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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穿越之獨孤皇后在線閱讀 - 第264章 兄妹重逢

第264章 兄妹重逢

    韓伯岳緊握的手指已在楊堅手背掐出血跡,在楊堅伸手撫平韓林眼皮的一瞬,再也忍耐不住,撲在榻上大聲哭起來,聲聲哭喊,哀慟欲絕。

    楊堅轉(zhuǎn)過頭,深深吸了口氣,眼底微微泛紅。

    韓林的喪事由楊堅和李鳳麟親自安排人cao辦, 同他亡妻一起, 葬在城郊一處松坡。

    韓伯岳留在楊堅身邊, 很是消沉了幾天,伽羅每日陪著照顧開解, 十分心疼。

    楊堅那里依舊忙碌李昺這番起兵,隋州、靈州、宿州的折沖府皆有參與,這等悖逆行徑自然不能姑息,這些折沖府如何裁撤合并、令安排都尉長史, 都是要緊的事,由楊堅和楊玄感寫了密奏入京, 按著武元帝的安排行事。

    李昺和元巖及數(shù)位謀逆都尉的家眷亦按律收押,待李昺和元巖回京定了罪名, 一道處置。余下的仆從家奴, 皆遣散或變賣,由李鳳麟安排司法諸官處置。

    李昺都督之位當(dāng)即被革,由一位閑散度日的宗室郡王遙領(lǐng)。

    白鹿館與刺史衙署緊鄰,楊堅同李鳳麟繁忙處事的間隙里, 李鳳麟的夫人姜氏也終于露面,來白鹿館中看望韓伯岳, 順道拜會身份特殊的伽羅, 送了好些補品和起居之物過來,十分周到。

    這日姜氏過來時, 伽羅正跟冼氏、華裳在屋內(nèi)閑坐,教韓伯岳寫字。

    韓伯岳經(jīng)前幾日的傷心后, 漸漸接受了父親已然戰(zhàn)死的事實,除了晚間偷偷哭之外,白日里牢記著韓林要他做男子漢的話,甚少再表露傷心。只是畢竟年紀(jì)有限,剛沒了至親,先前的頑劣笑語一去不返,時常悶坐發(fā)呆。

    伽羅也經(jīng)歷過幼時失慈的事,故耐心陪伴,教他習(xí)字解悶。

    因韓夫人是書香門第,韓林當(dāng)初以武舉出身,能熟讀兵書,學(xué)問也不差。是以韓伯岳雖養(yǎng)在軍營,讀書的事也沒落下,到如今已讀了不少書,只是性子頑皮,興許是隨了韓林的粗豪之氣,書法略差。

    伽羅的簪花字過于秀氣,冼氏上了年紀(jì),書法端莊沉穩(wěn),倒可教他練習(xí)。

    幾個人圍坐在長案旁,見姜氏進來時,不免起身相迎。

    姜氏自是滿口關(guān)懷,寒暄過后,隨身侍女將四個食盒放在桌上,說里頭是各色蜜餞糕點。如今已入了臘月,天氣嚴寒,沒了新鮮的蔬果,閑來無事,也只能拿這些零嘴來打發(fā)時間。

    等她寒暄過后告辭,伽羅便選了幾樣裝入食盒,親自給房遺愛送過去。

    房遺愛的住處離紫荊閣不遠,同房彥謙一道被韓擒虎安排在閣樓二層,底下則是個小小的議事廳,兩側(cè)抱廈中住著李昺和曹典。

    伽羅過去的時候,議事廳的門敞開,里頭影影綽綽站著幾個人。

    走近了,看清那是韓擒虎、房彥謙、李昺和房遺愛四個人,楊堅不在。

    里頭不像是商議要事的樣子,伽羅走近時,房遺愛掃見,當(dāng)即走到門口笑道:“這樣冷的天氣,又送了好東西過來?”

    “刺史夫人送了些糕點蜜餞,想著蒙jiejie或許喜歡吃,所以送些過來?!辟ち_走進里面,瞧著韓擒虎和房彥謙已然痊愈,李昺的手臂卻還是小心翼翼兜著,不免問他恢復(fù)得如何,順手將食盒揭開,取了幾碟糕點出來,擺在桌上。

    房遺愛隨手拈了吃,道:“等隋州的事定了,你也回京是不是?”

    伽羅遲疑了下,“我先等父親過來吧?!?/br>
    “昨日收到的消息”韓擒虎站在旁邊,及時到:“傅大人五日內(nèi)能抵達隋城?!?/br>
    伽羅聞之欣喜,聽房遺愛問得奇怪,遂道:“蒙jiejie要去京城嗎?”

