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月有點煩躁地拼命翻著手機相冊，但哪里都找不到名為松山的女性存在過的證據(jù)。

    ———不，她最后還是留下了一些東西的。

    ………【未來】，她把這個名字留給了我們。

    第85章 【幕間】

    葉月光輝把千穗理送到家附近后，想了想, 又回到了那個咖啡館。要是還沒關(guān)門的話, 自己還想在里面再坐一會兒。

    意料之中, 雖然熄燈了, 但大門并沒有鎖上, 仍然可以打開。

    清脆的風鈴聲照常響起，空曠的大廳里，只有那個巨大的水箱還發(fā)出了一點幽藍的光芒，把阿斯莫德的影子投得很長。

    “———是你啊?！彼仡^看了一眼葉月, 有些寂寞地轉(zhuǎn)了回來, “………謝謝你們?！?/br>
    葉月知道這是在感謝他們在最后也陪著松山未來，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為什么他最后沒有過來。

    ———按道理說, 他不應(yīng)該是認識松山姐要比我們都要長嗎？

    但他沒有問出口，伸手按下了燈光開關(guān)。暖黃色的燈光霎時亮起，把咖啡館里的冷清氣氛驅(qū)趕了。

    這時候，他才看到首領(lǐng)的手上拿著一本書，似乎是松山的, 名字叫做《拉普拉斯妖》。阿斯莫德反應(yīng)極慢地抬起頭, 發(fā)現(xiàn)燈光亮起來的時候，才緩緩合上書，放在前面的桌案上。

    “———晚上好?！?/br>
    “……我猜，你一定想知道為什么我沒有來陪她走到最后一刻吧？”他苦笑著道出了葉月沒能說出口的疑問，“那是因為，我不會干涉她的選擇。如果沒有你們的約會提案, 按她的性格，一定會把所有人都趕走，一個人默默消失?！?/br>
    “……能有你們陪，她很開心吧？”

    阿斯莫德發(fā)自內(nèi)心地，這樣稱贊著葉月和千穗理的行為，不由得讓他有點心情復雜。

    ———說起來，我記得松山姐說過從成立以來老干部就只剩下她和首領(lǐng)了……

    這么說，最后一個知曉首領(lǐng)真實身份的人也消失了嗎。

    留下來的人，應(yīng)該要比離開的人更加痛苦吧。葉月將心比心，自己的父親死前也許會為不能活下去而牽掛家人，但自己也為他的突然離去久久不能釋懷。

    葉月坐到了阿斯莫德的對面。顯然在剛才的那一片黑暗里，他只是在拿著書發(fā)呆而已。

    他深吸一口氣，感覺翻涌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但終究感覺心里缺了點什么。

    因為坐到對面，首領(lǐng)也不好繼續(xù)發(fā)呆，但又想不出什么話題，大家顯得有點尷尬。在沉默中對視了很長時間以后，葉月硬起頭皮，向不知道在想著什么的阿斯莫德搭起話來。

    “松山姐在最后向我們托付了愿望?！彼拖骂^，把手肘靠在大腿上，“她說，希望我們能代替她見證你的結(jié)局。”

    像是動搖了一瞬間，然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馬上穩(wěn)住了自己，阿斯莫德低語著。

    “………啊啊，是嗎。未來她果然是猜到了———”

    ———猜到？

    葉月聽到了讓他有些在意的詞語，但最后還是沒有細問。他調(diào)整了一下身體，感覺到衣袋了偶爾會咯到自己的那個腰帶，突然想起了這回事，順勢拿了出來。

    “……說起來，你應(yīng)該早就知道了我是梅丹佐兒子這事了吧?！比~月把那個有些磨損，但保養(yǎng)的很好的腰帶放在了桌上，老實地直接問，“我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這個要怎么用，但如果是你的話，應(yīng)該會知道吧？”

    看上去像是把視線轉(zhuǎn)到了腰帶上，阿斯莫德輕輕點頭。

    “………可以告訴我嗎？我的父親、還有這個腰帶到底留下了什么信息？”

    葉月身體前傾，又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過于迫切，雙手按在了膝蓋上。

    “———抱歉，我也想替千穗理負擔一部分壓力………是不是太心急了？”

