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毓笑了一聲，她拿起煮熟的毛肚，一口就辣得她直咳嗽，就著汽水喝的時候嘴唇都紅了。

    “這么多年，很難過吧？”

    賀毓咳完，冒出了這么一句。

    她撐著臉看著柳詞，看著柳詞瘦到尖尖的下巴，印象里這家伙圓臉的時候還是個小豆丁。

    她從來沒喜歡過誰，可也沒明文規(guī)定沒喜歡過就不懂這種感覺，搞藝術(shù)的有莽夫，但大多數(shù)都敏感，多情的是少數(shù)，也是多數(shù)。

    作品里的這種漫長的喜歡經(jīng)過渲染會產(chǎn)生強烈的共情，可賀毓想到柳詞是抱著那種心情過了那么多年，她就覺得難過。

    感同身受太難，可她和柳詞一起長大，太多的感情夾在共同成長的時光里，反而顯得不困難了。

    而且讓柳詞傷心的人居然是自己。

    是別人的話，她還可以像以前那樣，揍人，罵人，找一幫人去對峙。

    可怎么，會是自己呢。

    賀毓的眼神有些愧疚，柳詞和她對視了幾秒后就別開臉，受不了這種脈脈。

    她以為賀毓會問為什么會問當(dāng)初會問離開的原因甚至?xí)柫畷远Y和她的沖突。

    但賀毓都沒問。

    就這么一句話，柳詞就要掉眼淚了。

    這太難忍住了。

    賀毓抽了張紙遞給她，“別哭，隱形眼鏡會掉?！?/br>
    柳詞：“你惹我的?！?/br>
    賀毓：“是我的錯?！?/br>
    柳詞：“但你沒錯?！?/br>
    賀毓：“那是火鍋太辣?！?/br>
    確實很辣，辣得賀毓眼眼眶酸澀，她心疼柳詞是這么多年的條件反射，一如她聽柳語說起柳詞那個辜負(fù)她的前男友。

    可現(xiàn)在想來，可能柳詞草率地想要定下余生，把這份感情擱置。

    對方也沒坦率到哪里去，誰都有錯。

    可愛情里的對錯太難以正確的價值觀衡量了，賀毓當(dāng)然會偏心柳詞。

    另一方面，她又手足無措。

    被女孩喜歡對她來說并不稀奇，可以說從廉曉禮開始，她的人生好像就被莫名奇怪地帶到了另一條道上。

    同性的目光更多。

    這是一種被動地接受。

    她當(dāng)年拒絕廉曉禮拒絕得斬釘截鐵，卻又顧忌對方悲慘的遭遇，以至于一拖數(shù)年，最后還是以一個難看的局面收場。

    所以不想接受，就不能有任何同情心的，不如狠心一點。

    可對方是柳詞啊。

    是她從小放在心里的發(fā)小，她對無數(shù)個人介紹，和無數(shù)人吹牛逼說我要一輩子保護(hù)的柳詞。

    申友乾說：“你是個女的啊。”

    賀毓說：“女的就不行了嗎，那你也不準(zhǔn)吹泡泡了?！?/br>
    性別定勢之外，她想保護(hù)柳詞的心根本不會動搖。

    “賀毓，你不要為難?！?/br>
    柳詞去取了隱形眼鏡，回來的時候戴上了她的鏡框的眼鏡。

    她眼睛紅紅的，兩個愛哭的人，長大碰在一起，還是會情不自禁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