    “想去那里瞧瞧?!彼齺硭逯輹r日不短,瞧著伽羅每日給楊堅換藥,韓擒虎等又格外客氣禮待,雖不知過往情由,卻也瞧得出端倪。向伽羅擠了擠眼睛,道:“殿下說我箭術(shù)極好,旁的功夫卻有限。我羨慕殿下身邊那位岳jiejie,特地求了殿下,準(zhǔn)我入東宮當(dāng)個小侍衛(wèi),學(xué)些本事。”

    這倒令伽羅意外,不由欣喜,“那你要在京城住一陣了?”

    “嗯!就在你表哥手底下當(dāng)差?!闭f著,笑睇李昺。

    李昺似頗無奈,同房彥謙對視一眼,各自一笑。

    隋州的事漸漸理清,臘月初三那日,獨孤善順利抵達隋城。

    伽羅已有近一年未見到父親,前兩天纏著楊堅問定了獨孤善抵達之期,這日早早就起來,仿佛過節(jié)般著意打扮一番,修長的妝花襦裙之上錦衣繡金,將那件杏黃緞面的斗篷披著,早早在屋中等候。

    這日天晴,固然冬日清寒,太陽曬著,仍舊有幾分暖意。

    楊堅處理了公事,回到白鹿館時,就見伽羅站在穿堂外,來回踱步,翹首張望。前兩日下的雪還未融盡,穿堂旁槐樹底下,積雪覆蓋枯葉,半融半凍,上頭已留了她許多腳印也不怕踩雪凍了腳。

    他這兩天頗為忙碌,整日在隔壁衙署議事,早出晚歸,加上左臂的拉傷非伽羅所能醫(yī)治,換藥的事都交給李鳳麟請來的郎中,每日竟甚少能見到她。

    今日難得早歸,路上撞見,不免多瞧兩眼。

    伽羅旁邊,則是倚柱而立的房遺愛,像是一道過來等的。

    兩人上前拜見,楊堅覷著伽羅紅撲撲的臉蛋,知道她是心急,道:“午時才能到。”

    “那也快了!”伽羅往他身后張望,兩只手藏在繡金袖筒中,抱著藏在當(dāng)中的手爐子,“殿下今日回來得早,衙門的事都辦完了嗎?”

    楊堅頷首,看向伽羅身后的房遺愛。

    房遺愛微怔,旋即會意,道:“在虎陽關(guān)時,我已拜了傅大人做先生,故而一道來迎候。”

    楊堅沒再多問,瞧見伽羅鼻頭在冷風(fēng)里吹得泛紅,不由皺眉,“回屋等吧?!?/br>
    “不礙事,沒覺得冷?!辟ち_眼底都是笑意,猜得楊堅的意思,忙道:“殿下有事自管去忙,不必管我。戰(zhàn)將軍已安排了住處,表哥今日也得空,就在那邊。父親抵達時,有我們足夠。等殿下有空了,父親再過去拜見?!?/br>
    房遺愛亦點頭,側(cè)身讓開道路。

    楊堅覷著伽羅沒說話,神情還是從衙署里出來時的冷肅。瞧了片刻,沒動身往里走,反而回身,走向近處一間敞廳,道:“過來?!?/br>
    伽羅微詫,跟著他走過去。

    敞廳就在穿堂不遠處,正對著白鹿館照壁后的長長甬道,倘若獨孤善抵達,一眼就能瞧見。伽羅隨楊堅走進去,里頭雖沒人在,卻照常燒著炭盆,不似外頭風(fēng)冷。那門簾子厚重,不好搭起來,遂回身問道:“我開扇窗戶,蒙jiejie介意嗎?”

    “我又不怕冷?!狈窟z愛笑道。

    伽羅遂開了窗扇,回身見素日繁忙的楊堅竟然坐在椅中,不免詫異,“殿下這是有事要忙嗎?”

    “誰說的?!睏顖蕴统瞿前哑岷阼F扇把玩,礙于房遺愛在場,沒再說旁的。

    伽羅對上他的目光,恍然明白他意思,不由抿唇微笑,沒再說話。

    因有房遺愛在場,楊堅便還是素日端貴模樣,只問伽羅這兩日韓伯岳如何。

    伽羅照實回答。

    ……

    過午時分,獨孤善終于抵達白鹿館。

    最初瞧見侍衛(wèi)匆匆繞過照壁時,伽羅尚未反應(yīng)過來,待瞧見侍衛(wèi)身后那道熟悉的身影,猛然站起身,向楊堅和房遺愛道了聲“來了”,便匆匆掀簾出門。

    漸漸走近,看到父親面容,比從前憔悴了許多。

    曾經(jīng)是京城里頗有名氣的美男子,過年時在傅府相見,他還是清貴模樣。沒想到一趟北涼回來,整個人都瘦了兩圈,遠遠瞧著,衣服都像是空蕩了許多,溫如美玉的臉也頗消瘦,滿是笑意。他行走如常,想必傷已痊愈,無甚大礙。

    伽羅越走越快,走到獨孤善跟前時,說不出話,只是笑著瞧他。

    這一年諸多艱辛,父女分離,前途未卜,連封家書也無。

    此刻重逢,先前所有的擔(dān)憂、恐懼盡數(shù)消解,伽羅笑容粲然,直到獨孤善握住她的肩膀,才屈膝為禮,笑盈盈道:“父親傷瞧著都痊愈了,身體無恙么?”

