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我沒笑?!北3墒钦娴臎]覺得好笑,還很認(rèn)真的問:“可要給大哥請?zhí)t(yī)?” “你那一臉痘痕才需要請?zhí)t(yī)呢!” 他這一句話教太子保成霎時繃起小臉,“大哥日后出痘也會如此,何必笑我?” “我才不會變丑?!?/br> 保成咬牙,“我不丑,很快就會好。” “那現(xiàn)在也丑!” “胡說!” 大阿哥卻好似抓到了他的痛處,興沖沖道:“自欺欺人!你敢照鏡子嗎?” 太子兩只手攥成拳頭,氣道:“有何不敢?” 他們兩個爭執(zhí)口角,宮人們卻根本不敢應(yīng)和,誰都不敢真的去幫著拿鏡子過來。 容歆走進(jìn)來時正好見到兩人劍拔弩張,問道:“發(fā)生何事?” 第50章 容歆并非是突然出現(xiàn), 但太子與大阿哥爭論的正激烈,便都沒注意到。 而太子反應(yīng)迅速, 立即便委屈道:“姑姑, 保成會變丑嗎?” “當(dāng)然不會?!比蒽Ш敛华q豫地答道,“太醫(yī)不是說得極清楚,你出痘時保護(hù)得好,現(xiàn)在的痘痕待你長大些便會光滑如初。” “可大哥說我丑……”保成邊告狀還邊看向大阿哥。 容歆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原本一直梗著脖子不服氣的大阿哥, 突然氣憤地哼了一聲, 連句話都未留便跑了出去。 保成:“……”他預(yù)想的發(fā)展不是這樣的。 容歆也沒想到這才兩句話的功夫, 大阿哥突然便跑走,朝著窗外忘了一眼, 已經(jīng)不見了影子, 便走到太子身邊,問道:“我還是沒明白, 您二位怎么就突然吵起來了?” 保成也未隱瞞,簡述了來龍去脈,然后氣哼哼道:“便是我說話不入大哥的耳, 怎可如此戳人痛處?” 容歆失笑道:“您調(diào)皮戲弄大阿哥,反倒將自己氣到,我此時倒是不知, 該不該站在您這一邊說話了?!?/br> 保成拉住她的手臂, 笑道:“姑姑自然該一直站在我這一邊, 幫親不幫理?!?/br> 容歆輕輕敲了他額頭一下, 轉(zhuǎn)頭對綠沈道:“將太醫(yī)開得祛疤藥膏拿過來,我?guī)椭由纤??!?/br> 綠沈應(yīng)了一聲,從斗柜里拿出一個小陶瓷罐子,遞給容歆。 容歆打開,輕輕嗅了一下,對太子道:“中藥味稍有些難聞,不過上了藥疤痕好得快?!?/br> 保成搖頭,將臉抬起,道:“我不怕藥味?!?/br> “殿下一向最勇敢?!比蒽厝岬乜滟澚艘痪?,然后便用工具一點點將藥膏抹在他臉上。 “姑姑,真的會好嗎?”保成還是有些擔(dān)心。 容歆肯定的點頭,道:“先前和我一起照顧您的宮女,您不是看見了嗎?她都好了?!?/br> “看見了。” “這不就得了?!?/br> 容歆話音剛落,便聽外間雪青喊了一聲“大阿哥”,而下一刻就見大阿哥風(fēng)一陣兒的跑進(jìn)來。 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大阿哥從袖中拿出一面鏡子送到太子面前,鏡面正正好好對著太子的臉,“看吧?!?/br> 容歆剛剛極小心的只在他淺淺的痘痕上點藥膏,以至于在太子眼里,他臉上有一顆又一顆的棕黑色圓痣,奇丑無比。 “大哥!”保成一向極少孩子氣,但此時是真的出離憤怒了,一把揮開面前的鏡子,直接向大阿哥撲過去。 容歆眼疾手快,一手舉起藥膏罐子,一手扣住太子的腰,口中還勸著:“殿下您病剛好,千萬別氣。” 保成在她懷里,指著大阿哥氣道:“姑姑!您看他!” 容歆看了,可她也不可能出言訓(xùn)斥,皇子女們再尊敬她,她身份也在這兒呢。 再說她是真沒想到大阿哥還會去而復(fù)返,不然也不必急著給太子上藥,太子臉上的痘痕是真的不重,這鏡子都看不太出來。 而大阿哥剛剛其實有點兒被太子嚇到,但他趁著沒人注意,迅速地?fù)纹饸鈩輥恚裾裼性~道:“太子!男兒在世,怎可如此作態(tài),半分氣概也無?” “大哥胡說,我如何沒有氣概了?” 大阿哥果真一一數(shù)來:“遇事不爽快,告狀,還在意容貌……將來如何能做大清的巴圖魯?” 他突然胡攪蠻纏起來,保成一時語塞,只能質(zhì)問:“分明是大哥先說我丑的,如今卻來倒打一耙?!?/br> “我是說了?!贝蟀⒏鐦O理直氣壯地挺起胸膛,“說了又如何?你為何要在意?” “為何不能在意?我長得像我娘,姑姑說了,我長大一定俊逸非凡!” 大阿哥一聽,更加得意地挺起胸膛,“我長得像皇阿瑪,長大后必定英武不凡?!?/br> “我也像皇阿瑪,我比大哥英?。 ?/br> “胡說!我英俊!” “就是事實。”保成說完,看向容歆,問道,“姑姑,我和大哥誰好看?” 