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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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棟摘下手套解鎖手機,看見打來的是視頻通話而非語音電話的時候還在疑惑,一旁的董俊哲湊過來瞧了一眼來電備注,就識趣地走開給他騰地方。 到門口見梁棟還愣著,董俊哲催道:“梁哥趕緊接啊,別讓嫂子等急了。” 梁棟便接了起來。 實驗室的無線信號不錯,剛接通就能看到畫面了。 不過很亂,聲音也雜,不知是誰在掌鏡,可能手蓋住了鏡頭,屏幕里黑乎乎的,偶爾有光線閃過也只是短短一瞬,別說人影,連個輪廓分明的物件都看不清。 梁棟聽見有人在說“疼不疼”“他怎么還不接”,有人在說“通了通了”“樂哥快看啊好大一只帥哥”。 還有一個人,斷斷續(xù)續(xù)似在抽泣,嗚咽中混著幾句諸如“不要”“掛掉”“我不看”之類的抗拒言語。 連續(xù)多日的語音聊天讓梁棟能迅速在嘈雜中辨別出屬于顧宜樂的聲音,確認在哭的是他之后,梁棟心里發(fā)慌,忍不住喚道:“樂樂?!?/br> 沒得到回應(yīng),他接著問:“樂樂,你怎么了?” 那邊又是窸窸窣窣一陣雜響,梁棟聽見一個女孩說“他在叫你呢”,又聽見一個略顯粗糲的男聲說“快把臉埋他胸肌里”。 等了約莫半分鐘,手機被另一人接過,鏡頭慢慢見了光,屏幕里出現(xiàn)一截白生生的脖子和一段隱約發(fā)紅的下巴。 下巴尖垂著一滴疑似眼淚的液體,被一只輕微發(fā)著顫的手抹掉了。 哭過的嗓音不復(fù)平日里的清亮,變得甕聲甕氣,不過梁棟還能肯定是誰在跟他說話。 “我說不用給你打,他們偏要打?!碑嬅胬锏纳眢w隨著抽氣微微動著,偶爾露出一開一合的嫣紅唇瓣,“我沒什么,就是、就是調(diào)琴軸的時候琴弦斷了,崩到臉,有一點小、小疼?!?/br> 見他還能握著手機說清楚話,梁棟稍稍放心,說:“退后,讓我看看?!?/br> 顧宜樂身邊圍著的一圈人,也催他趕緊讓他看。 女孩說:“你看看呀,沒毀容?!?/br> 男孩勸:“真沒事,就是有點紅,睡一覺就好了?!?/br> 還有人拿親身經(jīng)驗安慰他:“我上回被琴弦彈了手,也就麻了倆小時,晚上回家就沒事了。” 聽到這些,顧宜樂反而更無法淡定,眼圈一紅又要掉眼淚:“丑死了丑死了,我不要視頻,明天也不要上臺了!” 梁棟明白了,原來是怕丑。 他不緊不慢地說:“麻煩周圍的同學(xué)暫時回避一下,我和顧宜樂單獨說兩句?!?/br> 圍著的一圈人陸續(xù)離開,安靜的氛圍撫平躁郁。 就這樣過去兩三分鐘,顧宜樂終于忍不?。骸澳阋艺f什么???” 梁棟看著屏幕里的很小的半張臉,問:“打到哪里了,臉頰嗎?” “嗯?!鳖櫼藰废袷芰宋男『⒁粯狱c頭,露出圓潤挺翹的鼻頭,“左邊臉,又麻又疼,可能破相了?!?/br> “碰到眼睛了嗎?” “沒有?!?/br> “那就沒關(guān)系?!绷簵潨芈暤?,“就算真破了,現(xiàn)代醫(yī)美發(fā)達,一定能修復(fù)到不留痕跡。” “要是,要是這邊的醫(yī)生技術(shù)不行呢?” “我?guī)闳庑迯?fù)?!?/br> “國外也不行呢?” “那也沒關(guān)系。喜歡你的人,不會因為這個就不喜歡你?!?/br> 似是被安慰到,顧宜樂安靜了一會兒,再度開口時,變得理直氣壯:“可是你跟照片上不一樣……你騙我,你比照片好看多了?!?