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子話音里像有一把小鉤子，想鉤出她想知道的答案。仔細(xì)聽，似乎還有一絲……

    微妙的不高興。

    沖田總司終于瞥了她一眼，除了僵硬外，還有些警覺。

    治子見狀，吃吃地笑起來，氣勢軟下來，像只溫和的白兔。

    “我知道了，沒有打探您秘密的意思?！?/br>
    她賠罪般把酒盞放到?jīng)_田總司手上，刻意地想要以指尖劃過對方手指，在肌膚即將相觸那刻，沖田總司竟像觸電一樣把手縮回來。

    加州清光：“……”

    接下來，他就看著自家主人在太夫身邊，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定，對話也磕磕絆絆。

    好吧，即使過這么久，沖田君還是不習(xí)慣花街。

    “這酒味道怎樣？”

    “不錯。”

    “需要用些糕點(diǎn)么？”

    “不用?！?/br>
    “客人，您喜歡什么三味線的曲目？”

    “抱歉，不太清楚。”

    “客人，您對什么話題比較感興趣？”

    “沒什么感興趣的。”

    “您是不愿與治子聊天嗎？”

    “……抱歉，沒有的事。”

    “……”

    加州清光不忍心看下去了。

    誰能相信這位是在戰(zhàn)場殺得雷厲風(fēng)行的花柱？！

    怪不得土方先生他們總愛強(qiáng)迫總司去花街，這反差也太有趣……咳咳，抱歉，沖田君。

    沖田總司也發(fā)覺這樣不太禮貌，道歉后正想叫上加州清光一起離開，忽聽治子太夫道：“我明白了?！?/br>
    “既然如此，就聽治子講些花街趣事，您看如何？”

    這倒正合沖田總司心意。

    治子太夫講述的事中，游女失蹤事件確實(shí)有情報參考的價值。

    途中，對方還叫侍童去端來高級點(diǎn)心，每樣味道都很好。

    “您知道嗎，就在此處，「京極屋」，老板娘三津提過，她幼時聽茶點(diǎn)鋪的老奶奶講過一件事?！?/br>
    “老奶奶年事已高，卻清楚地記得一個花魁，對方美若天仙，性格卻十分惡毒?！?/br>
    “奇怪的是，老奶奶在幼年和中年時都見過這樣的花魁——‘她’喜歡以「姬」為藝名，并且，只要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會歪著頭斜眼狠狠盯著人看?！?/br>
    ……

    氣氛總算放松下來，沖田總司時不時也會說幾句，還抽空打量了一下治子太夫。

    妝容掩飾了她的真實(shí)年齡，但能看出年齡不大，也就十多歲的樣子。

    纖長的眼睫下，眸子大大，像是琥珀。

    ……奇異地有些熟悉。

    沖田總司想起，過去，山南先生在島原也有一位中意的花魁。

    天神明里。

    山南先生煩惱的時候，就會去找明里聊天傾述。

    也是這樣的感覺嗎？

    “應(yīng)該是老奶奶記錯了吧，同一花魁怎么可能不老呢？”

    治子話音中就像有什么游離于人世之外的東西，輕飄飄的，“櫻花絢爛，但終有一天會凋零?！?/br>
    也不是不可能。

    沖田總司心道。

    鬼。

    “櫻花、年輕、美貌……只要不想失去的東西就注定會失去?！?/br>
    加州清光酌著酒，聞言瞥眼治子。

    這太夫還挺傷春悲秋的。

    “值得延長這苦悶生命去追求的事物，是……”

    “存在的哦?！?/br>
    對上治子視線，沖田總司再次笑著重復(fù)：“存在的。”

    他臉上的笑容讓治子的不解愈發(fā)濃重。

    “為什么那么肯定？”

    沖田總司搖搖酒盞。

    “因為我看到了櫻花最美的瞬間?！?/br>
    他見證了，新撰組最輝煌的時刻。

    “為了花開那瞬間，即使要我以生命為養(yǎng)分去灌溉，我也心甘情愿，絕不后悔。”

    怔忡片刻，治子太夫掩唇輕笑。

    “其實(shí)……”

    “這樣絢爛到極致然后凋零地覆滅，倒讓我想起某個組織呢?！?/br>
    她緊盯著沖田總司，就像不愿放過任何細(xì)節(jié)。

    緩緩開口：

    “新撰組——”

    “您，知道嗎？”

    “……”

    “呵——?。?！”

    在沖田總司有外露的情緒表現(xiàn)前，門刷一下被拉開，伴隨著一聲刺耳的嬌嗔。

    “我還說是誰搶了我客人，原來就是一個不知好歹的臭丫頭！”

    打扮完美的蕨姬，趾高氣揚(yáng)地站在門口。

    治子秀眉皺了皺。

    “蕨姬花魁，你應(yīng)該知道先來后到吧？”

    “先來后到？”

    蕨姬冷笑，“這位客人，是我先看上的。”

    治子蹭地站起來，毫不示弱。

    “那你也該知道，客人指明的是我吧？”

    沖田總司：？

    不，他沒有。

    他就是隨便來看看，隨便找個人問問而已。

    現(xiàn)在這是什么情況？？？

    蕨姬毫不客氣地進(jìn)屋，掃了眼沖田總司。

    不錯。

    近看更好看了。

    這個人類她吃定了！

    蕨姬讓自己的侍童紛紛把琴、三味線等物什搬進(jìn)來，堆滿了半間屋。

    治子見狀，挑眉。

    她變得與之前截然不同，話語里一根根陰冷精巧的刺。

    “原來，蕨姬花魁也有追不到手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