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jié)
作者有話要說: 《李太后,一個底層代孕母親的逆襲之路》 第204章 烽火戲諸侯 李九寶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裕王聽到寵妾懷了第三胎的好消息,美人都不睡了,趕緊過來看她。 李九寶仗著肚里的龍種, 大膽進(jìn)言:“……妾身出身低微, 沒讀過什么書, 至今也就是認(rèn)得幾個字。如今懷了第三個孩子, 更是感覺精力不如從前, 何況三郎是長子, 總不能讓他長于婦人之手,是時候要他搬到外院去住, 出閣讀書了, 親近之人皆是有學(xué)問的賢德之人, 將來方能成大器?!?/br> 在內(nèi)宅, 裕王妃隨時都能把小皇孫叫出去玩耍, 但在外宅,小皇孫正式出閣讀書,身邊至少有十幾個講學(xué)圍著, 輪番授課,誰都叫不走。 李九寶不想把長子當(dāng)成爭權(quán)奪利的籌碼,想要他遠(yuǎn)離后宅的勾心斗角, 專心學(xué)業(yè),讀書方能明理,留她和裕王妃之間在內(nèi)宅撕扯就夠了, 不要牽扯到孩子。 裕王聞言猶豫,“三郎才四歲,會不會太早了?!?/br> 李九寶撲到裕王的懷里,眼眶一紅, “他四歲了,早就啟蒙讀書,識的數(shù)千字,能讀圣賢書,卻連個大名都沒有取,至今還沒上皇室的寶冊。他生來就與別人不同,危機(jī)四伏,自是要付出遠(yuǎn)高出常人的努力。殿下放心,妾身會每日過問他的生活,照顧好他的身體,妾身只能夠給他一條命,學(xué)業(yè)和見識得王府的大學(xué)士們給,妾身希望他能夠早日成才?!?/br> 裕王從小就被父皇冷落,十二歲才正式出閣讀書,李九寶一提,他瞬間想起自己在紫禁城里受到的冷遇,既然能夠現(xiàn)在就給兒子最好的教育,為什么不呢?兒子又不是普通孩童,他天資聰明,勤奮好學(xué),是個神童,現(xiàn)在的學(xué)問和十歲的孩子差不多,就讓他提前讀書吧。 裕王安撫著李九寶,“那就依你所言,我以前沒有的東西,我兒子得有啊,我會把最好的都給他。就讓張先生管著他讀書,張先生管著國子監(jiān),手下學(xué)生無數(shù),等三郎長大,這些學(xué)生都成了人才,皆為三郎所用。” 和堅(jiān)持“二龍不得相見”的父皇不同,如果可以,裕王恨不得現(xiàn)在就請封三郎為世子,確定儲位,將來繼承他的一切。 但他做不到,一旦冊封就必須先取個大名,嘉靖帝遲遲不賜名,三郎就當(dāng)不了世子。 出于補(bǔ)償心理,裕王要給兒子他所能給的一切。 就這樣,小皇孫被挪出了內(nèi)宅。他縱使是個神童,畢竟只有四歲,對母親有天然的依賴,他不想搬出去,不想離開母親,母親對他雖然嚴(yán)厲,但總有溫柔的時候。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小嘴癟了又癟,還是忍住了沒哭出聲,從小母親和夫子就教育他要堅(jiān)強(qiáng),不能哭鼻子,要他聽話。 小皇孫忍住了,李九寶沒忍住,她一把將兒子小小的身軀摟在懷里,“你雖搬到外院住,但是每天早上都來給王爺王妃請安,請安之后,你就過來看看你meimei,看看……我,教meimei說話,陪她玩一會,然后再回去讀書,和平日是一樣的,只是住的稍微遠(yuǎn)一些。” “我跟張先生說過了,讀書每十天就休息一日,你的房間我會一直留著,休息那日,你就回來住一晚。” 小皇孫懂事的點(diǎn)頭,可是情感上依然受不住,離開的時候,緊緊攥著李九寶的裙角。 李九寶心如刀割,她沒有硬拽兒子的小手,任由他攥著,抱著他,就像嬰兒時期哄睡一樣,拍著他的背。過了好一會,小皇孫終于自己放開裙角。 讓一個四歲的孩子接受離開母親的現(xiàn)實(shí),實(shí)在太殘酷了,可是留在后宅,他就成為李九寶和裕王妃博弈的籌碼。 