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書臣眸間笑意更深，“是要上心，把他未來岳丈調(diào)回京中吧。”

    阮鵬程愣了愣，“趙江鶴只是乾州知府，直接調(diào)回京中可會(huì)不好……”

    宴書臣道，“有人早前給我舉薦過趙江鶴，趙江鶴這些年在乾州也干凈。朝中正缺人手，阮家既同趙家結(jié)了親，趙家日后也是你的助力。戶部如今缺位員外郎……”

    宴書臣強(qiáng)調(diào)，“陛下要眼生的……”

    阮鵬程忽得會(huì)意。

    早前戶部的主事是陸家。

    陸家娶了陛下侄女，陛下將戶部主事交于陸家，結(jié)果前不久有人上血書說陸家欺上瞞下收受巨額賄賂，將戶部和國庫弄得一團(tuán)烏煙瘴氣，陛下忍無可忍，硬是將自己這個(gè)侄女婿直接扔進(jìn)了大理寺牢獄。

    后來便有風(fēng)聲說，陛下屬意，戶部要職均不得沾親。

    如今戶部的從頭到尾擼掉了，戶部侍郎是早前從工部調(diào)任過去的，員外郎也空缺，是亟需人手的時(shí)候。

    阮鵬程不由嘆道，“看來安北侯一事之后，陛下甚是介懷。”

    宴書臣看他一眼，沉聲道，“勿議許家。”

    阮鵬程噤聲。

    ……

    乾州官邸。

    劉mama伺候王氏洗漱后歇下。

    臨睡前，劉mama正同王氏說起今日游船之事。

    今日游船上還驚險(xiǎn)了一回，就是初初上船的時(shí)候，阮家二公子的那只兔子跑了，在船上亂跑，阮家二公子也跟著亂跑。好在大小姐幫忙將那只兔子給尋回來了，阮家二公子也才老老實(shí)實(shí)跟著大小姐回來了。

    否則，還不知道要鬧出什么亂子來。

    劉mama嘆道：“依奴家看，阮家二公子倒是很喜歡大小姐，大小姐也入了郁夫人的眼，夫人，您這顆心就安穩(wěn)揣回兜里吧，這親事定是板上釘釘了?！?/br>
    王氏漫不經(jīng)心，“趙錦諾生得這幅模樣，阮家那傻子會(huì)喜歡不稀奇。倒是趙錦諾能同一個(gè)傻子玩到一處去，我卻意外了些?！?/br>
    王氏這么一說，劉mama也嘆道，“奴家今日見到，大小姐同阮家二公子在一處的時(shí)候確實(shí)有耐性，也很照顧，到后來，大凡郁夫人見到二公子是同大小姐在一處，也都是放心的?！?/br>
    王氏輕嗤：“早前還以為她會(huì)尋死尋活，在郁夫人跟前鬧騰一頓，卻沒想到，她同那傻子倒是般配得很……”

    劉mama提醒，“不過話說回來，夫人早前還擔(dān)心過，大小姐自幼長在莊子上，是宋mama一手教養(yǎng)大的，怕大小姐入不得郁夫人的眼。但回官邸這些日子，大小姐除了先夫人那事曾頂撞過夫人一回，旁的時(shí)候都處處周全，似是挑不出什么錯(cuò)來，倒不像是宋mama能教養(yǎng)出來的……”

    說到此事，王氏也來氣，“自然不是宋mama能教出來的，杜鵑這幅爭強(qiáng)好勝的性子，若是放別處，早就爭執(zhí)起來了，我看這幾日倒是杜鵑被她氣得不輕。海棠也說她是個(gè)穩(wěn)妥圓滑的，也不知是從何處學(xué)來的……”

    劉mama詫異，“難道，是莊子有旁人？”

    王氏搖頭，”怎么會(huì)？莊子上的人數(shù)都一清二楚，也都登記在冊，契子和每月支出的月銀，都是對得上的。”

