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生拽著九叔的手，心疼得上下打量，再伸手撣他沾了水的長袍：“冷不冷？快回去換身衣服吧。”

    說話間，連綿的火光從遠處燒來，想來是梁王得了消息，派金吾衛(wèi)來了。

    太監(jiān)們緊隨其后，有幾人快步走到他們面前，恭請他們回去歇息。

    “陛下知道慈寧宮走水，桃暉宮必定受到牽連，所以請王爺和王妃到偏殿休息。”太監(jiān)們跪地請安，“王爺，王妃，請跟奴才來吧?！?/br>
    夏朝生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慈寧宮：“太后呢？”

    他在宮中住了五年，對太后的感情頗為復(fù)雜。

    太后并非當(dāng)今陛下生母，對皇族中小輩一視同仁，連帶著他這個太子伴讀，也沾了不少光，甚至還能時常留在慈寧宮用膳。

    但梁王賜婚的時候，太后也是默許了的。

    “太后安好，已經(jīng)在玄天觀的道長陪同下，另擇宮殿，繼續(xù)祈福了?！?/br>
    “太后辛苦?！毕某鷩@了口氣，走進了打掃干凈的偏殿。

    “王妃，一應(yīng)換洗衣物已經(jīng)備好?！碧O(jiān)畢恭畢敬地站在殿前，并不入內(nèi)，“陛下說了，今夜兇險，明日，王爺和王妃好好休息便是，不必特意去金鑾殿前請安。”

    “謝陛下隆恩。”夏朝生全了禮數(shù)，見穆如歸進了隔壁的門，安心遣退跟上來的侍女，只留夏花和秋蟬在身旁。

    夏花與秋蟬替他解開了披風(fēng)系帶。

    “你們今夜在屋外，可覺得慈寧宮不妥？”夏朝生走到屏風(fēng)后，輕聲問，“可看到什么不對的人？”

    夏花背對著屏風(fēng)，用鐵鉗撥弄著暖爐里的炭火，聞言，蹙眉思索起來：“小侯爺，今夜慈寧宮前人來人往，奴婢實在是看不清?！?/br>
    燒著茶水的秋蟬也道：“奴婢倒是多瞧了幾眼，卻都是些宮女太監(jiān)，剩下的，都是玄天觀來的道長了?！?/br>
    夏朝生解下腰間玉佩，無奈搖頭。

    他知道夏花和秋蟬必定不會察覺出異樣，連他都沒想到慈寧宮中，竟然會出此等大事，也不知道和尋芳有沒有關(guān)系。

    但是夏朝生左思右想，都覺得今夜的火來的奇怪。

    “對了，奴婢倒是打聽到一件事。”秋蟬猛地一拍腦袋，忽然叫起來，“小侯爺，我聽宮女們碎嘴，說今夜的祭禮雖說在慈寧宮中舉辦，但是太后精神不濟，實際上并沒有插手，一營安排，都是寧妃娘娘安排的?！?/br>
    “太子殿下犯了大錯，皇后娘娘自請出宮，宮中只有養(yǎng)育過五皇子殿下的寧妃娘娘，能擔(dān)起主持后宮中祭禮的重任?！毕幕ú挥X得有什么不對，暗暗搖頭，“五皇子殿下不日就要前往玄天觀，主持皇家祭禮，陛下現(xiàn)在讓寧妃娘娘主持祭禮，也屬正常。”

    獨自站在屏風(fēng)后的夏朝生卻覺得有什么不對，心里沒由來閃過一陣心悸。

    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寧妃主持祭禮，所以才會在中途暗中前往桃暉宮，懇求穆如歸不要支持太子。

    可她這么做，就安心了嗎？

    夏朝生猛地攥緊了衣帶，指尖滾過一陣熱意。

    他咳嗽了兩聲，將外衫脫下：“夏花，暖爐不必?zé)媚敲礋?。?/br>
    夏花愣了愣，抬頭看著模糊映出夏朝生身影的屏風(fēng)：“還有幾個爐子奴婢沒點呢?！?/br>
    “是嗎？”他拉開衣領(lǐng)，一滴汗從額角滴落。

    夏朝生似有所感，緩緩瞪大了眼睛。

    *

    “王爺，薛神醫(yī)來了?！迸踔挛锏募t五進屋后，與穆如歸輕聲耳語。

    “他來做什么？”穆如歸動作微頓，“本王去嘉興關(guān)時，他不在，現(xiàn)在又回來了？”

    紅五賠笑道：“薛神醫(yī)雖然不在嘉興關(guān)，卻將蠱蟲解藥全部留給了王爺，也算是沒有辜負王爺對他的期望。”

    穆如歸不置可否。

    紅五只好自己說下去：“王爺，薛神醫(yī)連夜冒死進宮，肯定有急事要稟告?！?/br>
    “讓他進來吧?！蹦氯鐨w脫下沾水衣袍，在紅五離去前，啞著嗓子說，“將暖爐都搬出去，本王不需要?！?/br>
    王妃未過門前，穆如歸也不點暖爐，紅五不疑有他，招呼了幾個人，將殿內(nèi)的暖爐全部搬走，關(guān)門前，笑著說：“王爺，屬下將這些爐子都送給王妃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