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铧c(diǎn)叫一個面疙瘩噎住。

    胤禛實(shí)在忍不住，抖著肩膀笑。

    保康咽下面疙瘩喊冤：“皇祖母，保康一定會養(yǎng)好媳婦兒的。?？得鲀壕头愿廊税研N房燒起來?！?/br>
    皇太后這才滿意：“這才對。一個人吃飯也不能湊活。你們都仗著年輕不知道保養(yǎng)自己，胤禛也是。我記得胤禛苦夏？瞧瞧，現(xiàn)在的模樣都沒有剛回京的時候胖乎。

    怎么在外頭吃胖，回來倒是瘦了？去年夏天你媳婦好幾次說你只能吃素，可不能這么挑揀，該吃就吃，知道不……”

    皇太后嘮嘮叨叨，保康和胤禛嘻嘻笑著答應(yīng)：“知道——”

    一看就是哄她開心的頑皮，皇太后不滿意：“真知道才好，今年夏天誰也不許瘦下去。”

    “明白——保證不瘦?！?/br>
    皇太后稍稍滿意，看著他們吃飽喝足攤在椅子上不動彈，又樂哈哈地笑，嘮叨好一會兒才放他們離開。

    …………

    皇太后養(yǎng)的兩個孩子，一個胤祺，一個五公主，胤祺出海剛回來天天忙乎理藩院的事情，還開府出宮，五公主……除了皇后領(lǐng)著一些妃嬪們天天來請安，日常生活中也就皇上和保康經(jīng)?！按驍_”她。

    ?？抵阑侍蟛幌胨蠡楹缶桶岢鰧m，心里酸酸的，想問問皇太后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西部看看，回科爾沁看看，又糾結(jié)于他師祖和皇太后的關(guān)系……

    不過?？悼匆谎凵磉叺呢范G弟弟，焉巴巴的模樣兒，大約反應(yīng)過來：“……是不是，貴妃娘娘……”

    胤禛笑得特難過：“保康哥哥，是不是，每個人的命數(shù)注定了？”

    “胤禛一直擔(dān)心額涅的身體情況，胤禛出海四年多不擔(dān)心，因?yàn)樨范G知道，額涅一定會堅(jiān)持到胤禛回來，胤禛回來了……太醫(yī)說，就這兩年了。汗阿瑪……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冊封額涅做皇貴妃?！?/br>
    說到最后一句，胤禛的眼淚滾滾而下。

    他的額涅，悉心養(yǎng)育他長大，長大到娶妻生子，還一直默默補(bǔ)貼他……可是他出?；貋砹?，他有銀子了，他要開始做事了，她卻要離開他了。

    胤禛越想越悲傷，在貴妃娘娘面前勉強(qiáng)維持的開心，一直壓抑著的痛苦，在他最信任的?？蹈绺缑媲褒R齊爆發(fā)。

    “我終于明白，汗阿瑪當(dāng)年，為了留住太皇太后寧可減壽的決心……”“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這是為人子者怎么樣的痛苦？胤禛恨不得自己減壽十年給他額涅。

    ?？悼粗范G的眼淚，重重拍拍他的肩膀，動動嘴唇要說一句安慰話，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胤禛盡情發(fā)泄一通，一抬頭，發(fā)現(xiàn)?？蹈绺缑嫔荩查g想起來皇后娘娘的身體情況，一時更是心里大痛。

    皇后娘娘的身體一直要精心養(yǎng)著，師祖也老了……

    只有長輩會天經(jīng)地義一般嘮叨你怎么又瘦了，不厭其煩地念叨著你吃胖一點(diǎn)，你外出他們惦記，你生病他們比你還痛苦，你但凡有需要，他們比你還著急……

    而他們兄弟……

    這一天的午后，兄弟兩個都是沉默看著天空不言語。臨分別的時候，胤禛聽到保康說：“多關(guān)心弘暉。”雖然不明白，還是答應(yīng)下來。

    “?？蹈绺绶判?，我對弘暉……我盡量多帶他出去玩一玩，逛一逛?！必范G自覺要他嬉皮笑臉地對著兒子，那不可能，但是多玩一玩，多逛一逛，總是可以的。

    ?？稻凸Γ骸澳氵€要多陪陪他讀書，你記得自己小時候讀書，不也不喜歡古板的老夫子？現(xiàn)在對弘暉也是?！?/br>
    “……胤禛記得。”胤禛想起他今兒來找?？蹈绺绲哪康亩歼€沒說：“謝謝?？蹈绺缢蛠淼呐嗽疲疫@里人手緊缺，他自己來了不說，還帶來好幾個幫忙的。”

    ?？迭c(diǎn)頭又搖頭：“要改革吏治，不知道打下去多少人，估計(jì)下面州縣都要大缺官員，要注意培養(yǎng)新人。潘云……你放心。”