    “已無大礙?!豹毠律茰睾腿缗f,旋即抬眼,看到緊隨而來的楊堅和房遺愛。

    房遺愛來迎,并不意外,但楊堅親自過來,多少令獨孤善不解。

    他被困石羊城時,得高颎、曹典等人相助,知道是楊堅安排,因不明情由,便猜測是跟伽羅身上那枚長命鎖有關(guān)。后來被安排在虎陽關(guān)養(yǎng)傷,迥異于鷹佐的步步相逼,楊堅的人非但沒有提起此事,還將他引薦給蒙旭,任由他慢慢養(yǎng)傷,半點都不著急。

    獨孤善猜不透楊堅的打算,這一路左右探問,亦不得要領(lǐng)。

    按禮說,楊堅父子與老太爺有舊仇,該恨他才對,即便因長命鎖的事屈意解救,也不該是那般禮遇。

    此刻見楊堅親自過來,獨孤善更是滿心困惑,當(dāng)即跪地行禮,“罪臣拜見皇上?!?/br>
    “傅大人請起?!睏顖缘暎抗饴湓谫ち_身上,并未看獨孤善。

    而后輪到房遺愛行禮,寒暄之間,齊往獨孤善住處。

    楊堅在前,面容沉肅。他雖看著伽羅的情分等了將近半個時辰,然而真見到獨孤善,心里那些疙瘩還是未能盡數(shù)消去尤其獨孤善的歸來,提醒他傅玄還在石羊城活著,太上皇也在石羊城中,隨時可能回到大隋。他救了獨孤善,善待伽羅,然而對傅玄的刻骨仇恨,至今未能清算。對于夾在傅玄和伽羅之間的獨孤善,楊堅的心情十分復(fù)雜。

    他抿唇肅目,未再多言。

    伽羅滿心歡喜,起初未能察覺楊堅神色,只同房遺愛一道跟在獨孤善身旁。

    走了一程,發(fā)覺楊堅步伐頗緊、后背緊繃,這才醒悟過來。

    “當(dāng)日爹爹被困石羊城時,是皇上施以援手,爹爹都知道了吧?”伽羅側(cè)頭瞧著獨孤善,含笑以示寬慰,“殿下胸懷寬廣,我處于困境時,也是殿下照拂,外祖母如今也住在這白鹿館,待會父親就能見到?!?/br>
    她說得誠懇,獨孤善會意,暫時收起敬畏顧慮,緊趕上前兩步,道:“伽羅的事給殿下添麻煩了。石羊城中多蒙殿下相救,罪臣感激不盡?!?/br>
    “傅大人客氣?!?/br>
    眼角余光掃過去,見獨孤善姿態(tài)恭敬,伽羅微顯忐忑,彼時覺得氛圍尷尬。

    楊堅不由放緩腳步,看了獨孤善一眼,“傷勢都痊愈了?”

    “承蒙殿下記掛,蒙將軍照顧得十分周到?!豹毠律乒笆?,“來隋州的路上,罪臣聽聞小相嶺一役,殿下以千余兵力擊退李昺兩萬人馬,神勇氣概令百姓稱頌,罪臣雖未能親眼目睹,也十分敬仰。”

    楊堅唇角動了動,道:“傅大人能在石羊城外行刺鷹佐,膽氣也令人敬重?!?/br>
    這般寒暄著,漸漸靠近獨孤善的住處就在李昺等人所住的閣樓里騰出一間來安置,離紫荊閣不算太遠。

    楊堅能陪著伽羅等獨孤善半個時辰已是難得,瞧見閣樓外李昺陪著冼氏和華裳,已滿面笑容地迎過來,再一瞧伽羅和獨孤善瞧著那位表親時的笑容,沒再多說,在岔路口腳步一轉(zhuǎn),徑直往紫荊閣的方向走過去。

