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諾循禮沒有多看，只是余光稍稍瞥了瞥。

    很快，便到了老夫人苑中。

    王氏也在老夫人苑中。

    見劉mama領(lǐng)了大小姐來苑中，守在苑外的丫鬟快步去了廳中通傳，很快，丫鬟折了回來，劉mama直接領(lǐng)了趙錦諾入廳中，“老夫人，夫人，大小姐來了。”

    老夫人和王氏應(yīng)聲抬眸。

    尤其是王氏，目光在趙錦諾身上怔了怔。

    已出落得這般大了……

    她忘了趙錦諾長琪姐兒三歲，也應(yīng)當(dāng)比趙琪高出一頭，卻是這高出一頭的緣故，身姿綽約，婀娜娉婷，窄腰纖纖，已出落得秋水伊人之姿……

    而琪姐兒……

    王氏呆了呆。

    “錦諾見過祖母，母親?！彼恢钡椭^，等踱步到了廳中，才朝老夫人和王氏行了跪拜之禮。

    老夫人瞥了瞥王氏。

    王氏收起心中的詫異，也不喚她起身，只道了句，“抬頭，我同你祖母看看。”

    “是。”趙錦諾應(yīng)聲抬眸看向王氏，大方也不羞赧。

    一雙眸子若秋水瀲滟，美目含韻，唇若涂脂。青絲如墨里恰到好處得別了一枚素簪，襯出精致的五官，猶若鐫刻，睫毛連霧，明眸青睞，分明一分粉黛都未施，卻更修飾出一抹渾然天成的明艷動人。

    王氏喉間咽了咽，是生得好。

    她心中微惱，但很快，又平復(fù)了，這幅長相也不會讓阮家覺得怠慢。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諾諾肯定不會怠慢阮家呀，是不是

    第5章 三省苑

    王氏微微斂了目光，平淡道，“府中不同你早前在的莊子，規(guī)矩是多了些，但如今你父親在朝中的官職不似早前，后宅中諸事都需循規(guī)蹈矩，才不會被同僚的家眷笑話了去。晨昏定省，侍奉長輩，每日都需勤勉，不能偷懶。郁夫人隔兩日便會來乾州，要見你……”

    王氏言及此處，抬眸看了看她，輕聲道，“旁人看的雖是你，卻實則看得都是我們趙家的禮數(shù)，你這兩日晨昏定省后，都來我苑中，讓劉mama好好教教你?！?/br>
    言外之意，是怕她在莊子上長大不懂禮數(shù)，沖撞了郁夫人去。

    王氏交待完，也未有喚她起身的意思。

    趙錦諾跪在廳中，雙手做了做福身的姿勢，恭敬應(yīng)道，“錦諾謹(jǐn)記母親教誨。”

    她口中的‘母親’二字，讓王氏的眼皮子不禁抬了抬。

    她既喚她一聲母親，她便是她名義上的母親。

    早前在莊子上養(yǎng)著便也罷了，如今接回了府中，自是要守趙府規(guī)矩的。日后郁夫人想必也會過問，顏面上的功夫自然要做足。

    有些話，當(dāng)下不方便說，她明日會尋時間單獨提點。

    畢竟，這回將趙錦諾從莊子上接來，是替琪姐兒嫁給阮家那個傻子的。

    王氏看著趙錦諾那張同她生母極像的臉，按捺住心中的厭惡與不喜，目光輕慢不怎么看她，卻繼續(xù)用長輩的口吻，“，。你如今剛回府中，身邊也沒什么可用的人，海棠和杜鵑早前都是我房中的大丫鬟，雖不成器，卻跟了我許久，府中的規(guī)矩多少都知曉些。她們二人你先將就著用，若是用得不習(xí)慣，再來同我說一聲。”

    趙錦諾再次福了福身，“多謝母親割愛?！?/br>
    王氏瞥了瞥她。

    這些年，宋mama這個老人應(yīng)當(dāng)沒少在她身上下功夫，養(yǎng)在莊子上，禮數(shù)似是還周全……

    王氏又轉(zhuǎn)眸看向老夫人，輕聲道，“兒媳這里沒什么要交待的了，看母親的意思？”

    趙錦諾余光瞥向王氏。

    王氏言罷，只隨意看了老夫人一眼，而后自顧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應(yīng)是慣來都在家中做主，老夫人處只是隨意敷衍一聲，老夫人平日里應(yīng)當(dāng)沒也少看她臉色過活兒。

    果真，老夫人深吸一口氣，一面數(shù)著佛珠，一面打量了王氏臉上的神色，才朝趙錦諾道，“行了，沒什么說的，明日晨昏定省，好生聽你母親教誨?！?/br>
    語氣中透著漠不關(guān)心。

    趙錦諾應(yīng)好。

    老夫人身后的嬤嬤扶她起身。

    老夫人有嬤嬤扶著，先行回了屋中。

    海棠早前便說過，如今老夫人在官邸中多吃齋念佛，后宅的事都是王氏在做主，老夫人力不從心，也管不了，當(dāng)下，趙錦諾分明是來拜見祖母和母親的，最終也只是聽王氏說了些許話，老夫人近乎漠然。