    “弟弟明白?！?/br>
    哥倆分別，?？等ダ帉m找他額涅。

    皇后娘娘正在和貴妃娘娘說話，見到他進(jìn)來，都笑。

    ?？担骸啊币残?。

    最近開始正式走六禮，凡是參與其中的這些長輩一看到他就笑，?？狄呀?jīng)半習(xí)慣，笑得小自戀：“額涅，貴妃娘娘，要不要?？底约喝ゴ騼芍淮笱?？”

    皇后娘娘因?yàn)閮鹤拥暮衲樒じ鼧泛牵骸澳阋ゴ蚋??！?/br>
    貴妃娘娘也積極支持：“自己去打的大雁誠意更好。欽天監(jiān)正在看日子，文定的帖子也自己寫？”

    保康信心滿滿：“?？档淖謨阂欢ū榷Y部官員的字好看，?？底约簩憽！?/br>
    皇后娘娘自是樂得兒子對婚事多點(diǎn)兒熱情：“你要自己做，那就不能耽誤。我正和貴妃看禮部擬定的聘禮單子，明兒下午你就把帖子送來，知道不？”

    ?？垫移ばδ樀乇饕荆骸氨？抵溃x謝額涅和貴妃娘娘cao心?！?/br>
    親額涅和貴妃娘娘都笑。

    “阿彌陀佛。你娶妻生子，額涅再cao心也樂意?！?/br>
    “這卻是最大的道理。我們都等著抱抱小瑞親王?！?/br>
    保康感覺他生兒子的壓力山一般的大：“額涅，貴妃娘娘，?？狄欢ㄅ?，一定努力。”

    麻利地轉(zhuǎn)移話題：“額涅，貴妃娘娘，?？荡蛩忝鲀喊研N房燒起來?！?/br>
    皇后和貴妃對視一眼，都笑得“意味深長”。

    ?？嫡０脱劬Α?/br>
    “你知道疼媳婦兒，額涅自是高興。額涅明兒和你太子妃嫂嫂說一聲。”皇后如是回答。

    “明兒有點(diǎn)倉促。這是大喜事兒。也要去欽天監(jiān)請一個日子，好好準(zhǔn)備一番祭祀灶神?！辟F妃娘娘如是回答。

    ?？第s緊道謝，又說了一個小笑話逗樂兩位長輩，拿著他額涅給的“龍鳳書帖”，嘻嘻笑出來坤寧宮。

    貴妃娘娘的身體情況……?？党聊?。

    ?？当鞠牒退~涅問問有關(guān)于五meimei的事情，只能另外找機(jī)會。

    慢悠悠地踱步回來樂福堂，吩咐人去找胤禵來一趟，他開始寫帖子。

    “納吉”和“納征”，納采、問名之后的婚嫁六禮之中重要兩個禮，也是婚嫁三書中的前兩書，聘書——訂親之書，禮書——聘禮清單，所以它們非常重要。

    朝廷為了打壓大婚大嫁的奢靡風(fēng)氣將其合二為一，自然更為重要。

    聘禮清單自有他汗阿瑪、額涅、禮部等等人負(fù)責(zé)，而他要親自去打兩只大雁，親自寫一個“龍鳳書帖”才是誠意。

    紅綠描金書帖，精致華貴，展開后，四折六面，封面有“龍鳳呈祥”、“鸞鳳和鳴”、“天賜良緣”等等吉祥字樣。

    保康沉思片刻，提筆在第一頁的吉祥頌辭后面寫下：“素仰壺范，久欽四德，千金一諾，光生蓬壁?！钡诙摰碾p方當(dāng)事人籍貫地址，第三頁的雙方出生年、月、日、時，第四頁的媒證姓名等等，那就直接寫了。

    ?？祵χ厦婺切凶侄嗽斊?，非常滿意——“大清國京城紫禁城愛新覺羅氏保康”，嗯，很好。

    這邊保康將寫好的帖子放在一邊，準(zhǔn)備晚食的時候拿給他額涅，開始整理大清的科舉考試考核官員的利弊紛爭，那邊胤禵也跑來樂福堂。

    “?？蹈绺纭比诉€沒到，聲音先到，十六歲的少年郎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保康就笑：“這么快？先等等，我寫完這一段。”

    “?？蹈绺缒惚M管忙?！?/br>
    胤禟面孔發(fā)光，眼睛發(fā)光，整個人都發(fā)光——阿彌陀佛。這個時候?？蹈绺缯宜?，那一定是有正經(jīng)差事，他的小心肝兒“砰砰”跳，一屁股坐在窗戶口的羅漢床上，自顧自用著茶點(diǎn)，就覺得今兒的茶點(diǎn)也格外美味。

    偶爾抬頭看一眼?？蹈绺鐚懽值膫?cè)臉，摸摸自己的臉，又開始念“阿彌陀佛”。

    他這輩子是沒辦法追上?？蹈绺绲拈L相了，看看?？蹈绺纾髅鞅人笫畾q，好像比他大四歲。哎，只能在保養(yǎng)上下下功夫，努力拉低差距了。

    不過，或者還有一個辦法，想想未來瑞親王妃的長相，就連他額涅也贊不絕口，說從未見過的標(biāo)志姑娘，胤禵對他的下一代又心生一咪咪希望——娶一個和瑞親王妃一樣美麗的姑娘。

