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方征見對方默認(rèn)，知道這個神話能契合山海時代的體系，“造出弓箭也不一定能代表什么，剛造出來的時候弓箭十分簡陋。還要經(jīng)過多次改良。如果連后羿都沒有找到能除掉怪物的辦法，你是怎么研究出來的？如何射殺？”

    虞夷國君搖頭道：“你的龍還舒服躺在這里，就要我兜完老底？”

    真是一只老狐貍。方征一瞬間想發(fā)作，又忍了，道：“反正著急的不是我。”

    “對，我很著急。他有可能現(xiàn)在又去了哪個塞哪條河，等消息傳到我這里的時候，又有半個城變成了廢墟。所以請你放出金龍。然后我就會告訴你射殺的方法，我們一起布置準(zhǔn)備引他前來，我?guī)淼奈迨畟€禺強(qiáng)營戰(zhàn)士，就是這個用途?！?/br>
    方征慢慢道：“引他來，然后？”

    “當(dāng)然是——殺了他！”

    “不?！狈秸飨乱庾R脫口而出，“我要活捉他，那個方法能做到嗎？”

    虞夷國君沉道：“可以試一試，但更麻煩危險。你……”

    “那就這么說定了?！狈秸髋陌濉?/br>
    那兩只龍搖頭晃腦，虞夷國君神色變換，最后道：“好——好吧。”

    但他猶不死心問：“真奇怪，你居然不想立刻殺了他？”

    方征背過身去，并封龍立刻載著他拉開了距離，他沒有回答虞夷國君的問題，可是在方征自己內(nèi)心深處十分復(fù)雜，這幾日，他逐漸理解了，為什么當(dāng)初虞夷國君想要殺掉子鋒。

    因為在某些瞬間，他也想殺掉子鋒。

    這幾天，并封龍晚上睡覺或是白天遠(yuǎn)飛巡邏時，子鋒總會潛入華族領(lǐng)地來找方征。

    方征一開始準(zhǔn)備了許多滅蒙煙，他自己先含.住嘴里的草藥丹丸，想要像上次抓捕子鋒那樣，把他熏暈過去。

    然而這一次滅蒙煙對子鋒沒有效果。他的血脈完全激發(fā)，站在煙霧繚繞的的封閉房間內(nèi)都毫無反應(yīng)。子鋒把房間里剩余的滅蒙煙踩碎，又把方征埋伏在暗處埋伏的侍衛(wèi)挨個找出來，打昏了他們，并且掐住了其中一個的脖頸，拎到方征的面前。

    “征哥哥，你這樣對我，我很傷心。我不得不給你一個警告?！弊愉h扼住那侍衛(wèi)的脖頸，咔擦一聲折了他脖子。

    方征一句“住手”卡在嗓子里還沒吐出來，眼睜睜看著屬下斃命，他目呲欲裂，前幾次子鋒潛入都沒有出人命，但這次他動手殺了一個人。

    “不要再用這些東西對付我了。也不要讓這些螞蟻來攔我?！弊愉h手上捏著滅蒙煙的灰燼，他一只手拉過方征，撬開他的嘴，把他舌頭下含的那枚解藥草丸掏出來，然后把殘余的滅蒙煙捂在方征的口鼻處。方征沒兩下就渾身發(fā)軟，人事不知。

    等他有點知覺的時候，發(fā)現(xiàn)無力動彈的自己，已經(jīng)被子鋒又剝光了衣物，束在床上，做那種子鋒一直樂此不疲在他身上的事情。方征立刻瘋狂掙動起來，卻又猛然僵住，因為子鋒笑著捂住他的嘴，道：

    “要我再殺一個侍衛(wèi)？征哥哥，你那生氣又崩潰的模樣，意外好看呢?！?/br>
    方征感覺到子鋒一步步朝著黑色的深淵越滑越深，哪怕是對方征，能刺激他露出不同情緒，變成了樂趣所在。不管是生氣憤怒還是絕望，也不管這究竟伴隨著多大傷害的代價。

    怪物。方征在心里流淚，你這個奪走小風(fēng)的怪物。我想……殺了你。

    近衛(wèi)被殺，方征的屬下都惶惶不安。每隔幾天就要被打昏一遍，他們又生氣又愧疚。方征告訴侍衛(wèi)，那不是他們能對抗的力量。每當(dāng)并封龍出去巡邏或是睡覺。方征知道子鋒要來，就會讓近衛(wèi)們撤走。

    侍衛(wèi)并不知道那神秘的怪人到底為何要來找方征，方征處理狼藉的內(nèi)務(wù)也不假手于人。但他們知道首領(lǐng)處于這種危險中，非常不安。但好歹子鋒遇不到阻攔，就沒有專門去殘害他們。

    “征哥哥是在討好我么？”有一天晚上，子鋒托起方征的下頷，殷紅的眼熠熠閃動，“這么主動又這么熱情。我喜歡看你這樣子，真是矛盾啊。明明不情愿，動作卻又那么放得開……”

    “我想殺了你?！狈秸鞯?。他的目光像是穿透一尊透明的人偶，焦點里沒有任何人影。

    子鋒不屑地“哼”了聲，舔著嘴唇道：“征哥哥終于也想殺掉我了。你們?nèi)祟惞欢际恰焙鋈蛔愉h皺起了眉頭，咬住嘴唇，一拳搗在心口上，嘶聲道：“疼……廢物……”

    方征看著子鋒一手按著頭，眼里的漆黑和殷紅瘋狂地交織著，就好像心靈感覺到被世間曾經(jīng)唯一溫暖所厭棄，那么的悲傷痛苦。方征連忙撲上去抱住了子鋒，嘶聲道：“小風(fēng)——你還在嗎？你聽得到嗎？我沒有放棄你，我不會丟下你的——”

    方征話音未落被子鋒砰地推開，隨即掐著方征的脖子摁到床上，喘著粗氣道：“我絕不會再變回螞蟻！我可以活很久，我的力量無人可擋。沒有人可以利用我、欺辱我、往我身上刺亂七八糟的鐵鏈和蟲子。我再也不會痛了。我不需要你！螞蟻！”

    方征不知道他是在對著自己說，還是在對內(nèi)心深處殘存的“人性”咆哮。

    “小鋒……”那一瞬間方征似乎看到了，一柄刀的刃口薄弱之處。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子鋒推開窗子跳了出去，沒幾下就消失了。

    自那天晚上之后，子鋒來去匆匆，折騰方征的時間少了。方征慶幸之余也擔(dān)心。子鋒或許又在外面殺了很多人。為禍?zhǔn)篱g，造成巨大的災(zāi)難?？煞秸鲝哪翘焖麄}皇離去的背影里，窺見了相似的弱小孤獨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