沒有好的選擇,就只能選擇一個不那么壞的。 李九寶牽著兒子的手,親自送他出了后院,侍講張居正站在垂花門等候已久了,他中等身材,相貌端正,留著漂亮的胡須。 李九寶把兒子交給他,“以后就拜托張先生了?!?/br> 張居正牽著小皇孫的手,“臣定不辱使命?!?/br> 因李九寶第三胎來的太快了,魏采薇擔(dān)心她的身體受不住,故每隔十天就來為她請脈一次,這次來,得知小皇孫已經(jīng)挪到外院單過去了,心下久久不得平靜。 回到甜水巷的家里,魏采薇跟汪大夏說了今日在裕王府的見聞,“……我以前聽一個故事,說兩個婦人為了爭奪一個孩子打官司,對簿公堂,都自稱是自己生的??h太爺就判把孩子分為兩段,一人一半。其中一個婦人放棄了,說她不要了??h太爺就把孩子判給她,只有母親為了孩子的性命而選擇放棄孩子?!?/br> “我一直以為這是個胡編亂造的故事,沒想到會活生生發(fā)生在我身邊?!?/br> 魏采薇很是惆悵,“越是在紅塵俗世里打滾,就越覺得這世上多無可奈何之事,快意恩仇是極少的?!?/br> 汪大夏還停留在小皇孫四歲出閣讀書那里,連連咋舌,“我五歲的時候還在玩泥巴,我的名字‘汪大夏’,只會寫中間那個“大”字。七歲開蒙讀書,每個夫子都堅(jiān)持不了一個月就氣跑了。我們將來的孩子,可千萬別隨我?。 ?/br> 頓了頓,汪大夏改口道:“讀書隨你就行了,其他的都可以隨我,我們將來的孩子,一定是聰明可愛又漂亮、膚白貌美大長腿、文能寫藥方,武能打架,上馬能開弓,下馬能耍大刀,若為男,就是全京城少女們的夢,若為女,就是全京城少男們的夢——呸呸呸!那個敢夢到我的閨女,我就殺了他!” 汪大夏還沒結(jié)婚生娃,就已經(jīng)自動帶入了老丈人的情緒里,要?dú)⒘烁倚は胨畠旱某粜∽觽儭?/br> 成功為父親復(fù)仇之后,汪大夏眼里的陰郁漸漸消失了,熟悉的那束光漸漸回來,偶然也有波動,但 至少回來了。 “你清醒一點(diǎn),三年孝期還沒過呢,就想那么多。”魏采薇將配好香料的香包系在汪大夏腰間,以驅(qū)除蚊蟲。 魏采薇嘴上嫌棄,其實(shí)她還挺高興聽到汪大夏信口開河的,人不能總是背著過去的種種苦痛負(fù)重前行,展望未來是個不錯的、慢慢丟掉苦痛包袱的法子。 何況,她和汪大夏都不是獨(dú)自前行,他們會一起走完余生。 柔軟的手指在腰間撫動,戳到了汪大夏的癢癢rou,他不禁心猿意馬起來,“只有七個月零十二天就結(jié)束了。”天天倒計(jì)時數(shù)著日子。 過了孝期,就可以張羅遲到三年的婚事、做汪小夏最喜歡做的事情了。 汪大夏是真的孝順,這個以浪蕩輕浮聞名于世的紈绔,在父喪三年期間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的禁欲,不越雷池一步,魏采薇都暗自佩服,心想將來孩子的毅力最好隨爹。 “好了。”魏采薇整了整汪大夏的衣領(lǐng),“你趕緊去錦衣衛(wèi)衙門當(dāng)差,別遲到了,陸纓要扣錢的?!?/br> 一提錢,汪大夏立刻不磨蹭了,他一把抱住魏采薇,把鼻子埋在她的頸脖間,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未婚妻真香??!” 七個月零十七天就可以再次“吃到”美味了。 時間就在汪大夏一天天期盼的孝期倒計(jì)時、裕王府李九寶漸漸隆起的肚皮、小皇孫一本本臨摹的字帖中過去了。 京城又在一片風(fēng)沙漫天中入冬,路人行人都戴起了眼紗和口罩,紫禁城里,尚青嵐在毓德宮里不能出去,憋的難受,睡覺的時候輾轉(zhuǎn)反側(cè)不能入眠,一旁嘉靖帝年紀(jì)大了,睡眠更少,問:“愛妃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尚青嵐說道:“沒有,就是覺得無聊。” 嘉靖帝索性坐起來,“愛妃覺得做什么有意思?朕陪你玩。” 