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澄低聲重復(fù)道，同時看向巨樹的枝葉，“這是，空間？”

    “是的?！?/br>
    白蘭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打開了手中的匣子，七的三次方——七枚彭格列指環(huán)、瑪雷指環(huán)以及彩虹之子的奶嘴漂浮在他周圍，發(fā)出淡淡的光。

    “我想要用七的三次方來完全取代世界基石，將這個世界從世界樹上割離……這么一來，你就能擺脫作為觀測者的命運(yùn)，永遠(yuǎn)地留在這個世界里。”

    “……觀測者。”

    澄喃喃自語著，接著問道。

    “那我要為此付出的代價是什么呢？”

    “我想這幾乎不能說是代價?！卑滋m笑道，“首先，你將再也無法前往其他世界，包括現(xiàn)在這個短暫地交疊的，太宰先生所在的世界。另外，雖然從軌跡中脫離，你的觀測者性質(zhì)卻沒有被改變，因此……”

    “在這個世界中，你會獲得永生。”

    澄久久地沉默了，她沒有看任何人，直到她再次開口。

    “謝謝你，白蘭?！彼f，“但是，我不想——”

    “等等，我有一個疑問?！?/br>
    太宰治打斷了她。

    “觀測者必須是澄嗎？”他問，“其他人類做不到嗎”

    “真是個愚蠢的問題，普通人類甚至無法靈魂完整地實(shí)現(xiàn)空間跨越，哪怕是停留在這樣的臨時空間，他們也會被時空亂流撕碎……”

    白蘭停了下來，用奇異的目光注視太宰治。

    “存在于你的本質(zhì)中的能力是抹消，人類意識之外的概念被你的能力判斷為‘異能’，讓你免于受到來自時空的傷害?！彼α似饋恚斑@么一來，你提出的方法并不是沒有可行性……”

    “到此為止。”

    澄提高了聲音，她第一次如此徹底地拋掉她的溫和。

    “不需要這種可行性?！彼踔翛]能壓抑住自己的憤怒，“不要做多余的事?！?/br>
    太宰長久地看著她，眼中溢滿了愛意。

    但他開口時，卻并非是在與愛人對話。

    “拜托了，白蘭先生。”

    沒有給澄反應(yīng)的時間，白蘭的火炎組成了束縛她行動的枷鎖。

    “這大約是一時沖動，對我來說。”太宰對她說，“要面臨的結(jié)果實(shí)在是太可怕了，所以必須在我因?yàn)槲窇謩訌棽坏弥白龀鰶Q定才行。”

    “太宰治——”

    “澄，其實(shí)我現(xiàn)在有一個小小的愿望。”

    他捧起愛人的臉龐。

    “我在想，如果現(xiàn)在你能像一個無理取鬧的妻子那樣質(zhì)問我對你的愛情就好了。”

    “這樣我就可以對你說，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情?！?/br>
    他親了親澄的眉心。

    “任何事情?！?/br>
    “只要你能擁有作為一個人類——作為‘澄’死去的自由?！?/br>
    他們所處的位置正在不斷發(fā)生變化，白蘭抓住坐標(biāo)跳躍時產(chǎn)生的極短空隙，將澄的“觀測者”本質(zhì)剝離于大空瑪雷指環(huán)中，這枚指環(huán)被授予給了太宰治。

    當(dāng)他們再次回到世界樹的視野中時，“觀測者”的命運(yùn)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了另一個人的靈魂中。

    太宰治開始感覺到空間對他的排斥，他正在被無法抵抗的龐大力量推向粒子的洪流。

    在沉入時空之海時，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澄與他告別的一刻。太宰治想著，此刻的他好像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了，否則他不會想要說和她一樣的話，只是他還是不忍心在分別的時刻再說出“愛”，這么一來，是否說明他的確要比她更不殘忍一些呢？

    他的心中不斷轉(zhuǎn)著諸如此類的想法，以至于在聽見澄的聲音時，他下意識地認(rèn)為那是自己的幻覺。

    “太宰治，我不會原諒你！”

    不過，他的阿澄有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嗎？

    “我絕對、永遠(yuǎn)不會原諒你！！”

    她大約哭得很厲害，幾乎沒辦法把話好好說下去。

    他所見過的澄從來沒有以這樣的方式哭泣過，所以就連太宰治也不由自主地愧疚了起來，哪怕這只是他腦中的聲音，他也希望她……

    “快回來，太宰治?！?/br>
    啊。

    “回到我身邊來?！?/br>
    我……

    太宰治怔忪地想到。

    是的，我想回到她身邊去。

    我明明才剛剛找回她，為什么非要以這樣的方式與她永別呢。

    他開始后知后覺地感覺到了憤怒。

    他們之間的阻礙是那樣龐大而堅(jiān)不可摧。

    但哪怕叫做命運(yùn)，也不能改變它值得憎惡的事實(shí)。

    消失吧。

    我要回到哭泣的她身邊。

    ——人間失格。

    咔。

    破碎聲微不可聽?，斃字腑h(huán)的戒面上出現(xiàn)了細(xì)小的裂痕。

    裂紋逐漸擴(kuò)大和加深，終于在某一個極限，將不合理之物破滅的意志和能力徹底擊碎了叫做“預(yù)測者”的宿命，連全能全知的世界樹也不得不在這一刻收回了它的一瞥。

    太宰治被拽住領(lǐng)子拖出了時空之海。

    這個過程實(shí)在是很狼狽，對方好像完全忘記了要對他溫柔，太宰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們又回到了結(jié)束了指環(huán)戰(zhàn)的并盛中學(xué)，剛剛從與愛人訣別和永生不死的可怕未來中逃出來，又被堅(jiān)硬可感的水泥地摩擦的太宰治覺得哪里都疼，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笑起來，笑到他不得不通過調(diào)節(jié)呼吸來緩解肺部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