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而那個時候的長風和南順,已近依附于蒼月。 這些都是十余年后的事情,在一切未發(fā)生之前皆有變數(shù)。 譬如,這一世,原本該在八年后才登基的南順朝帝,在一年前便登基了,也一改南順早前偏安一隅的作風。 南順北部六城是否還會落于長風手中,都未必能有一說。 重生之后,周遭之事悉數(shù)都在改變,與他早前記憶中的已然不同,諸國之間的關系因為蒼月和南順國中局勢截然不同的變化,變得比早前更錯綜復雜得多。 重活一世,他也未必不會出錯。 若是全然按照上一世記憶去做,許是會捉襟見肘…… 思緒間,見譚悅換了衣裳出了禪房。 阮奕收起思緒,迎上。 …… 阮奕前幾日才同趙錦諾一道,將容光寺中所有佛像都拜了一遍。 當下,見到禪悅拜佛,才知曉空凈大師口中的南順禮佛之風盛行,國中善男信女多虔誠是何意。 譚悅拜佛都行大禮,每一拜都非點到為止,眸間寫滿虔誠之意。又因得譚悅贈了容光寺千手觀音佛像圖的緣故,譚悅拜佛時,都是容光寺的方丈親自陪在左右,亦在大殿替他撞鐘。 這樣的禮遇并非權貴可得,是因為那幅千手觀音圖實在造福信徒。 佛門清凈之地,阮奕看著人譚悅虔誠拜佛的模樣,仿佛覺得譚悅也似是沒有早前那般刺兒頭…… 不僅如此,他同阿玉很像,每一處佛像跟前都會瞻仰很久,又會比阿玉瞻仰得更細致些,換了旁人許是不會有如此耐性。 也正因為這等耐性,一直到了黃昏前后,譚悅拜過的佛像還不足寺中的三分之一。 阮奕算是知曉為何譚悅要在容光寺中呆上三四日了,因為按照譚悅的這等拜法,一兩日根本拜不完。 稍后,在齋堂用了素齋,凈了手。 譚悅讓人將那幅千手觀音圖取來。 也不知可是因為同譚悅去了趟司寶樓,見過公子若的《冬晨圖》在文人雅士圈內的風靡程度,亦或是知曉了他的阿玉就是公子若,他早前不怎么感興趣的書畫,眼下似是總覺不自覺的好奇幾分,想湊上前去看,想日后說與她聽,想見她眸間驚喜,亦想與她有更多的共同話題。 大殿內,譚悅將千手觀音圖雙手贈與容光寺方丈。 方丈在大殿展開的時候,阮奕也忍不住上前端詳。 方丈只看一眼,便忍住不嘆道,“阿彌陀佛,感謝侯爺贈與,這幅千手觀音圖實在難得,亦畫出貧僧心中向往浮屠之處?!?/br> 阮奕也見佛像圖中的千手觀音,不僅慈眉善目,栩栩如生,他在凝視佛像時,目光很容易就被吸引了去,似是心中虔誠,耳邊仿佛就有梵音瀠繞。 難怪,都說子凡的佛像圖,下筆有梵音。 是真有梵音繞耳。 一眾僧人都在方丈身后齊聲道,“阿彌陀佛?!?/br> 阮奕轉眸看了看譚悅。 似是入夜,山中氣溫驟降,譚悅握拳輕咳幾聲。 …… 稍晚,各自回了禪房中休息。 小沙尼端了綠茶來房中,阮奕道了聲謝。 山中并無旁的事情可花心思,不如好好靜心在房中看經(jīng)文。 他看過經(jīng)文最多的時候,還是上一世阿玉過世的時候。那時的他,整宿整宿合不了眼,睡不著,唯有抄佛經(jīng)讓他安心。 那時的他,抄了整整月余佛經(jīng),才接受阿玉已經(jīng)不在的現(xiàn)實。 他放下經(jīng)書,目光透過窗戶望向遠處,似是新婚過后,頭一遭同她分開兩處,他似是就有些想她了…… 不過才一日功夫。 他低眉笑笑。 ****** 外閣間內,趙錦諾忍不住接連兩聲噴嚏。 手中握著的畫筆也跟著抖了抖。 阮奕這幾日都不在府中,她想起阮奕早前說的想看她畫的畫,她今日從宴府回來,便讓阿燕將外閣間屏風后的桌案收拾了出來,又在案幾前鋪了層厚厚的毯子,專心致志跪在案幾前作畫。 每個人都有自己畫畫喜歡的姿勢,她喜歡跪在案幾前畫畫。 她的畫風細致,便畫得很慢。 聽她噴嚏,磚磚上前溫柔蹭了蹭她,趙錦諾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磚磚的頭,同磚磚道,“像不像阮奕?” 