嘉靖帝老病已久,身體已經(jīng)垮了,玩就是玩,干不了別的,而尚青嵐只有十八歲,正青春,嘉靖帝想補(bǔ)償寵妃,一切都由著她。 尚青嵐靈機(jī)一動,“外頭風(fēng)沙大,我們就在宮殿里頭玩煙花吧?!?/br> 嘉靖帝和寵妃起床點(diǎn)燃了一箱又一箱的煙花,看到寵妃的笑容,嘉靖帝覺得值得。 一只點(diǎn)燃的花蝴蝶飛到了床上,火星引燃了幔帳…… 魏采薇半夜被喧鬧聲吵醒,她推開窗戶看去,凌冽的北風(fēng)裹挾著風(fēng)沙差點(diǎn)將她吹倒,紫禁城方向火光沖天,空氣中除了風(fēng)沙的土腥味,還有煙塵的味道。 這熟悉的景象、這熟悉的味道。魏采薇關(guān)了窗戶,看了一眼案頭上的黃歷,上一世的事情又在同一時刻發(fā)生了?;实酆蜕星鄭乖谪沟聦m里玩煙花,把宮殿給點(diǎn)了。 這種干燥的大風(fēng)天氣,最助火勢,就是龍王爺在紫禁城上天呼風(fēng)喚雨,也是救不過來的。 半夜之間,毓德宮燒成一堆焦土,黑灰飄得全京城都是。尚青嵐這次玩了個大的,把整個毓德宮當(dāng)成煙火給放了。 有朝臣上書,把尚青嵐比作禍國殃民的蘇妲己,要求嚴(yán)懲尚昭儀。 嘉靖帝把上書的官員打了板子,削職為民。尚青嵐若是蘇妲己,朕豈不是昏君? 所以,嘉靖帝不僅沒有懲罰尚青嵐,還給她提了位份,從昭儀封到妃位。因嘉靖帝最近身體一直不好,總是生病,他最期盼的就是長壽,所以,給尚青嵐取了個充滿期盼和祝福的封號——壽。 尚青嵐成為了尚壽妃,比以前更加榮寵。 作者有話要說: 老年人談戀愛真把老房子談的著了火,這也是帝王最后的浪漫啦 第205章 最初的美好 紫禁城里最年輕的嬪妃、年僅十八歲的尚青嵐卻封了個“壽妃”, 真是諷刺,尚青嵐不喜歡“壽”這個封號,私底下在魏采薇面前抱怨說“太老氣”, 暮氣沉沉的, 好像她要躺進(jìn)棺材里似的。 她明明正值妙齡??! 不過, 看在老皇帝封了她爹為驃騎將軍、右軍都督僉事的份上, 尚青嵐還是接受了這個封號——須知紫禁城里位份最高的文貴妃, 其父也只是封了個指揮同知, 比尚父的官小一級呢。 嘉靖帝感覺到了死亡的降臨,他懼怕死亡, 這張龍椅坐了四十五年, 他還沒有坐夠呢, “壽”這個封號, 其實(shí)給自己的, 宮人們整天“壽妃”的叫,就像是祝福他長壽一樣。 嘉靖帝懼怕死亡,更害怕皇權(quán)旁落, 他命令錦衣衛(wèi)加強(qiáng)了對裕王府的監(jiān)視,要求每天都要上報(bào)。 除了裕王一家子的一舉一動,汪大夏干脆連守衛(wèi)裕王府的校尉吃了什么夜宵都寫進(jìn)密報(bào)里, 先送到陸纓那里過目。 陸纓打開厚厚一摞密報(bào),后面還貼著一張今天裕王府采買菜蔬的單子,密密麻麻的看的頭疼, “你不用寫的這么詳細(xì)吧,看完這些流水賬得半天。” 汪大夏說道:“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避嫌。裕王已經(jīng)將自己軟禁在王府里,大門不出, 二門不邁,就怕有人栽贓陷害?!?/br> “拿去給朱指揮使?!标懤t匆匆翻了翻,合上密報(bào),“裕王自有分寸,他從來就沒有爭過什么。倒是李皇親那邊,你得盯緊了,千萬不要讓爛賭鬼再生事??蓜e再出現(xiàn)上次玉觀音的幺蛾子。” 汪大夏說道:“我們的人就在李皇親宅,每天換三班,不舍晝夜的貼身‘保護(hù)’李偉,上廁所都一起去?!?/br> 陸纓說道:“辛苦了,忙完這一陣,給你放個長假,你安心回去和魏大夫結(jié)婚?!?/br> 嘉靖帝的身體狀況很不好,不僅如此,他還拒絕不顧太醫(yī)院的勸告,天天吃道士們獻(xiàn)上來的“仙藥”,把仙丹當(dāng)藥吃,正經(jīng)的湯藥拋到一邊。 太醫(yī)們苦勸無用,還被皇帝訓(xùn)斥,就紛紛閉嘴,不敢開藥了——萬一吃死了,就要給道士們背這口黑鍋。 