    伽羅微愕,旋即恭送,見楊堅越走越遠,背影沉默又挺拔,眼中忽然覺得刺痛。

    ……

    父女重逢,自是格外歡喜,李昺陪著坐了一陣,被楊堅因事召走,便剩祖孫三輩在屋中。獨孤善被困北涼太久,又身受重傷,伽羅擔(dān)心了將近一年,便聽故事似的,問從他如何從丹州到北涼,在石羊場的處境,如何確信娘親是死于鷹佐之手,又如何向鷹佐復(fù)仇等等,事無巨細,追問不停。

    獨孤善耐心作答,只說丹州城破時他被擄至北涼,囚入暗室。那枚長命鎖的事,南風(fēng)曾跟他提過,鷹佐似是從游民口中得知,設(shè)法逼問,他只咬死不認,期間鷹佐為逼他就范,直言南風(fēng)是死于他的手,并以伽羅威脅。

    獨孤善囚在暗室,關(guān)乎外間的一切消息,都是來自鷹佐之口,他不聽也不信,心中卻是認定,鷹佐之所以揪著他不肯放,必是沒有伽羅的消息,故虛與委蛇,設(shè)法拖延。

    后來高颎潛入,獨孤善才知道伽羅險些落入鷹佐的手,又被楊堅救回。而帝都朝堂,確實已如鷹佐所說的,改換門庭,傅家和高家都已落敗。

    獨孤善深恨鷹佐,得知伽羅無恙,遂生出報仇的念頭。

    其間細節(jié)他未詳述,只說是以長命鎖為借口誘餌,騙鷹佐往南行,期間借曹典的安排行刺,繼而脫身。因鷹佐防范甚嚴,脫身時眾人負傷,卻也廢了鷹佐一只眼睛,重傷他雙臂經(jīng)脈。

    種種起伏,獨孤善盡量說得水波不驚,仿佛那只是平淡無奇的經(jīng)歷。

    伽羅卻還是忍不住地回想被囚禁逼問時的煎熬酷刑,虛與委蛇時的費盡心機,刺殺脫身時的兇險形勢,哪怕是李昺、曹典那樣剛硬的漢子都未必能經(jīng)受,父親一介儒士,當(dāng)初是如何撐過來的?

    她不敢再深想。

    獨孤善亦不愿女兒擔(dān)憂,等伽羅停止追問,便話鋒一轉(zhuǎn),問伽羅為何在此處。

    這事就一言難盡了,伽羅同冼氏對視一眼,冼氏接過話茬,“這事說來話長。伽羅”她瞧著外頭漸漸昏暗的天色,道:“快到了用晚飯的時辰,不知殿下那里會不會有旁的吩咐,你去瞧瞧?!?/br>
    伽羅頷首,請冼氏和獨孤善先坐著,自帶了華裳出去。

    ……

    外頭暮色四合,臘月寒冬,風(fēng)格外冷。

    華裳跟上來,將手爐子遞給伽羅,見外頭風(fēng)吹得伽羅發(fā)絲飛舞,遂將帽兜給她戴上,絨白的狐貍毛之間,就只剩一張小臉露出來。

    漸漸行至紫荊閣,伽羅的腳步越來越慢。

    冼氏提起楊堅,不過是個支開她的由頭,好跟獨孤善單獨商議。伽羅經(jīng)她一提,卻添了心事,這才明白方才聽父親說話時,為何總覺得心里某個地方空落落的,不太踏實。

    是為了楊堅。

    今日楊堅忙中抽空,肯陪她一道等獨孤善,著實出乎伽羅意料。然而等兩人見了面,氣氛卻頗為尷尬,伽羅看得出來,楊堅心里畢竟還有芥蒂。

    幼年失慈的仇恨,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化解。

    這件事是傅家愧對楊堅,無可推諉,哪怕楊堅給個冷臉,伽羅也難以指責(zé)他什么。何況就今日而言,楊堅已經(jīng)做得很好,甚至他在岔路口卻步,獨自離去時,伽羅都覺得心疼愧疚。

    父親和楊堅的關(guān)系并非不可調(diào)和,從楊堅肯出手搭救就看得出來,哪怕如今有芥蒂,將來也可慢慢化解。

    叫她擔(dān)憂的是另一件。

    父親安然歸來,那么石羊城里的祖父傅玄呢?

    因為自小不親近,又被刻意冷落排擠,伽羅對傅玄幾乎沒什么親情可言,前陣子輾轉(zhuǎn)反側(cè)時,考慮過楊堅和武元帝等人,考慮過隴右外祖家,卻怎么都沒想起傅玄,直至此時才想起來傅玄當(dāng)初跟徐公望合謀害死惠王妃,又有許多朝政上的劣跡在,于公于私,武元帝和楊堅都會將他處死。甚至于分別貶謫和押在獄中的兩位伯父,最終也未必能有好結(jié)局。

    伽羅自然也明白,這是祖父罪有應(yīng)得,殺人償命,天公地道。

    只是祖父死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