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她抵在他胸口,許久才咬咬牙警告他:“日后你再亂來,我不會再原諒你了?!?/br> 云橫垂頭吻她額頭,“好?!?/br> 次日中飯前,鎮(zhèn)上回春堂的大夫過來替云橫診脈,結(jié)果倒是與沈晚夕描述的差不多,盡管又將昨日交代過的啰啰嗦嗦說了一通,沈晚夕卻還是比病人聽得認(rèn)真多了,時不時還給云橫遞過去一個眼神,提醒他記住大夫說的話。 云橫薄露笑意,待大夫交代完畢后親自將其送出門,又多問了一句有關(guān)失去記憶的事情。 那大夫聽他因見火光受了刺激,思索半晌道:“怕是前塵往事與當(dāng)日你所見的火光有關(guān),刺激到大腦后才會有零零碎碎的記憶涌現(xiàn)上來,來日若是再能見到從前熟悉的事物,興許還能再想起什么來?!?/br> 云橫淡淡嗯了一聲,眸色黑沉,暗如深淵。 那大夫倏忽打了個寒噤。 誰能告訴他,這獵戶和在屋里的時候怎的不一樣??! 方才坐在小娘子身旁,獵戶分明目光柔和,語聲清朗,怎么小娘子一不在身邊,這面色就冷得跟寒冰似的讓人膽顫! 大夫背著藥箱走的時候,阿蘿同幾個姑娘站在村口都瞧見了,其中一個笑說:“獵戶娘子怕不是懷上了吧,否則怎會請大夫過來?” 阿蘿臉色一黑,轉(zhuǎn)身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留評繼續(xù)隨機發(fā)紅包~~感謝小可愛們支持?。。「兄x在2020-09-02 23:22:55~2020-09-06 19:44: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槿、47417305、小星星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lizzebear 10瓶;流沙、催更的葉子徐、周周晚聲 2瓶;佑京、宛容清竹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菱角炒rou 荷葉團團, 菱角尖尖,轉(zhuǎn)眼到了吃菱角的季節(jié)。 夏日的菱角鮮脆甘甜,越往后越老, 越老就越不好吃了。白天, 村子里不少姑娘都早早就到荷塘采菱角,白天拿到鎮(zhèn)子上賣錢,競爭十分激烈。 沈晚夕不想采菱去賣,只想自己采一些回來吃, 可村里就那么小一片荷塘,小木船也就那么幾條,每日都是人擠人, 她需要每天蹲點去搶河邊空出來的小船,否則不僅能耽誤一天的時間,還得空手而歸。 云橫替她揉了揉蹙起的眉心,見她辛苦,幾次說“要不我去吧”,沈晚夕都沒肯答應(yīng)。 村里那么多姑娘, 云橫跟她們一起采菱, 那畫面她想想就要窒息。 沈晚夕一出門, 云橫就在山里砍杉木, 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厍脰|西。 沒過幾天, 村里的姑娘看到荷塘邊新造的小木船都驚呆了, 那船上竟還刻了字。 姑娘們大多不識字,只有陳秀才的小妹跟著兄長身邊認(rèn)得幾個,一念出船上的刻字,眾人更是訝異至極,羨慕至極。 沈晚夕看見那小木船的時候, 臉色登時泛起兩朵紅霞。 花枝拉著她胳膊,激動得一直問:“嫂子,這上面寫的什么呀!你識字,你快看看呢!” 沈晚夕臉頰一熱,悄悄在她耳邊說:“阿夕的船。” 她垂下頭笑道,“花枝,這是云橫給我一個人造的小船。” 花枝驚喜得眼睛都亮了,“那咱們不是隨時都可以下塘去采菱角啦!云大哥親手造的船,村里除了你誰敢用?。 ?/br> 有了小船,沈晚夕和花枝兩人在小小的荷塘里玩了大半日,最后采了整整兩大籃子的菱角。沈晚夕拿了一部分回家吃,其余都給花枝帶到集市上賣錢了。 回家后,沈晚夕將采回來的菱角一半放在清水里煮了,另一半剝?nèi)ネ鈿で谐蓛砂?,焯水撈出后,在鍋中燒油,先扔幾塊肥rou進去煸香,再下入瘦rou并醬油下去一同翻炒,待rou塊色澤轉(zhuǎn)為金黃油亮之時,將蔥段、姜片、辣椒并菱角米一同下入鍋中,大火反復(fù)翻炒幾次即可出鍋。 