/br> 即便沒理順前后的邏輯關(guān)系,梁棟還是說:“你也比照片好看?!?/br> “胡說?!鳖櫼藰诽鹨恢皇终谧“脒吥槪澳阌挚床磺?,而且我都、都破相了?!?/br> 梁棟也抬起手,指腹拂過屏幕上留有淚痕的小半張面孔,描繪著記憶里的樣子。 “沒關(guān)系?!彼裉斓谌芜@么說,“我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不喜歡你。” s市天色暗了,顧宜樂在隔壁琴房叮叮咚咚的琴聲中,絮絮叨叨地跟梁棟說了些話。 比如這把中提琴年久失修,用的又是質(zhì)量較差的鋼弦,加上琴軸大小不合適調(diào)整了半天,不然也不會突然斷掉。 比如斷的是最粗的那根弦,隔壁團蔣首席說這概率比隕石砸中腦袋還低,他今晚回家就去買幾注彩票,說不定能從此脫貧。 再比如明天就要上臺表演了,為了不讓丑臉錄進視頻,他打算坐側(cè)朝臺下的位置,全程不扭脖子,眼睛都不帶睜一下,必要的話說不定會選擇戴面具。 說著說著,顧宜樂遲鈍地回想起自己剛才哭哭啼啼好丟臉,抹了下紅通通的眼角,沒什么底氣地命令道:“把這件事忘掉,明天就忘掉?!?/br> 梁棟說好。 “還有上午埋胸肌的事,也忘掉?!?/br> 梁棟又說好。 顧宜樂剛從驚嚇中掙脫,正是需要人陪的時候,兩人第一次對話超過半個小時,誰都沒有先掛斷的意思。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顧宜樂一面說,一面用露在外面的眼睛在屏幕上四處瞧,耳廓也跟著泛紅,“你們學(xué)校有安排什么慶祝活動嗎?” 想到明天就在國內(nèi)了,梁棟如實回答:“不知道?!?/br> “西方節(jié)日,應(yīng)該有活動的?!鳖櫼藰酚X得獨在異鄉(xiāng)的liang有點可憐,所以昨天阻止他社交,今天就松口了,“如果有的話,你就去參加吧?!?/br> 梁棟應(yīng)了,顧宜樂又說:“如果真的沒有,你就去麥當勞點一份薯條和一個甜筒?!?/br> “你不是喜歡吃甜嗎?可以用薯條蘸甜筒吃,我?guī)湍阍囘^了,很好吃的?!?/br> 其實梁棟知道薯條蘸甜筒的吃法。 許多天之前,不肯接受他的顧宜樂曾發(fā)給他一張這樣吃的照片,雖然很快就撤回了,梁棟還是看見了,并手快保存了下來。 后來,他沒有回復(fù)顧宜樂的消息。 他其實是想回復(fù)的,因為和顧宜樂的每一句對話都令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到愉快。 可是他不能回復(fù),因為一旦回了,可能會自此導(dǎo)向另一個他不想要的結(jié)果。 就像視頻掛斷后,他就將機票的目的地從首都更改到s市一樣,這件事在顧宜樂自己發(fā)現(xiàn)之前,絕不能說給顧宜樂聽。 第17章 不遠萬里 今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s市天氣陰,西北風(fēng)三到四級。 沒有下雪的圣誕節(jié)總好像缺了點什么。 音樂學(xué)院里,畏寒的學(xué)生們來去匆匆,圍巾帽子將臉遮住大半,誰都不愿意在寒風(fēng)里多待。音樂廳外頭也門庭冷落,偶有拎著樂器的學(xué)生從通往后臺的小門進去,也不過發(fā)出一陣門扉開關(guān)的嘎吱聲。 經(jīng)過一條昏暗狹長的過道,嘈雜漸起,里頭倒是熱鬧,晚上要演出的學(xué)生們聚在這里排好順序,聽叫號挨個上臺彩排。 