    經(jīng)歷了松山的事，葉月好像被推著一樣，煩躁地想做的更多一些，即使如此，那個拯救世界的目標對他來說也太過遙遠了。

    “是【鑰匙】?！?/br>
    首領(lǐng)平靜地看著他，回答了他的問題。

    “你不必那么心急，雖然觀測者的力量我們現(xiàn)階段無法反抗，我也沒有你們所想的那樣擅長謀劃，但我的優(yōu)點是很有耐心?！彼酒鹕恚褧呕亓诵苌?。

    “從八年前，我就做好了一個計劃?！?/br>
    他今晚好像特別有傾訴欲，說了比以往還要多的話。

    ———八年前？

    葉月皺起眉，急切地問道：“難道是你單獨和梅丹佐的那次對話———”

    “沒錯?！彼D(zhuǎn)過身，俯視著坐在原位的葉月，水箱里魚群從一端游到另一端，又隱藏進了珊瑚叢中，“那一天，我拜托了梅丹佐，讓他也參與進了我的計劃中?！?/br>
    “……”

    葉月震驚地站起來，無言地看著首領(lǐng)。

    “你理應(yīng)知道這件事，但之前你還沒有做好準備?！卑⑺鼓聡@了口氣，“不過現(xiàn)在，我認為你已經(jīng)可以承擔這個事實了?！?/br>
    “———等一下！你說父親他，他也參與了你的計劃？”葉月不自覺地靠近了首領(lǐng)幾步，走到了水箱前，“他做了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最后………”

    他想問【為什么最后他還是死了】，但考慮到阿斯莫德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相當難過，生生停住，握緊了拳頭。

    “……他是一個真正的英雄?！卑⑺鼓赂┥?，拾起茶幾上的腰帶，“是無論品格高尚還是卑劣，都能毫不猶豫地稱贊他為英雄的男人，說實話，那樣的人擁有【英雄資質(zhì)】就是理所當然。而那種正直的品格我也許永遠也無法追上。”

    “……但是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引起了觀測者的注意，卻執(zhí)意要找祂對峙。即使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相，也要和祂一起玉石俱焚?！?/br>
    阿斯莫德舉起金色的腰帶，透過它中間的透明物質(zhì)看向葉月，把他籠罩在一片金色之中。

    “我很清楚，他活不了了，無論是怎樣，他都贏不過觀測者，即使僥幸逃跑，也會被【鎖定】。我想試著把他拉進這里，但他使用的是初代的腰帶，那時研究剛剛起步，身體比我想象中損耗的還要快，才一年就已經(jīng)基本耗空了?！?/br>
    葉月曾經(jīng)設(shè)想過很多種父親放棄英雄職業(yè)，存活下來的未來，但阿斯莫德的話卻把他的幻想無情打碎，因為無論哪條都是死路，梅丹佐怎樣都無法回歸平宮颯，他只能和英雄的身份綁定，最后死去。

    “怎么會這樣………？”

    “———所以我問他，無論哪條路都是死，要不要加入我的計劃，成為扳倒觀測者的暗棋?！卑⑺鼓略谌~月瞪大的眼睛里有點不太自在，“當然，計劃里還是要他與觀測者正面對抗后自愿赴死的?！?/br>
    “我以為他會考慮一下，因為時間很緊，如果他拖一拖或者拒絕，還可以再活一段時間，好好與家人朋友告別。這種要求就像是讓一個病入膏肓的人提前去自殺一樣。”

    “———但是他幾乎是立刻就答應(yīng)了，只是聽我保證了成功幾率比他去打敗觀測者更高以后，沒有絲毫猶豫地就相信了我。相信了我這個昔日仇敵、城市破壞者，最后也按照我的要求，就這樣毅然決然地、如我所愿的死去了?！?/br>
    阿斯莫德握著腰帶的手垂下，頓了頓，繞過茶幾給葉月遞了次紙巾。

