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生故作鎮(zhèn)定地向著十一皇子的儀仗走去。

    “紅五?！蹦氯鐨w望著他的背影，低聲喚道，“跟上?！?/br>
    同樣穿著勁裝的紅五，笑瞇瞇地出現(xiàn)：“屬下這就去?！?/br>
    夜色里，還有十幾條人影隨著紅五一道，隱入了人群。

    十一皇子沒有穿朝服，隨行的太監(jiān)也穿著常服。

    夏朝生趕到的時(shí)候，年幼的皇子正拉著母妃海氏的手，鬧著要吃元宵。

    “先生?！痹S是聽見了夏朝生的腳步聲，十一皇子轉(zhuǎn)身跑來，“先生，我想吃元宵?！?/br>
    海氏慌忙將十一皇子拉到身邊：“如意，不得無禮！”

    十一皇子，穆如意，被母妃一拽，雖不知道自己做錯(cuò)了什么，仍然畏畏縮縮地拱手，向夏朝生行禮。

    夏朝生出身侯府，又嫁給了手握玄甲鐵騎的穆如歸，身份自然不是一個(gè)毫無儀仗的十一皇子可以比擬的。

    海氏心知自己與皇子，不過是梁王制衡五皇子的棋子，此刻誠(chéng)惶誠(chéng)恐，還欲壓著小皇子繼續(xù)道歉，夏朝生已經(jīng)好脾氣地蹲下了身。

    “臣帶殿下去吃元宵，好不好？”

    穆如意的眼睛亮了：“好。”

    夏朝生又直起腰，向海氏行禮：“娘娘也一同去吧。”

    海氏暗中松了一口氣，然后微笑道：“王妃不必多禮……此番賞燈，依照陛下的意思，是要與民同樂為上，不易暴露身份?！?/br>
    夏朝生順勢(shì)點(diǎn)頭：“臣明白。”

    他不再稱呼十一皇子為“殿下”，只當(dāng)他是家中幼弟，尋了家人多的鋪?zhàn)?，排?duì)買了三碗元宵。

    燈火葳蕤，街上人頭攢動(dòng)。

    煮元宵的大娘甚是健談，接過夏朝生遞來的金瓜子，失笑：“昨日也有位貴人給了我金瓜子?！?/br>
    夏朝生心念微動(dòng)：“可是昨日夜間？”

    “正是。”大娘抬起頭，借著燈火，瞧見了夏朝生的面容，不由一聲驚嘆，“小公子，您比他還俊俏呢！”

    夏朝生樂了，但是他面上角的笑容很快就因?yàn)榇竽锝酉聛淼脑?，僵在了嘴角：“不過，那位公子今日該是帶著娘子一起來賞燈，不知還能不能遇見啦?！?/br>
    “娘子？”他從牙縫里擠出一聲短促的笑。

    大娘不疑有他，盛著元宵，樂呵呵地點(diǎn)頭：“可不嘛？那樣的貴人，娶回家的娘子，也肯定是天仙……”

    夏朝生徹底閉上了嘴，連吃元宵的時(shí)候，神情都僵著。

    十一皇子到底是個(gè)孩子，喝了碗元宵就忘了母妃的叮囑，湊到他面前，嘰里咕嚕：“先生，您怎么愁眉苦臉？是元宵不好吃嗎？”

    夏朝生捏著勺子的手微微攥緊，皮笑rou不笑道：“有點(diǎn)酸。”

    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

    “殿……不，小公子，咱們?nèi)タ椿舭?。”夏朝生放下勺子，不再去管糟心的元宵，轉(zhuǎn)而拉起了穆如意的手，“可好？”

    穆如意點(diǎn)頭如搗蒜：“先生，若是月月有花燈會(huì)，該多好啊?！?/br>
    夏朝生聽著還沒自己腿高的小皇子輕聲嘟囔著，心中的氣惱全變成了無奈。

    十一皇子不過是個(gè)稚童，卻因?yàn)樯诨始遥^早地被推到了臺(tái)前。

    若是梁王日后當(dāng)真的動(dòng)了立儲(chǔ)的心，穆如意怕是命不久矣吧？

    夏朝生不是多愁善感之輩，前世更是親眼見證過宮變，但是他瞧著身邊蹦蹦跳跳，連糖人都沒見過的小皇子，還是低聲提醒：“殿下此話，不可當(dāng)著陛下的面說?！?/br>
    小皇子rou眼可見地萎靡了：“我知道的，父皇……不喜我說這些?！?/br>
    梁王想要的，是像前太子和五皇子那樣，將心思放在社稷和算計(jì)上的皇子，而不是只知道玩鬧的孩童。

    十一皇子和五皇子比起來，確實(shí)沒有勝算，但若是直接失去圣心，結(jié)局怕是更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