    這邊胤禵浮想聯(lián)翩，怎么求得保康哥哥幫助，求求他汗阿瑪同意，讓他自己選福晉，或者給他選一個一頂一的大美人兒，甚至想到，家世方面低一點(diǎn)兒沒關(guān)系，反正他哥哥們的妻族家世就沒幾個怎么好的……

    那邊?？道沓鰜硭悸罚⑺坠P寫下來大致章程，打算后面再細(xì)細(xì)地琢磨具體cao辦方法，放下毛筆，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腕。

    初春疏朗的太陽光照在他的側(cè)臉上，投下一片明亮，胤禵不經(jīng)意看一眼忍不住啊嗷叫：“?？蹈绺?，你，怪道人說保康哥哥是大清第一‘明朗少年郎’。剛剛胤禵還說哥哥比胤禵大四歲，這一看……”

    簡直比他還少年！

    胤禵瞪大眼睛，對老天爺?shù)钠难蹆捍蟠蟮牟环?。就見他?？蹈绺缣氐ǖ坏哪印?/br>
    “皮相而已，看人要看內(nèi)在。”

    特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

    胤禵：“……”

    胤禵慢半拍反應(yīng)過來，他和?？蹈绺鐚ι蠌膩砭椭挥谐园T的份兒，深呼吸、深呼吸笑得一臉討好：“保康哥哥找胤禵有何吩咐？胤禵一定辦好?！?/br>
    ?？敌Γ骸耙矝]什么大事?！?/br>
    胤禵：“……”保持微笑不放棄。

    “之前在山西實(shí)行‘一條鞭法’進(jìn)展順利，朝廷在全國推廣也挺順利，可時易世變，新的問題又出來。你胤禛哥哥要實(shí)行‘?dāng)偠∪氘€’，保康哥哥也認(rèn)為時機(jī)到了，可以開展徹底的土地改革。”

    胤禵的眼睛瞪圓嘴巴張得鴨蛋一樣大。

    “?？蹈绺缱聊プ聊ィ渌胤缴泻?，但南海地方特殊，清查土地主持改革的人選必須靈活有擔(dān)當(dāng)，正義不古板，更有勇氣，知道兵事，謙虛學(xué)習(xí)改革事宜，能做實(shí)事，敢當(dāng)大事……”

    胤禵盯著他保康哥哥的嘴巴，渾身熱血上涌，想大聲說“我去”，不敢。

    南海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蹈绺缫皇执蛳聛淼牡乇P，即使?？蹈绺缧蒺B(yǎng)六年出海四年，那里的人也只認(rèn)?？蹈绺纭螞r那里的人，當(dāng)?shù)馗髯迦饲俺z民外來洋人阿拉伯人日本人朝鮮人……龍蛇混雜什么人都有。

    他真沒有信心可以搞定他們。

    ?？敌π?，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語氣平常的好似在說今兒天氣真好我們?nèi)ノ魃酱颢C。

    “?？蹈绺绾秃拱斖扑]胤禵，胤禵可以考慮考慮，大約兩三天后就要定下來?！?/br>
    …………

    胤禵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出來樂福堂的。

    ?？蹈绺纭歉静挥谜f了。

    大哥，太子哥哥、三哥、五哥、六哥，都是打小兒跟著?？蹈绺缒舷卤鄙?。

    親自參與南海統(tǒng)一，大清和沙俄的戰(zhàn)事，大清和沙俄談判。

    他大哥十七八歲就跟著大軍去打緬甸，胤佑哥哥、胤禩哥哥和胤禟哥哥都跟著。

    他五哥也不到二十歲就去南方和江南整頓吏治。

    他們還一起出海四年，胤佑哥哥那年不到二十歲也偷偷跟去了。

    胤禵清晰地記得，在他的猶豫中，得知保康哥哥和其他四位哥哥已經(jīng)偷跑出發(fā)的時候，自己那個后悔挫敗的心情。

    如今，?？蹈绺缃o他一個機(jī)會。

    胤禵恍恍惚惚的，不知不覺人來到永和宮大門口，愣愣地看著請安的宮人，撒腿就跑。

    不管他額涅同意不同意，他一定要去。他要去找五哥幫忙。胤禵一鼓作氣跑出宮跑到他五哥的府邸，聽他嫂嫂說五哥不在，就自個兒坐在外書房門口干等。

    他一定要去！

    胤禵莫名意識到這是他的第一個機(jī)會，很可能是唯一的機(jī)會，最后的機(jī)會，他一定不能放過他一定要去。

    胤禵一夜沒回宮和他親哥哥的談話且不提，?？颠@邊和胤禛開展的各項(xiàng)改革措施慢慢有了大體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