    言及此處，王氏已有些心煩，“罷了罷了，不說她了。事情早些定下來，也早些將琪姐兒同之哥兒接回來?！?/br>
    劉mama應(yīng)是。

    只是即便婚期定下來，也是在阮奕的加冠禮之后了，也就是最快年后的事情。眼下才三月，想起趙錦諾還要在官邸呆上這么久，王氏心中的不滿便又生出來了。

    燙手山芋一個(gè)，還不能送回莊子上去。

    ……

    郁夫人帶阮奕在乾州又逗留了幾日，期間京中有事，阮旭先回了京中。

    阮奕在乾州的幾日，近乎日日都官邸來尋趙錦諾。

    官邸上下對他都已熟絡(luò)，知曉是大小姐未來的姑爺，所以他出入官邸也都沒人攔著。便是他在苑中看趙錦諾寫字畫畫，旁人也不說什么，杜鵑和海棠會(huì)遠(yuǎn)遠(yuǎn)陪同一處，她畫畫，他也畫畫。

    有時(shí)候是外出乾州游玩，郁夫人和王氏也都默許。

    就這么到了三月下旬，郁夫人請辭，說在乾州也呆了段時(shí)日要先回京中，等回京過來，再同大人商議前來提親和婚期之事。

    郁夫人和趙江鶴，王氏在偏廳中說話。

    阮奕便同趙錦諾在偏廳后的花苑道別，“阿玉jiejie，我晚些要同娘親一道回京了……”

    趙錦諾坐在湖邊的秋千上抬眸看他，湖風(fēng)徐徐，她的羽睫緩緩眨了眨，輕輕“嗯”了一聲。

    他如往常般，抱著大白在她身側(cè)蹲下，“阿玉jiejie，娘親說，我要許久都見不到你了，是真的嗎？”

    他眼眸清澈見底，似是透到她心底，她溫聲道，“日后會(huì)見到的……”

    阮奕眨眼，認(rèn)真道，“日后是什么時(shí)候？”

    “……”她看他，“日后就是日后，不許多問。”難不成還要她說成親后……

    阮奕委屈耷拉著嘴角。

    趙錦諾見他這幅模樣，微微低頭莞爾，她似是也要許久見不到傻傻的大白和大白兔了……

    阮奕眼巴巴看她，“阿玉，我可以親親你嗎？”

    清風(fēng)徐來，她淡淡垂眸，修長的羽睫傾覆，輕“嗯”了一聲。

    杜鵑和海棠去取點(diǎn)心去了，周遭沒有旁人，阮奕緊張湊上前，緩緩地，慢慢地，又輕輕地，闔眸吻上她嘴唇。

    她一直看他，沒有閉眼。

    他的親吻如同晨間朝露，干凈不著一絲塵埃。

    清逸俊朗面容，微微闔眼，風(fēng)華似謫仙。

    她心底“噗通”“噗通”跳個(gè)不停，隱在袖間的掌心也死死攥緊。

    “大白兔，知道什么是喜歡嗎？”她美目含韻，似夜空中的星辰。

    不待他開口，她亦輕輕吻上他唇角，既輕描淡寫，又濃墨重彩在他心上留下一筆，“喜歡就是除了我之外，不可以再親旁的姑娘，知道了嗎？”

    他眸間青澀，認(rèn)真而羞赧地頷首，“大白兔只喜歡阿玉……”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要的二更來啦~