新鮮的菱角鮮嫩軟糯,亦有清熱祛暑的功效,加之菱角炒rou香辣入味,沈晚夕和云橫都各添了一碗飯。 沈晚夕生在北方,吃到菱角的機會不多,如今一吃就停不下來了,一邊吃一邊垂著眼睛傻傻地笑,臉色像是被身上的小紅裙映得紅紅的。 云橫想起前幾日去鎮(zhèn)上,小姑娘一直在挑碧色和鵝黃色的衣裳,想問問他的意見,他掃過一眼之后信手指著這件紅色羅裙,小姑娘就屁顛屁顛去試了,沒想到竟然出奇的好看。 她本就膚白,穿紅色的衣裳更如夭桃艷李,較初見她時明麗動人了不少。 云橫見她笑得像個小傻子,知道是在藕塘玩得高興,心下一琢磨,還是故意問她:“今日怎么高興成這樣?” 沈晚夕眉眼彎彎,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笑,“云橫,你怎么會造小木船呀?” 云橫眉目散去涼意,將她的憨態(tài)盡收眼底,唇角微微一抬,“不明白的地方去請教了馬木匠,回來自己琢磨兩日便會了。” 馬木匠?沈晚夕眨了眨眼,那不是馬能兒他爹么! 沈晚夕猜得不錯,馬能兒自從鍋鍋一事后,村里就沒多少孩子原意同他一起玩了,馬木匠也覺得沒皮沒臉,自家孩子撒謊成性,還差點間接害死別的孩子,氣得他掄起棒子揍了馬能兒好幾頓才消了氣。 云橫去馬家的時候,馬木匠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進來,高大筆直的身姿竟帶著些與生俱來的威嚴(yán),令整個屋子都顯得逼仄起來,明明只是個獵戶,卻生得一副氣度儼然,冷冷清清的樣子,讓人不寒而栗。 馬木匠以為他是還算上次那筆賬的,慌神看了一眼屋里的馬能兒,那孩子往窗外偷看一眼,登時大哭起來,他怕獵戶怕得要死,每次出門玩都能躲多遠(yuǎn)是多遠(yuǎn),沒想到獵戶竟然親自上門來了。 馬木匠也萬萬沒有想到,獵戶問的第一句話竟是“木船怎么造不漏水”,他這才松了口氣,原來是來學(xué)技藝的。 不過獵戶的樣子一點不像是求人,反倒像是來逼供。 云橫冷眼進了門,馬木匠趕忙倒了熱茶端上,卻見獵戶只是手指尖輕輕敲打桌面,只是在等他答話,根本看不上他家最好的茶。 馬木匠不敢耽誤他的時間,便趕緊說了幾樣造船的要領(lǐng),諸如如何選取木材,如何破板,如何用油石灰將接縫處括平,說到打麻油船時他總是不免重復(fù)幾句,可一見獵戶眉頭蹙起,他又趕忙切話,立即說下一個要領(lǐng),待啰啰嗦嗦交代完,一個時辰都過去了。 云橫起身時,馬木匠渾身都冒了汗。 他不相信憑這幾句紙上談兵的東西,獵戶真能把船造出來,即便是再小的木船,也并非多么容易的事情。想當(dāng)年他在老師父手底下當(dāng)學(xué)徒還當(dāng)了好幾年,后來跟著別的木匠才開始上手制船。 他沒想到的是,才短短幾日,獵戶竟然哐哐哐地真哐出來了一條小船,還刻上了自家小娘子的名字。 馬木匠驚掉了下巴,全村的姑娘們都酸得牙疼。 荷塘統(tǒng)共三條小船,最大的一條僅能坐五六人,人人等著上船采菱角,河邊都擁擠得不行。 獵戶娘子一來,直接和村口鐘家娘子劃船進了荷塘,何止是采菱角,她們還能采兩片荷葉遮著烈日,躺在船上迎著荷風(fēng)小憩半晌,愜意得不行。 獵戶娘子不在的時候,那小船就空空蕩蕩地泊在河邊,誰也不敢上。 沈晚夕想想便覺得心里甜,她拉過云橫的胳膊枕在而下,笑意盈盈,只覺得云橫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什么都會,除了做飯。 宋鍋鍋循著味兒跑進來,小聲嚷嚷著要吃菱角,沈晚夕便將煮熟放涼的菱角從水中撈出,坐在飯桌邊慢慢剝殼。 菱角刺多又難剝,沈晚夕原本剝了一些炒菜用,現(xiàn)下手指都泛著紅,更是沒了力氣,差一點就上口咬了,宋鍋鍋也剝不動,被殺千刀的菱角逼得嗷嗷直叫也沒掰動幾個,還差一點戳到手。 云橫無奈地將一大碗菱角攬過來,手指微微用力便掰開一枚,扔給沈晚夕,再微微一用力,又是一枚。 