鳴,在老皇帝聽來都是那般地悅耳,這仿佛就是他創(chuàng)造的這個時代的吶喊。大概是圣人駕臨,天命所鐘,這一次的訓(xùn)練,在把火炮打廢之前,成功將靶船擊沉…… 第521章 最后的旅途20 得有兩個時辰,或許更久的時間,訓(xùn)練總算是告一段落了,炮聲不再,海面上空又只剩下單調(diào)至讓人壓抑的風(fēng)聲、水浪聲。 海上的風(fēng)浪不小,以老皇帝的身體,顯然不可能長時間暴露在風(fēng)浪下,受不得風(fēng)吹,也不能久站,從艦橋上進進出出的,火炮的轟鳴確實很震撼,但看多了、聽多了也就乏味了。 時間明明還早,天色已然暗得快黑了一樣,老皇帝睜大那一雙迷蒙的雙眼,使勁兒地張望著,但除了海平面上不曾消散的黑煙之外,只有那艘正在慢吞吞調(diào)轉(zhuǎn)方向回歸序列的炮艦了。 “林卿啊,這艘炮艦,聽動靜鬧得挺大的,卻不知實戰(zhàn)效果如何!打那么一艘不會反抗,也不逃跑的靶船,都如此耗費工夫,有朝一日,真在大洋之上對敵,可不要變成一艘花架……”注視良久,老皇帝沖身邊一名老者感慨道:“為支持你們海軍研究炮艦,朝廷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可要拿出實際的東西來!” 聽老皇帝這么講,老者心下微凜,但面上很從容地應(yīng)道:“陛下,炮艦是個新式的東西,設(shè)計要求高,建造難度大,并非簡單地把火炮搬到戰(zhàn)船上使用,想要完善成熟,實非一朝一夕之事。 不過,海軍內(nèi)部有識之士已然達成共識,炮艦未來可期,潛力無限,定然能成為我大漢海軍主戰(zhàn)艦船,橫行大洋,揚我國威。 既然試驗艦船已然造出來了,那么沿著此路繼續(xù)探索下去,距離更完善、更實用的炮艦也就不遠了,懇請陛下與朝廷,靜候佳音!” 聽其言,老皇帝呵呵笑了笑,道:“你倒是自信滿滿!對于這些軍事技術(shù)的研究與技藝,朕從來是有耐心的,你所講的這些,朕也能理解,也表示支持。 只不過,天下庸者繁多,眼界短淺、故步自封者也不少,朝中有些人看不到也聽不懂炮艦相關(guān)東西,他們只知道海軍耗費了十數(shù)年的時間于人財物力,仍沒有顯著成果。 這些情況,你們不可不慮!” 身邊的老者,乃是曾總管大漢海軍的前樞密副使林仁肇,這個在幾十年前曾力主軍事對抗朝廷的南唐大將,不知覺間,也已為大漢效力三十年了。 于林仁肇而言,過去的三十年,日子過得并不算有多舒心,因為不管在軍隊還是在樞密院,他都能感受到那重重的猜疑與排斥,不論他如何表現(xiàn)賣力,來自于某些權(quán)貴的疑慮也從未消失。 林仁肇當然清楚原因何在,當初在江南時,他的表現(xiàn)過于激進、反漢,顯然一直被人記著,雖是各為其主,但并不會有太多人愿意主動理解寬容,而一旦牽扯到利益、地位,那更容易作為政治上的一個攻擊點,隨時都能拿出來用。 這也與大漢的政治氛圍有關(guān),在某些人眼中,那些統(tǒng)一后期投誠的南方文臣尚可寬容一二,至于那些武將,該防著就得防著,林仁肇則是被重點標記的人物。若非老皇帝的支持,他絕對無法在大漢軍隊高層待那么久。 過去也曾試圖同郭、張二家族一般徹底融入大漢,但后來漸漸放棄,只是對老皇帝的寬容恩遇存著一份回報之心,兢兢業(yè)業(yè)做事即可。 等到六十五歲之后,也主動退居二線,給郭良平等新一代海軍將帥讓路,不再直接負責(zé)海軍軍政,先都監(jiān)訓(xùn)練,沒一年便調(diào)任至廣州府,擔(dān)任廣南海軍副將,徹底進入養(yǎng)老狀態(tài)。 在金陵造船廠成功生產(chǎn)出炮艦后,海軍熱情又燃燒起了,向樞密院申請了一艘,讓廣南海軍進行試驗、訓(xùn)練,然后全身心撲在上邊。 此時此刻,聽到老皇帝這一番話,林仁肇老臉上卻露出了一抹悵然,有些感慨應(yīng)道:“臣等只當盡力而為!” 聽其言,老皇帝不禁訝然,臉上仿佛就寫著兩個字:就這。打量了白發(fā)蒼蒼的林仁肇兩眼,老皇帝說道:“朕還以為,林卿也會給朕來一番慷慨陳詞,立誓保證……” 林仁肇搖搖頭,嘴角的淺笑訴說著英雄的遲暮:“陛下,臣已年邁不堪,只憑著一顆不安分之心,為海軍建設(shè)發(fā)揮一些余熱,未來還得依靠年輕人!” 此言顯然引起了老皇帝共鳴,也跟著嘆道:“確實不得不服老??!這些年,朕也時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抬頭瞄了老皇帝一眼,見他那副欷歔模樣,林仁肇又立刻表示道:“臣是凡夫俗子,陛下則是一世英雄,慨然如初,志氣依舊,令人心折……” 這話一從嘴里蹦出來,老皇帝便忍不住樂了,道:“你這番奉承之言,實在不算高明!你垂垂老矣,朕也不堪其老,就不必再說這些虛偽之詞了?!?/br>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