道士們?yōu)榱撕弪_怕死的老皇帝,要他相信玄術(shù)能保命,紛紛制造各種“祥瑞”,將一顆黃靈芝粘在宮殿柱子上,嘉靖帝就改名為“玉芝宮”,還告祭太廟——他連親孫子孫女都沒有賜名。 道士們又在老皇帝的書桌和床上放仙丹,謊稱是上天所賜。這些鬼把戲尚青嵐不相信,但是老皇帝堅(jiān)信不疑,還要百官進(jìn)賀表,尚青嵐見老皇帝瘋魔如此,不敢觸龍鱗、逆圣聽,隨便道士們折騰。 皇權(quán),這種高度集權(quán)的龐然大物,當(dāng)掌控者只愿意相信他相信的、看到他想看到的、聽到他想聽的,把所有反對的聲音都當(dāng)成“總有人想要害朕”時。 那么,周圍的一切就會順著他的心意,只呈現(xiàn)出他想要的。而這些又證明了他的做法是“正確的”,用謊言來證明幻想,幻想就變成現(xiàn)實(shí)。 嘉靖帝以藩王之身繼位,十六歲就坐穩(wěn)皇位,三十多年不上朝還能牢牢掌控皇權(quán),所有人的都是他的棋子,卻在人生最后的時刻像個傻子似的被道士們愚弄,相信天降靈芝、天賜仙藥這種拙劣的謊言,諱病忌醫(yī),迷信丹藥,不僅不能長壽,還加快了自己的死亡。 所以,除了嘉靖帝本人,所有人都覺得嘉靖帝命不久矣,無藥可救,都在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汪大夏也在等,不過他希望這一刻晚點(diǎn)來,他和魏采薇的婚期依然是十二月二十七日,只是因守三年孝期,推遲了三年。 汪大夏雙手合十,對天祈禱,“希望老天保佑,皇上至少能夠過了這個年?!?/br> 否則,守完家孝守國孝,啥時候能夠結(jié)上婚啊,他今年二十一,魏采薇都二十五歲了! 從十四歲就開始盼著這一天,我太難了。 臘月初九,正是奶兄陸炳的祭日。嘉靖帝心情不好,對著陸炳的畫像傷神。他年老體弱多病,又拒絕治療,把丹藥當(dāng)飯吃,吃藥之后亢奮,皮膚發(fā)紅,鶴發(fā)童顏,有仙人之態(tài),好像康復(fù)了。 但藥效一過,立刻萎靡不振,躺在床上的時候,連被子都覺得重,壓得他呼吸困難,就又取了藥丸來吃。 反復(fù)如此,身體就被掏空了,只剩一副皮囊。 有藍(lán)道行凌遲處死的前車之鑒,所有道士都不敢在陸炳的祭日這天獻(xiàn)藥。嘉靖帝對著畫像靜坐,回憶和奶兄的往昔歲月,耳邊只有窗外北風(fēng)呼嘯的聲音。 嘉靖帝在蒲團(tuán)上打坐,連坐都坐不穩(wěn),身上無處不痛。道士們不敢在陸炳祭日獻(xiàn)藥,但是嘉靖帝還有不少“存貨”。他打開藥匣子,用冷水服了一丸。過了一會,感覺沒有多大的作用,還是疼,又連服了兩丸。 三顆藥的藥性散發(fā)出來,一股熱流從丹田注入五臟六腑,驅(qū)趕疼痛,嘉靖帝覺得身上發(fā)熱,就脫去了外袍,連束發(fā)的竹冠都覺得扯著頭皮,就把竹冠摘下來,披頭散發(fā),灰白的長發(fā)垂到腰間,終于舒服了。 恍恍惚惚,嘉靖帝聽到馬蹄聲,推門遠(yuǎn)眺,一個人身著雨披,頭戴紅氈帽,騎著快如閃電的汗血寶馬疾馳而來。 正是奶兄陸炳。以前嘉靖帝召他進(jìn)宮議事,無論什么節(jié)慶,天氣,時辰,甚至半夜,只有皇帝傳召,陸炳定然會立刻趕到,風(fēng)雨無阻。只要奶兄一來,什么棘手的事情都能解決,什么危機(jī)都能度過。 嘉靖帝不顧外頭的風(fēng)雪,跑了出去,那一刻,衰老和病痛都消失了,白發(fā)、皺紋、駝背、老寒腿、松弛的皮rou等等也都不見了,變成一個黑發(fā)紅唇、皮膚水潤的青蔥少年郎。 他還是那個湖北安陸的十五歲小藩王,最大的夢想就是什么時候能夠走出藩地,去看看外頭的世界。 兩人在大雪紛飛的宮道下相遇,陸炳在汗血寶馬上伸出手,“殿下,我來接你回家?!?/br> 這是個夢吧。湖北安陸的獻(xiàn)王府是嘉靖帝少年時一直想逃離的地方,到了暮年,卻是他最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