    老夫人起身回了屋中，劉mama也扶了王氏起身。

    臨到趙錦諾跟前，王氏道了聲，“起來吧，一直這么跪著，旁人還以為我對你苛刻……”

    這一句臨到尾聲的時候，王氏的身影都已離了廳中去。

    海棠這才上前扶起趙錦諾起身。

    趙錦諾亦心底澄澈，王氏應(yīng)是比想象中的更不待見她。

    王氏方才的神色不是不喜，而是明顯厭惡。

    巴不得不見她。

    但似是郁夫人跟前，王氏尚有諸事要同她交待，所明日還是不得不見她……

    趙錦諾淡淡垂眸。

    ……

    乾州知府的官邸不小。

    早前趙錦諾離家時，父親趙江鶴還不是乾州知府，這座官邸是父親赴任乾州知府之后才搬來的。

    趙錦諾其實陌生。

    早前城南老宅子處僅存的關(guān)于娘親的溫柔記憶，也似是在這處陌生的官邸中消融殆盡……

    這處官邸，沒有絲毫娘親的痕跡。

    這家中，也仿佛從未有過她們母女二人。

    趙錦諾微微斂眸。

    ……

    杜鵑領(lǐng)她入了‘三?。▁ing）苑’，應(yīng)是取義“吾日三省吾身”的意思。

    這樣的苑名，大都是主人家的書房用，鮮有姑娘家的閨房會叫這種名字。

    王氏讓她入住‘三省苑’，卻多了幾分旁的意味。

    是想提醒她，要每日三省其身，不要以為眼下回了乾州，便真就是趙府的嫡長女了。

    這樣的三省苑，一聽便是借住。

    這乾州府邸中，本就沒有她的位置。

    不過寄人籬下罷了。

    身側(cè)，杜鵑高聲道，“大小姐，夫人挑了許久，才挑中官邸中的這處苑子給大小姐，偏是偏了些，卻清凈。夫人說大小姐若是不喜歡，同夫人說聲，再換一處就是?！?/br>
    趙錦諾嘴角勾了勾，應(yīng)道，“勞母親費心了?！?/br>
    那便是不必?fù)Q苑子的意思了，杜鵑心中輕笑，還算知曉這是乾州官邸，沒有初來乍到便興風(fēng)作雨。

    看來夫人今日在廳中的訓(xùn)話，還是聽進去了的。

    海棠領(lǐng)了趙錦諾入了外閣間和內(nèi)屋中。

    三省苑不大，內(nèi)里沒有暖閣。

    外閣間和內(nèi)屋都布置得中規(guī)中矩。

    她先同杜鵑和海棠一道回的乾州，只帶了幾身衣裳和隨身之物，她在新沂莊子上的東西，宋mama和阿燕會晚些一并帶來。

    眼下，她的東西不多，海棠很快收拾利索。

    杜鵑則在苑中，讓三省苑中伺候的下人都來苑中見禮。

    趙錦諾一眼看去，加上粗使的丫鬟、婆子和小廝，并著杜鵑和海棠兩人，苑中一共來了不到七八個人。

    杜鵑高聲訓(xùn)道，“今日大小姐才回府中，夫人將這座苑子撥給大小姐住，你們可都得仔細(xì)伺候了，若是有差池，可是要挨板子的！”

    眾人都應(yīng)是。

    趙錦諾看了一眼，沒怎么出聲。

    等回內(nèi)屋，海棠已在耳房備好了水，亦同她道，小廚房方才備好了飯菜，等沐浴出后可用。

    趙錦諾輕聲應(yīng)好。

    耳房內(nèi)，水汽裊裊，趙錦諾自顧寬衣。

    這一路風(fēng)塵仆仆，方才又在廳中跪了好些時候，她確實累了。

    等上一側(cè)的腳凳入內(nèi)，在浴桶里才解下貼身的衣裳，放在一處。

    水中的溫?zé)幔剖呛芸鞂⑸砩系钠v解去。

    趙錦諾亦摘下發(fā)髻間的素簪。

    青絲如墨般垂下，盈盈水汽里，襯出些許秾麗與嫵媚。

    今日是她初次回府，父親尚在外地公干督辦，祖母和母親連飯都未留，亦未讓她見府中的趙琪和趙則之這對龍鳳胎……

    趙錦諾不知王氏為何對她諱莫如深。

    但以王氏今日的態(tài)度推斷，阮家的婚事若真是香餑餑，王氏定然不會想到她。

    早前在莊子上，趙錦諾遣了人去探，也探不到阮家小兒子的事，此事應(yīng)當(dāng)隱晦。

    趙錦諾想，阮家小兒子許是缺了條胳膊，斷了條腿，要么就是眼耳口鼻有何處感官不靈……再要么，就是有些‘隱疾’……

    ******

    來乾州的馬車上，阮奕連連噴嚏。

    一側(cè)的阮旭微微皺眉，“可是今日非要去河中抓魚，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