臺前樂聲叮咚,臺后人頭攢動,調(diào)琴的、練習(xí)的、背譜的、化妝的,還有抓緊最后一點時間吃東西的,蒸騰的熱氣將不大的空間熏得暖意盈盈,笑鬧聲穿插其中,倒有了些過節(jié)的氣氛。 顧宜樂和蔣榆就坐在其中,面對面捧著手機,臉上都帶著迷之陶醉的笑。 “欸?!笔Y榆先得空給了對面一個眼神,“晚上什么安排?” 顧宜樂掀起眼皮和他對視:“干嗎,想約我?” 蔣榆嗤道:“約你干嗎?你不是彭舟的兄弟嘛,借你確認下他晚上有沒有空?!?/br> “你不也是彭舟的兄弟?” “我是他老公。” “說好的為愛做0呢?” “等追到手還不是任我擺布?” “哦,你使詐!” “這叫策略。” 顧宜樂瞠圓眼睛,隨即又覺得跟自己沒啥關(guān)系,說:“彭舟宅得很,晚上回宿舍就打打游戲,能有什么安排。”想了想還是提醒一句,“蔣首席你追歸追,可別搞強制愛啊,犯法的?!?/br> 蔣榆自信一笑:“我會讓他心甘情愿成為我的人?!?/br> 顧宜樂對霸總語錄不感冒,抖落一地雞皮疙瘩,抬屁股往旁邊挪了挪。 “欸?!闭l想蔣榆又跟了過來,挑起另一個話題,“平安夜你和你對象怎么過???” “沒過過,不知道。”顧宜樂搖頭。 “也是,你倆網(wǎng)戀,看得見摸不著的,能怎么過。” “嘿,你還對比上癮了?”顧宜樂沖他兇巴巴地齜牙,“就算見不著,我倆也好著呢?!?/br> “是哦,好著呢,昨天也不知道是誰哭唧唧找男朋友,視頻撥通了又扭扭捏捏不肯說話。” 中槍的顧宜樂炸毛了:“要不是你把我的中提搞壞,我怎么會被琴弦崩臉?”他摸了摸臉,“現(xiàn)在還紅著呢!” “就一點點,瞧把你臭美的。”蔣榆強詞奪理道,“要不是昨天那事,你倆說不定還沒視上頻?!?/br> “那我還得謝謝你咯?” “不客氣。” 顧宜樂一面唾罵他大言不慚,一面拿起手機打開相冊,繼續(xù)欣賞照片。 照片上的liang似乎在實驗室,白大褂的一截衣領(lǐng)入了鏡。他的五官比之前那張證件照上的看起來還要英挺幾分,輪廓硬朗,眉眼深邃,不算明顯的重瞼自眼角開到眼尾,為他略狹長凌厲的眼型勾勒出一彎柔和弧度。 再往下,鼻梁挺拔,唇薄色淡,就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平淡而溫和,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干,就能給人足夠安心的力量。 幸好截屏速度夠快。顧宜樂覺得昨天忍著疼痛還不忘截屏的自己簡直是身殘志堅,可以被頒發(fā)“感動網(wǎng)戀十大人物獎”的那種。 看著看著,他又不禁開始想,liang這會兒在干什么?昨天說要去工廠考察,現(xiàn)在到地方了嗎?什么破工廠信號這么差,消息都不能發(fā)一條? 晚上我和朋友們的表演,他會想看嗎? 顧宜樂平生頭一次感受到戀愛帶來的焦急與煩惱,猶如剛邁入青春期的少年,表面茫然無措,心里小鹿亂撞,每天恨不得看八百遍手機才好。 就在此刻,去臺前打聽消息的盧簫笛和彭舟自登臺的入口處探出腦袋:“十二號,準備上場!” 不知飛到何處的思緒瞬間歸位,顧宜樂放下手機拿琴,和蔣榆一同站起來,異口同聲道:“來了!” 與此同時,一架自英吉利海峽和歐亞大陸上空經(jīng)過的飛機放下起落架,緩緩?fù)T趕市郊外國際機場的跑道上。 經(jīng)過十多個小時的飛行,艙門終于開啟,行走于廊橋上時,梁棟便感受到獨屬于這座城市冬日的氣氛,寒冷卻不蕭瑟,繁華而不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