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懷沙行_分節(jié)閱讀_149
只聽殿外傳來一陣sao亂,有宮人在暮色中飛跑著靠近,“咣當(dāng)”被門檻絆倒,慌忙爬起來,“王城、王城破了!” 虎賁軍無令不會自反,巡防營已敗給隴青二軍,北濟(jì)軍猶在城外,高唐軍更是遠(yuǎn)遠(yuǎn)沒到。金陵城都沒破,誰破王城? 城中□□蜂起,宮人風(fēng)聲鶴唳成性,黎駿歸并不在意,重復(fù)了一遍:“小陛下,當(dāng)心摔了,老臣來拿。” 謝鸞澄明如小鹿的眼睛突然抬了起來,剛剛過了變聲期的少年聲音帶著一點(diǎn)陌生的清亮,“國丈,自重。” 風(fēng)聲呼嘯,雪霰砸了滿臉,宿羽后背上一點(diǎn)知覺都沒有,就像一柄磨得過薄的舊刀,毫無滯澀地伏在馬背上疾奔向前,提著粗壯旗桿的左手掌心滲出了濕滑冷汗。 異國的旗幟就在前方飄蕩,金銀相間,灑滿落霞,比野狐嶺的暮色更加嬌艷。 一如多年前的清晨,他推開天窗,望向街市——黃土卷起奧云的哭叫,這片國土浩蕩遼闊,瘡疤無處不在。 北濟(jì)合圍越來越緊,宿羽恍若不見,遽然出手,一把將試圖與他并行的一個北濟(jì)兵拽了下來。那人被“砰”地摔下了馬,宿羽順勢從他手中捏過馬刀,另一手抹了一把蜇得視線通紅的血。 刀尖打了個輕巧的旋,長刃對上了前方的旗桿,宿羽傾身向前,將長刀狠狠擲去—— “?!钡囊宦暎皇怃J銀亮如疾風(fēng)般猛穿進(jìn)了擁堵的殿堂,準(zhǔn)如穿針地鉆過了玉璽之上的絳紅絡(luò)子。劍尖帶著玉璽深深沒入了階上龍椅,玄黑的尾穗猶在顫動,劍鋒上這才滴下一滴沉滯已久的陳血。 兩列滿是血腥土腥氣味的軍隊分開巡防營的拱衛(wèi),如同大船分海一般行進(jìn)上殿,冷鐵之聲嘈雜明烈。 殿前的人吊兒郎當(dāng)?shù)刂糁鸭?xì)長的劍鞘站著,雖然戰(zhàn)甲破得不堪入目,但雄邊殺氣打不斷風(fēng)流骨頭,從腰線到下巴,所有線條明暗通通不可一世,正是謝懷! 謝鸞猛地咬住了下唇。 似乎是想看看自己穿針引線扎龍椅的手藝如何,謝懷瞇著眼,半天沒動。 燕于飛得過馬屁科狀元郭單皮的指點(diǎn),稍一猶豫,在他身后矯揉造作不甚熟練地咳了一嗓子。謝懷果然回過神來,拍了拍手,一抬腿……然后被半膝高的門檻絆了一下。 燕于飛連忙扶了他一把,他習(xí)以為常地?fù)Q了個角度,邁過門檻走了進(jìn)來,還拿腳后跟踩了踩那高度,嘀咕道:“回回絆人,明兒就給你拆了。” 他個高腿長,走路帶風(fēng),宦官手中的諭旨還沒收起,被這陣風(fēng)扯廢紙似的扯了過去,一目十行地看完。 階下寂寂無聲,上百雙眼睛看著他。 謝懷抬起目光,側(cè)過身,居然給階下抿嘴的謝鸞擠了擠眼睛。 隨即,他往杵著根長劍掛著塊玉璽的破龍椅上一坐,習(xí)慣性地把長腿一翹,手里的東西被他卷吧卷吧信手扔了下去。 墨跡未干的紙片亂飛,燕于飛連忙伸手抓住,畢恭畢敬地遞到了謝鸞手里。 謝懷摸著下巴思索道:“你還當(dāng)太子,下回還能用。收著吧。” 黎駿歸沒有出聲,自有門客怒叱道:“小陛下已經(jīng)登基!懷王殿下,速——” 謝懷像是聽得十分仔細(xì),表情近乎誠懇。 ……誠懇得有點(diǎn)不敢認(rèn)。 門客默默閉了嘴,感覺懷王怕是被人奪了舍。 又是好半天寂寂,門客試探道:“懷……” 話音未落,謝懷冷不丁地一抬下巴,準(zhǔn)備張嘴。門客以為他要罵人,都把鋼鐵頭皮預(yù)備出來戴上了,卻只見他居然打了個瑞氣千條的呵欠,半晌才困頓道:“你再說一遍?” 滿庭白衣下的老朽胸膛里都打起了鼓,不知道此人又賣什么藥。 “殿下逾矩了,”黎駿歸終于開了口,“諭旨已頒,印璽已掌,龍椅已有新主,小陛下已是——” 謝懷倚在椅中,只伸出一根食指來,敝指自珍地?fù)u了搖,第二次打斷人言,似乎已有不耐,聲調(diào)稍微拖長了二分半,“諭旨在太子手中,印璽在本王劍下,龍椅已是殘品?!?/br> “況且,國丈,陛下就是‘陛下’。哪一朝哪一代哪一姓的規(guī)矩,準(zhǔn)運(yùn)國丈自詡倉頡,造出一個‘小陛下’?” 第73章 眄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