大阿哥保清也看著容歆,問:“姑姑,你來評判?!?/br> 太子,你的儲君風(fēng)范呢?大阿哥你不是不在意容貌的巴圖魯嗎? 為什么要問這種問題? 這種爭吵真的是…… 容歆也算是見過各種場面了,可此時還是忍不住扶額,嘖,頭疼…… “女官……” 容歆聽到聲音抬起頭,見雪青偷偷指著康熙理政的方向,立刻搖頭阻止,隨即嘆了一口氣,在太子耳邊輕聲道:“殿下爭一時之氣無用,您現(xiàn)在還敷著藥呢,不具備說服力?!?/br> 保成依然氣呼呼,但稍平靜了些,他便想到一事,突然笑道:“大哥還未出痘,現(xiàn)下嘲笑我也早了些。” 大阿哥滿不在意道:“便是出痘,我也較太子英俊?!?/br> 保成咬牙,“弟弟拭目以待,只不過我到時定會豁達(dá)大度,不似大哥這般行狀?!?/br> 縱使平素看起來再如何穩(wěn)重聰慧,到底也是孩童,而此時兩人的模樣,倒顯得先前在旁人面前時的矜貴有禮帶著幾分冷漠。 不過容歆也不能任由兩人繼續(xù)吵下去,便對太子道:“殿下,您該休息了,不若我送大阿哥離開吧?” 保成看了大阿哥一眼,最終還是點點頭,并未出言阻止。 容歆撿起地上的鏡子,對大阿哥柔聲道:“大阿哥,這鏡子是從阿哥所拿的嗎?” 保清面對容歆,到底不似對太子時,別扭地道:“是?!?/br> 容歆心下好笑,那這個來回跑得還挺快的,也不知教多少人看了去。 而兩人剛踏出太子的寢殿,便見梁九功迎面而來,沖著大阿哥行了一禮,道:“大阿哥,皇上得知您過來了,教奴才請您去懋勤殿,皇上要親自考教您功課?!?/br> “……”生無可戀。 容歆忍笑,她見過的孩子,除了太子,所有人聽到考教功課都如大阿哥這般神情。 大阿哥收拾好心情,道:“走吧……” 他挺直了背,步伐也穩(wěn),但容歆看著,就是有一股子悲壯之感。 梁九功并未直接跟上去,而是又笑著對容歆道:“容女官,皇上還說,晚膳后也要考教太子殿下,勞煩轉(zhuǎn)達(dá),我便不進(jìn)去拜見殿下了?!?/br> 容歆應(yīng)下,目視大阿哥消失,這才轉(zhuǎn)回去,將梁九功所言轉(zhuǎn)達(dá)給太子。 保成此時已經(jīng)平復(fù)下來,聽到考教一事也并未有絲毫慌張,只是問道:“皇阿瑪也叫了大哥去考教?” 容歆頷首。 “姑姑,您說……皇阿瑪不會懲罰大哥吧?” 容歆笑著問:“殿下?lián)???/br> “不是?!北3杉纯虛u頭,又解釋道,“我和大哥的口角只是玩鬧,若是因此教大哥受了罰,并非我本意?!?/br> 容歆聽后,寬慰道:“皇上既是以考教之名,想必只有大阿哥功課不足時才有所懲罰?!?/br> “那大哥若是受了罰,便與我無關(guān)了,待皇阿瑪考教我,我要好好回答。”保成點滿藥膏的臉滿是笑容,“誰教他嘲笑我。” 太子興致勃勃地等著考教,先來的卻是大阿哥身邊的小柱子,他給太子請了安,然后便躬著身子說明來意:“回太子殿下,大、大皇子說想請容女官送他出乾清門?!?/br> 太子現(xiàn)下心情好了,也不攔著,笑道:“想必大哥是怕黑,姑姑不若送一送?!?/br> 大皇子怎會怕黑? 容歆搖搖頭,轉(zhuǎn)身對小柱子道:“既然太子發(fā)話,我隨你去尋大阿哥?!?/br> 大阿哥就站在不遠(yuǎn)處,有些垂頭喪氣的,看見她之后才精神了些。 容歆提著燈籠走在前頭,溫聲問道:“殿下,可是皇上考教得深了些?” “尚可?!贝蟀⒏绲吐暬卮?,“只錯了一兩處,皇阿瑪只罰我寫一篇文章,有些難,但并未訓(xùn)斥。” 太子那般小,也常被皇上罰寫文章,不拘文采,只要求有些自己的見解。 對于康熙的教學(xué)方式,容歆說實話,是極佩服的。 若是以她的觀念,大阿哥和太子還年幼,正是該嬉戲玩鬧的年紀(jì);但這個時代,十三四歲便可算作成年,不能以她的觀念視之。 所以容歆縱然心疼他們這般年紀(jì)便要早起刻苦讀書,卻從未試圖扭轉(zhuǎn),而太子和大阿哥也確實極為出色。 遂容歆笑著鼓勵道:“大阿哥您日后定然會做得更好的。” “會比太子好嗎?”保清抬頭,借著夜色看著她。 “未來不是在你們自己手中嗎?我如何會知道?”容歆不疾不徐地走著,聲音平靜而悠然道,“您若是非要問我意見,我要說的也是,您該想著,這只是太子殿下和您的事,旁人誰也不能插手你們之間才對,便是我也如此?!?/br> 大阿哥沉默半晌,又問道:“姑姑,若是我出痘,您會陪我嗎?” 容歆回頭,果斷道:“會。” 大阿哥臉上露出個明快的笑容,再未出聲。但因為考教功課,或者還因為些旁的什么而起的陰霾一掃而光,腳步也輕快了。 容歆一路送他回到阿哥所,欲要看著他進(jìn)去再走,卻聽大阿哥道:“我不想姑姑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