磚磚伸了脖子瞅了瞅,似是對紙片人沒有太大興趣,一臉嚴肅得又趴了回去,重新靠在趙錦諾一側打著瞌睡。 趙錦諾畫畫的時候,它多在一側。 屋中碳暖燒得正旺,還有暖暖的磚磚在一旁,趙錦諾覺得她不應當是著涼了,嗯,那就應當是有人在想她了…… 剛巧了,她也在畫他。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來啦,感謝大家,我沒事啦,心情好多啦,么么噠,今天還是二更,隔壁好久沒更啦,更隔壁去啦,爭取明天看能不能把昨天的欠賬補回來,么么噠 —————————————— 對了,媛姨和安平?jīng)]有任何關系,大家別多想 第99章 撞人 不知過了多久, 桌案上的清燈都要燃盡。 引線“呲”得一聲,輕輕綻了綻,趙錦諾才從專注中回過神來, 夜色已經(jīng)過了許久, 清燈的光線都比早前昏暗了幾分,是油燈快要燃盡了。 趙錦諾心中唏噓,都不知什么時辰了。 微微打了個呵欠,擱下筆。 先前一直趴在案幾上, 畫得很投入,倒還不怎么覺得。眼下,只覺一雙腿似是都跪麻了, 就連后背和腰都是酸的,真是許久未畫畫了,一提筆似是就收不回來似的。 趙錦諾伸了個懶腰。 磚磚抬頭看她。 磚磚應是也知道很晚了,用頭蹭了蹭她。 早前畫畫也總是磚磚陪著她,她一畫就不知道時候,磚磚蹭她, 她腿本就是麻的, 沒怎么坐住, 當下就向后仰了去。 磚磚過來舔她, 她笑著摸了摸磚磚的頭, “磚磚, 小心墨硯。” 磚磚似是很久沒同她鬧到一處了,趙錦諾話音剛落,只聽“噗”一聲,整個墨硯似是都被懟翻。 趙錦諾起身,墨汁已染了大半幅畫。 搶救不回來了…… “磚磚!”趙錦諾扶額。 磚磚似是也知道錯了, 一臉委屈。 趙錦諾輕嘆,“公子若的畫為什么這么少……是因為她有一條叫磚磚的狗……要么撕她的畫紙,要么咬她的筆,要么打翻她的墨硯……狗磚磚!” 狗磚磚聽到自己名字,瞬間坐直,斜著頭看她。 趙錦諾心軟,“好了沒事了……” 狗磚磚繼續(xù)蹭她。 她看著那幅染墨的畫,就差一點便畫完阮奕了…… 哎。 分明,還畫得這么好看…… ****** 睡夢中,趙江鶴忽得驚坐起。 額頭上布滿了汗水,目光也驚疑不定,口中喘著粗氣。 屋中沒有夜燈,只有屋檐下微弱的燈光映出趙江鶴的半幅側顏,王氏也溫聲,緩緩撐手坐起,迷糊道,“大人,怎么了?” 趙江鶴咽了咽喉間,尚有些喘氣看著她,安撫道,“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我去苑中緩一緩,你先睡……” 王氏還在困意上頭,輕聲嘆道,“現(xiàn)在?” “你先睡,我一會兒就回……”趙江鶴已起身,伸手到屏風后去夠衣裳。 王氏怔住。 等趙江鶴換上衣裳,撩起簾櫳出了內屋,王氏側身向內躺著已經(jīng)全然清醒。 她知道他在想誰。 王氏攥緊雙手,莫名的,那股子惱意涌上心頭。 安氏已經(jīng)不在了,她再怎么恨安氏,都既成事實. 她的惱意只能悉數(shù)放在趙錦諾身上,果真是什么樣的人生出什么樣的女兒,嫁出去便野了,這么久了也不見回門拜謁過她這個母親還有祖母,如今是翅膀硬了嗎? 王氏心中的窩火攢到一處。 …… 苑中清冷,夜風似寒刀般刮在臉上。 值夜的小廝和粗使婆子見了趙江鶴,都紛紛行禮。 趙江鶴微微頷首,目光放在燈火映出的黑影,思緒去到很遠的時候。 那時安安上了他的馬車,本是說好送她兩日,他再繞行回京的,最多也只是耽誤兩天時間,也算不得緊要,本來入京的時間就是留著空余的。 只是走了兩日,路上就遇到塌方。 他們在途中被困了十余日,路上帶了干糧和周遭能吃的都快吃,他有些擔心,再多幾日若是路再不通,怕是要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