    “………沒事，請繼續(xù)說吧?！?/br>
    葉月顫抖著，整個身體靠在了水箱上。

    “———我玷污了很多人的成果，不管是被破壞財產(chǎn)的普通人，還是不知情為我做善事的惡人，他們最后都沒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是我。我利用了他們，所以也不敢自詡英雄，連外部世界所推崇的【英雄資質(zhì)】至今也沒出現(xiàn)在我的身上?！?/br>
    “但我不會玷污與他的承諾……唯有他的信賴我不會辜負?！笔最I(lǐng)將視線對準了水箱里的魚群，“為此我不斷思考，一直想著擊落觀測者的方法，走到了現(xiàn)在。不但是消滅觀測者，脫離外部世界的掌控，這樣的愿望要實施起來都實在太難了?！?/br>
    “我覺得你應(yīng)該知道這些，這個腰帶是一個相當重要的道具，如果你不想以后對上觀測者，我也不會強迫你接受———”

    首領(lǐng)抬起手，有些猶豫地看著手中的腰帶，似乎在思考著要不要給出去。

    “我接受。”

    幾乎沒有絲毫猶豫，葉月把腰帶收到了手里。

    “———你應(yīng)該再考慮一下……”

    “我考慮好了?！?/br>
    葉月把腰帶放回衣袋里，看上去決定已不容他質(zhì)疑。

    “……我明白了，”對葉月的cao作有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阿斯莫德嘆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獎勵？金錢？”

    葉月似乎很驚訝他會這么說。

    “……我不需要那種東西，硬要說的話……那么，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吧?！?/br>
    短暫地思考后，葉月確定自己并沒有什么特別想要的東西，這樣回答。

    “………你們不愧是父子，居然說了一樣的話?！?/br>
    阿斯莫德的皮套里傳出一聲輕輕的笑聲。

    “姓氏……那種東西已經(jīng)不重要了，就說我的名字吧。”他說，“我的名字是……正義?！?/br>
    “這個名字不太適合你呢?！比~月如此評價，又坐回了對面的椅子里，“難怪松山姐要叫你小正?！?/br>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姓名代碼在我們出生的時候就決定了，我和松山以前還經(jīng)常相互吐槽?！?/br>
    對名字的話題有點沒轍，阿斯莫德自覺避開了這個問題。

    “說起來，你知道【分辨善惡樹】這個名字的意義嗎？”

    好像是談到松山的時候還會有點控制不住情緒，他非常生硬地扯開了話題。

    “———我記得，好像是與【卡巴拉生命樹】相對的惡之樹的名號，千穗理是這么說的。”

    葉月順著臺階下來，記起了同伴講過的知識。

    “沒錯，確實是有這樣的意思。”他平視著葉月的眼睛，“不過，實際上還有另外的意思?！?/br>
    “伊甸園里，也有著生命樹和分辨善惡樹。神制造了亞當和夏娃后，通過食用生命樹的果實而長生不老，永葆青春，永遠活在伊甸園，接近于完人。但食用了分辨善惡樹的果實后，產(chǎn)生了復雜的人性，最終從伊甸園墜落。但只有那樣，才算是成為了真正的人類?！?/br>
    “———我們要成為人類，而不是設(shè)定接近于完人的ai，永遠活在虛假的伊甸園里，這就是我的理想?！?/br>
    首領(lǐng)這樣訴說著。

    第86章 奇怪的對手增加了

    在一個陽光正好，氣候適宜的日子里, 我又被叫到了丹波家開的神社里開始例行的戀愛相談。

    ———不是, 小老弟, 你還沒放棄??？

    坐在桌子周圍圍了一圈的各位一反之前嘻嘻哈哈的輕松氛圍, 異常地神色凝重, 應(yīng)該是受之前的開發(fā)區(qū)瓦斯爆炸事件所賜。

    沒錯，那次事件最后還是定性成了瓦斯爆炸。說實話，我對以前八年的瓦斯爆炸事故都開始有點懷疑了。

    “………他還沒放棄嗎？”我小聲問旁邊的凌瀨，“我們要聯(lián)合起來讓他打消找大jiejie的念頭嗎？”

    “———不, 計劃改了?！绷铻|蹙著眉, “我們決定一起幫他得到大jiejie的信任?！?/br>
    ———誒？

    什么時候改的？

    我驚訝的目光掃過了他們所有人，但他們看上去全是一副認真起來的樣子。二階堂若無其事地避開了我的目光, 大概是心里有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