沈晚夕:“……” 宋鍋鍋:“……” 兩人吃的速度還比不上云橫剝殼的速度。 夜晚,油燈熄滅之后,沈晚夕便沉沉睡去。 半夜里云橫忽然手臂一痛,猛然睜眼,沒想到熟睡中的小姑娘一邊做著夢,摟著他手臂的小手還一邊暗戳戳地用力。 睡夢里還在剝棱角,云橫笑了笑,真是個傻姑娘。 ☆、教訓(xùn) 阿蘿怕見那個屠戶李寶山。 開始她只是嫌惡那人身上令人作嘔的豬腥味兒, 后來更是因他齷齪的行徑日日膽顫,每每等他進房,阿蘿都毛骨悚然, 一邊裝作卑微諂媚地伺候他、討好他, 一邊怕得汗都不敢出。 一有機會,阿蘿就到外面晃悠,洗床單衣物洗得極勤,再后來連青菜瓜果都拿到河邊來洗, 多在外頭耽誤一些時間,就能少看一眼她那惡心的屠戶相公。 晚風(fēng)陣陣,星子下落。 阿蘿在河邊洗完自己門口長的幾個毛桃, 轉(zhuǎn)身便看到了泊在荷塘邊的小木船,上面刻著字的,她一眼就能看出與其他船的不同。 阿蘿自己不識字,可也聽陳小妹說過那四個字的意思,到后來村里的姑娘都傳開了,人人都知道獵戶給他小娘子親手打造了一條木船。 她冷冷一笑, 心中苦澀。一個從集市上買來的丑惡婆娘都識字, 而她一個正正經(jīng)經(jīng)家世清白的姑娘卻沒有機會讀書。 和村里的姑娘都一樣, 阿蘿自小家境不好, 對她們來說讀書識字根本就是天方夜譚。阿蘿在心里也默認(rèn)了女子無才便是德, 只要有美貌便已足夠嫁個好人, 過好下半輩子。 她從來沒想到過有一天,這些她瞧不上眼的符號竟成了她與獵戶之間隔著的一條天塹,是她根本融不進去的世界。 眉目間閃過一絲寒光,阿蘿心里頓時生出了邪惡的念頭。 若是小船漏水了,會如何? 若是船上打的鐵釘松動了, 又會如何? 不是都說獵戶娘子可能懷孕了么,她便要她一尸兩命,還有那個跟屁蟲花枝,憑什么她能進獵戶的院子,憑什么她能跟獵戶說上話! 她要讓她們再也翻不出什么浪來! 想法惡毒,但是手法卻十分生疏,阿蘿冷著臉瞪大了眼睛,她抑制住內(nèi)心的緊張,顫顫巍巍地將手伸向了那只新造的小木船…… “你在做什么!” 身后傳來冷厲肅穆的男子聲音。 阿蘿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忙轉(zhuǎn)過身來,將手里的尖銳石塊隱到身后,雙腿哆哆嗦嗦地靠在身后的船身。 可一望見眼前的男子,她心里除了畏懼,竟然不自覺地砰砰跳個不停。 來人正是獵戶。 可阿蘿也沒有想到,獵戶仿佛是剛剛從河里洗了澡上來,發(fā)髻半濕,額前兩綹龍須滴著水,胸前衣襟半開,晶瑩的水珠順著健壯緊實的胸口滾落下來。 獵戶模樣清冷剛毅,而又生得高大威猛,寬肩窄腰,渾身上下皆是迷醉人心的男子氣息,似故事里說的那種威風(fēng)八面的山神,不容冒犯,不可接近。 阿蘿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忽略獵戶冷冽的眼神,她的眼睛像是長在他胸口,移都移不開。 云橫注意到她手里藏著東西,蹙眉道:“我在問你話。” 阿蘿身子一顫,這才回過神來,“我……我沒做什么,只是來河邊洗兩個桃子?!?/br> 云橫略略靠近,身上淡淡的青草氣息也撲到了阿蘿鼻尖,她才想悄悄一嗅,卻沒想到手腕忽然一痛,獵戶已將她藏著石塊的右手拎出來。 桃子呢,桃子在遠(yuǎn)處的草地上擱著,一動不動。 她手里只有一塊尖角的石塊,正準(zhǔn)備在那條小木船上劃上幾道,能拆兩根釘子自然是更好。 云橫的眼神寒若冰山,手掌微一用力,阿蘿登時扔了手里的石塊,疼得兩眼發(fā)黑,顫顫道:“我沒想做什么,只是看到船上的字好奇,想跟著練一練畫一畫,這樣也不行?” 獵戶眸色未變,依舊淡漠冷寂,手里也不像是收了力氣。 阿蘿只得忍著疼,繼續(xù)喊冤訴苦:“我出身不好,從小沒人教過我讀書寫字,可我卻曉得讀書認(rèn)字的好處,即便是女子,也不想做那肚子里沒有一點墨水的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