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旭覺得，只要自己將這場祭禮辦好，入主東宮的日子就近了。

    他又得意，又緊張，穿著一身華貴的朝服，在道場上，對天祭拜。

    夏朝生和穆如歸來得時(shí)候，祭禮已經(jīng)開始了。

    來的路上，穆如歸指著被雨水打落的桃花，說：“今日之后，滿山的桃花就要凋零了?！?/br>
    他不由駐足，多看了幾眼。

    不過就算他們來遲了，也無人敢置喙。

    誰敢得罪威名赫赫的穆如歸呢？

    連梁王都沒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只有服侍在一旁的長忠，聽見了帝王的輕嗤：“這么大的日子，九弟還和夏榮山的小子置氣？”

    長忠一聽，就明白，梁王覺得九王爺和九王妃是因?yàn)橹脷?，才錯(cuò)過了時(shí)辰。他心中自是有別的想法，嘴里卻說：“陛下，那都是晚輩的事，您還cao心什么呢？”

    梁王自然懶得管自己已經(jīng)賜出去的婚。他的目光落在了穆如旭身上。

    “長忠，你瞧，其實(shí)五皇子與朕也是很像的?！?/br>
    “幾位皇子都是陛下的兒子，怎么可能不像呢？”

    “可他身體里流著……”

    “哎呦陛下。”長忠慌里慌張地向前一步，將梁王身邊的宮女?dāng)D開，“大好的日子，您怎么又提陳年舊事？”

    梁王恍然回神，見宮女低垂著頭，站在幾步遠(yuǎn)的地方，又收回了視線：“你以為朕想想陳年舊事？還不是因?yàn)槭换首幽暧祝瑢m中又沒幾個(gè)能和旭兒抗衡的皇子，朕心里不安啊?！?/br>
    長忠瞇著眼睛笑：“奴才不懂這些，但看每個(gè)皇子，都是好的?！?/br>
    “朕要你看了？”梁王沒能從信任的內(nèi)侍監(jiān)嘴里聽出想要的回答，呵罵道，“說到底，朕還是怕再慣出一個(gè)太子來……如今連朝臣們都看出來，只有五皇子登基有望，朕就算不封旭兒為太子，在他們心里，旭兒也和太子差不多了吧？”

    “陛下，五皇子并未入主東宮，您……您不必想那么多啊！”

    “東宮？”長忠不說還好，一說，梁王就想起了已經(jīng)癱在床上，滿口胡言亂語的穆如期，心中大慟，“是不是朕沒有將他們教好，以至于一提到東宮之事，他們都忘了，父子之前，還有君臣？！”

    長忠諂媚地扶住梁王的手臂：“陛下，雖說太子有監(jiān)國之權(quán)，但是各位殿下也是為了替陛下分憂，才對東宮之位產(chǎn)生向往之心的。您該高興才是。”

    “你呀，就別逗朕開心了?！绷和醯哪抗鈴哪氯缧裰饾u轉(zhuǎn)移到站在儀仗末尾的穆如歸身上，“不過，還好九弟的腿不行了，不然……”

    “可不是？”長忠垂下眼簾，低聲附和，“奴才上次遇上太醫(yī)，還聽他們說，九王爺?shù)耐扔謵夯恕ミ夏乔樾?，幾位太醫(yī)說起來，直搖頭。”

    “胡言亂語！”梁王輕聲呵斥，“朕的九弟，也是你能評(píng)頭論足的？”

    只是他的語氣里，沒有半分怒意。

    長忠猜透了梁王的心思，低眉順目道了聲“奴才有罪”，然后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引回了穆如旭的身上：“今日祭禮，陛下還是少些優(yōu)思的好……奴才前些時(shí)日倒是聽了件趣事?！?/br>
    “何事？”

    “奴才聽說，五皇子殿下那日替陛下出謀劃策，將柴一鴻柴大人的嫡女封為郡主后，懊悔了好久呢。”

    “他懊悔什么？”

    “哎呀，陛下?！遍L忠抿著唇偷笑，“誰不知道，柴大小姐生得貌美如花？”

    梁王也忍不住笑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可惜……”

    梁王臉上的笑意忽地僵住。

    長忠眼底閃過一道暗芒。

    “柴一鴻是當(dāng)朝一品大員，旭兒此時(shí)要娶柴家的小姐為妻，是為了什么？”多疑的梁王，望向穆如旭的目光迅速發(fā)生了轉(zhuǎn)變，“長忠，你去替朕查查，五皇子最近下朝后，與哪些人走得近……朕還沒死呢，他就這么迫不及待地聯(lián)系朝臣？！”

    長忠應(yīng)了聲是。

    梁王越想越氣，轉(zhuǎn)身的時(shí)候，見夏朝生甩開穆如歸的手，往道場外踉踉蹌蹌地跑，沒好氣地嘟囔了句：“一個(gè)一個(gè)，都不成體統(tǒng)。”

    長忠適時(shí)接話：“陛下，九王爺和王妃的事，您不是一直都知道嗎？如今前太子殿下……唉，可就算如此，他們之間也定然滿是隔閡。”

    “朕現(xiàn)在沒有心思管他們。”梁王疲憊地?cái)[手，心中閃過無數(shù)念頭，都是對穆如旭的懷疑，卻礙著祭禮當(dāng)前，不得不繼續(xù)待在道場上，滿臉陰沉。

    而甩開穆如歸的手的夏朝生，一口氣跑到道場外，扶著一棵桃樹，干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