    第18章 哭聲

    在趙府門口送別郁夫人和阮奕時(shí)，趙江鶴和王氏都在。

    趙錦諾遠(yuǎn)遠(yuǎn)站在趙江鶴和王氏的身后。

    郁夫人同趙江鶴和王氏寒暄辭別，阮奕則在郁夫人身后。

    他低著頭，抱著大白，不說話也不抬頭。只在郁夫人喚起他時(shí)，朝趙江鶴和王氏拱手作揖辭別。

    抬頭時(shí)，旁人才見他眼眶都是紅紅的，卻一直咬著下唇，沒讓自己哭出來。

    早前在苑中，他答應(yīng)過阿玉的，一會(huì)兒離府的時(shí)候不哭。

    男子漢大丈夫，應(yīng)了阿玉的事情，便要一言九鼎。

    阿玉同他說的，他都記得。

    阮奕眼淚汪汪，嘴角耷拉著，似是委屈到了極致。

    見到阮奕這幅模樣，郁夫人和趙江鶴、王氏都不由怔住，就連郁夫人似是都生出讓他留下的念頭，自然只是一瞬的念頭。

    陶mama和杜鵑、海棠等人也都有些楞住了，阮家的這位二公子雖是有些傻，似是真的喜歡大小姐……

    眼下，這同哭也沒什么區(qū)別了。

    倒是比哭還委屈……

    趙錦諾看著他，眸間微微顫了顫。

    “錦諾，來?！庇舴蛉艘矄玖粟w錦諾上前。

    趙江鶴和王氏都回頭看她，趙錦諾上前福了福身，“郁夫人?！?/br>
    她慣來知書達(dá)理，禮數(shù)不輸京中貴女，郁夫人看得出來她教養(yǎng)很好；也看得出來王氏實(shí)則待她并不上心，但她并不抱怨顯懷，實(shí)則穩(wěn)妥周全。

    趙家能教養(yǎng)出這樣的女兒，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郁夫人朝趙江鶴和王氏禮貌頷了頷首，輕聲道，“趙大人，王夫人，我同錦諾說幾句話?！?/br>
    王氏連忙莞爾應(yīng)好。

    郁夫人牽了趙錦諾到一側(cè)，旁人自覺沒有跟上。

    阮奕想跟上，也被郁夫人‘溫和’看了看，遂沒有上來，繼續(xù)眼淚汪汪看著。

    “郁夫人您說，錦諾聽著?！壁w錦諾出聲。

    郁夫人嘆了嘆，輕聲道，“錦諾，我喜歡你的處事大方，諸事大體，也感謝你同奕兒一處時(shí)，對他的耐性和照顧，他也很喜歡你。只是錦諾，我是過來人，亦知道強(qiáng)扭的瓜不甜，王氏對你親厚應(yīng)當(dāng)只是在我面前，若是為了這樁婚事，我更要問清楚。他已經(jīng)癡傻兩年了，看過大夫無數(shù)，都說許是沒有好的一日，會(huì)一直如此。我們?nèi)罴宜悴皇蔷┲幸坏纫坏母唛T邸戶，但這些事是不為難一個(gè)孩子的。你是真愿意嫁他，還是家中的意思？若是迫于你父親母親，我自會(huì)周全，不會(huì)讓你難做，孩子?！?/br>
    趙錦諾微怔。

    她是未想過郁夫人會(huì)同她說這樣一番話。

    遠(yuǎn)處，王氏正著急著。

    兩人離得遠(yuǎn)，她聽不見郁夫人同趙錦諾在說什么，但見郁夫人語氣既親和又鄭重，趙錦諾亦朝郁夫人福了福身，她心中的忐忑不安就未下去過。

    生怕到手的好事就這么忽然沒了，功虧一簣！

    王氏面色緊張，卻不怎么看向一側(cè)的趙江鶴。

    等實(shí)在耐不住，余光瞥過，卻見趙江鶴皺著眉頭望了望郁夫人和趙錦諾，而后低眉，雙手覆在身后，沉思鎖在眼中。

    片刻，王氏見郁夫人伸手拍了拍趙錦諾的手，嘆了嘆。

    應(yīng)是，沒出什么亂子……

    片刻，趙錦諾跟在郁夫人身后折回。

    王氏當(dāng)即笑笑，趙江鶴卻是抬眸，臉上似是斂了笑意。

    郁夫人上前，“趙大人，王夫人，方才同錦諾說了幾句，眼下也差不多要離開乾州了，等過些日子，大人與我會(huì)再來乾州，親自登門正式提親，屆時(shí)，再一道商議婚期的事?！?/br>
    王氏心底的忐忑不安似是在這一瞬一掃而空，只是礙于這樣的場合，大人還在，要開口也應(yīng)是大人開口，王氏這才將眼底的笑意強(qiáng)壓下去，端莊而溫和的笑了笑。

    趙江鶴禮貌笑了笑，卻未‘吱’聲。

    王氏怔住，郁夫人也愣了愣。

    王氏趕緊補(bǔ)救，“夫人莫怪，我家諾姐兒婚事有了郁夫人這句話，便是定下來了，大人是一時(shí)激動(dòng)的，沒反應(yīng)過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