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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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幾年后,清梨臥病在床,臨死之前才說出真相,她早已服下丹藥,再不能生育。而生下的女兒,也是他人血脈,她要女兒,去尋自己的親生父親! 蕭云深的仁善,最后盡數(shù)化作利刃,插在他心口。 緩緩站起身,蕭云深復(fù)雜地看向清梨:“將你背后之人說出,我可饒你和腹中孩子一命。” “沒有...真的沒有...”清梨?zhèn)}惶地?fù)u著頭,如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14 21:11:29~2020-09-15 14:17: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沉歡歡 4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duì)我的支持,我會(huì)繼續(xù)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夜色濃重, 樹梢掛著一彎明月,風(fēng)吹過林間,有蟬聲窸窣。 錦繡低眉斂目走入房中, 行走間煙青色的裙擺沒有絲毫晃動(dòng)。 “奴, 見過大人?!卞\繡俯身下拜,額頭緊緊貼在地面。 男人端正地跪坐在桌案前,手中握著一卷書冊(cè),聞言緩緩抬頭, 嘴邊勾起一抹笑:“起身吧?!?/br> 他衣著與南魏人絲毫無異,但比常人更深的眼窩和高挺的鼻梁,還是顯出他胡人的身份。 錦繡站起身, 微垂著頭,并不敢直視他。 男人輕笑一聲:“怎么,我這樣可怕,叫你連看一眼都不敢?” “大人威嚴(yán),奴不敢直視。”錦繡恭敬而謙卑。 男人放下書冊(cè),一步步走到錦繡面前, 捏著她的下巴抬起:“果真是個(gè)美人兒, 怪不得洛陽城中那么多世家郎君, 都做了你的裙下臣。” 錦繡目光低垂著:“謝大人贊?!?/br> “聽聞這些時(shí)日, 就連中書令蕭明洲也常來聽你撫琴?”男人又問。 “是, 他常同三五好友一道飲酒, 讓奴撫琴助興?!?/br> 男人放開手,聲音陰冷潮濕,如同吐信的毒蛇一般纏繞上錦繡的脖頸:“日日對(duì)著那般人物,你是不是,也想常伴他身旁?” 錦繡立刻跪了出去:“奴不敢!奴對(duì)大人忠心耿耿, 絕不會(huì)有二心?!?/br> “怕什么?”男人笑了起來,“若是今夜之事能成,便讓你入蕭明洲后宅又如何?” 錦繡眼中卻并無喜意,她死死掐住掌心,壓下心中懼怕,說:“錦繡此生,只忠于大人!” “最好如此?!蹦腥吮尺^身,“今夜之事,你的手腳應(yīng)該足夠干凈吧?!?/br> “大人放心,從頭到尾,我都未曾露面?!?/br> * 與此同時(shí),朝芳園中。 清梨搖著頭,只說不知道,甚至連她腹中孩子生父是誰也不肯交代,蕭云深不免心寒。 見實(shí)在問不出什么,裴清行上前道:“如今已過宵禁,不如先將她關(guān)起來,明日回蕭家交給舅舅,調(diào)查清楚之后再行處置。” 告訴小叔叔?蕭云深的臉色有些不自在,若是叫小叔叔知道… 裴蓁蓁冷冷瞥他一眼:“你莫不是認(rèn)為,到了這時(shí)還能瞞住舅舅?” 蕭云深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一個(gè)字。 見他老實(shí),裴蓁蓁對(duì)桓陵道:“桓家郎君,今晚我兄妹在此打擾一晚,還望見諒?!?/br> 桓陵搖搖頭:“女郎客氣,若非我設(shè)宴,云深今夜也不會(huì)遭人算計(jì),你放心,我桓家也會(huì)助云深查明真相。” 朝芳園的侍女領(lǐng)著裴蓁蓁進(jìn)了客房,正要為她更衣,被裴蓁蓁抬手止?。骸澳阆认氯グ?,我自己動(dòng)手?!?/br> 見她臉色不佳,侍女識(shí)趣地退出門外。 房中蠟燭靜靜燃燒,寂靜的夜里,裴蓁蓁坐在窗邊,慢慢闔上眼。 裴蓁蓁追著女童來到破廟前,枯敗的樹葉落了滿地,女童被石子絆了一跤,摔在地上,吃痛地捂住腿。 裴蓁蓁走近她,女童害怕地往后退了退,卻沒有放開手中錢袋,反將錢袋往懷里藏了藏。 “將錢袋交出來,我便不計(jì)較你偷盜之事。”裴蓁蓁冷聲道,她下半張臉都被布巾纏了兩圈,只露出一雙冷冽的眼。 女孩兒咬著唇,臟污的臉上表情倔強(qiáng),她搖了搖頭。 “你想讓我抓你見官?”此地偏遠(yuǎn),未有兵禍,官府尚有威嚴(yán)。 “爹爹,治病,錢。”女孩兒終于吐出幾個(gè)字。 “你爹爹病了,同我有什么關(guān)系。”裴蓁蓁冷漠道,這世上可憐的人太多,她連自己都救不了,又何來心力救別人。 女童癟下嘴,抽泣兩聲,終于大聲哭了出來。 這般動(dòng)靜終于驚動(dòng)了破廟中的人,青年披散著頭發(fā),杵著一截樹枝走出。 “念念?念念?”他高聲喚道,面上帶著急切,卻怎么也走不快。 他很快看見了大哭的女童,和她牢牢護(hù)在懷中的錢袋,再有冷眼站在一旁的裴蓁蓁,頓時(shí)便明白了。 “念念,你是不是偷了別人的錢?!”他厲聲道,“爹爹平日怎么教你的?!還不快將錢袋還給這位女郎!” 男人訓(xùn)斥完女兒,又轉(zhuǎn)過身,弓著腰有些可憐地對(duì)蕭蓁蓁賠禮:“女郎見諒,我女兒年幼無知,我定會(huì)好好罰她,請(qǐng)你原諒她這一遭…” 裴蓁蓁的目光落在他襤褸的衣衫,散亂的長發(fā),還有空蕩蕩的右腿褲管上。 “表兄…”裴蓁蓁只覺得鼻尖酸澀,她啞聲喚道。 青年僵住了,她弓著的脊背慢慢挺直,這動(dòng)作叫他有些陌生,因?yàn)樗呀?jīng)很久沒有站直過了,要在這亂世中活下去,必須學(xué)會(huì)彎下腰。 他看著裴蓁蓁被布巾掩住的面容,動(dòng)了動(dòng)唇,什么也沒能說出來。 是他想的那個(gè)人么?她還活著么? 裴蓁蓁解開臉上布巾:“是我,表兄,我是蓁蓁?!?/br> 猙獰可怖的傷痕橫在她臉上,將嬌美的容顏全然毀去,從五官中卻還依稀辨得出年少模樣,蕭云深眼眶泛紅:“蓁蓁,你還活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我們都以為,都以為你在洛陽城破之后便自盡了…”蕭云深抹了一把臉,艱難露出一個(gè)笑?!叭羰切∈迨逯?,他一定會(huì)很開心的?!?/br> 他踉蹌著上前一步:“蓁蓁,你的臉,你的臉又是怎么回事?!” 他伸出手想摸摸她臉上那道長長的傷疤,卻發(fā)現(xiàn)自己指尖全是黑灰,又沉默地收了回去。 “是我自己劃的?!迸彷栎璧?。 她說得很是輕描淡寫,蕭云深卻明白,對(duì)一個(gè)女郎來說,何等境地才會(huì)親自下手毀了自己的容貌 。 “若是小叔還在,見你如此,不知會(huì)多傷心…”蕭云深低喃道。 他低下頭,叫過女童:“念念,來,叫姑姑,這是你姑姑?!?/br> 小小女孩兒怯生生地看著裴蓁蓁,抹著眼淚喚了一句:“姑姑。” 南魏兵敗如山倒,蕭云深帶著女兒逃亡的一路,斷了右腿。他重傷在山洞昏迷時(shí),是蕭念哭求了山中采藥人為他敷上傷藥,才僥幸撿回一條命。 傷了右腿的父女倆一路到此,全靠山間野果為生,近兩日棲身破廟,蕭云深斷了的右腿疼痛難忍,幾乎叫他無法入眠,蕭念才動(dòng)了偷盜的念頭。 偏巧偷到裴蓁蓁頭上。 裴蓁蓁身上的銀錢,若她一人倒是足夠北上,但蕭云深的腿傷太過嚴(yán)重,治了幾日便將錢花得七七八八。 為了賺些藥錢,裴蓁蓁不得不去當(dāng)?shù)睾雷寮抑凶鲂{洗的活。 蕭念跟在她身邊,小小的身體舉著衣物掛起,寒冬臘月,兩人的手浸在冰水里凍得通紅。 “餓不餓?”裴蓁蓁將她被風(fēng)吹亂的額發(fā)理順,溫聲問。 蕭念搖搖頭,露出稚嫩的笑容:“不餓的?!?/br> 怎么會(huì)不餓?裴蓁蓁摸摸她的頭:“今日為爹爹買了藥,姑姑給你買一串糖葫蘆怎么樣?” 蕭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還是搖了搖頭:“不用的,存下來,給爹爹治病。” “一只糖葫蘆罷了,不會(huì)影響爹爹治病?!迸彷栎柩凵駵厝帷?/br> 走出藥鋪,裴蓁蓁牽著蕭念,停在街口小販面前:“一支糖葫蘆…” 她放開蕭念的手,從袖中摸出銅錢交給小販。 結(jié)果一轉(zhuǎn)身,卻不見了蕭念。 “念念?念念?!”裴蓁蓁一手提著藥包,一手拿著糖葫蘆,掃了一眼四周卻沒看見人,走了兩步,終于急了。 “念念!念念你在哪里?!” 街口處,一輛馬車狂奔而過,駕車的仆人揚(yáng)著馬鞭,街道兩邊路人紛紛避讓,路中卻有一個(gè)小小女孩兒蹲著身,不知在做什么。 裴蓁蓁永遠(yuǎn)不會(huì)忘記那一幕,蕭念嬌小的身軀被馬車撞飛,她翻滾一圈,最終毫無聲息地躺在地面。 “不——” 裴蓁蓁手中的藥包和糖葫蘆落了一地,她沖了上去,抱起躺在血泊之中的蕭念。 “姑姑…”蕭念虛弱地睜開眼,斷斷續(xù)續(xù)地叫她。 裴蓁蓁的手發(fā)著抖:“念念,沒事,姑姑這就帶你去看大夫…” 撞了人的馬車終于停了下來,馬夫驕橫之色不改:“好端端地往路中跑,分明是找死!我家郎君心善,這串大錢拿去,休要糾纏!” 一串錢被扔了下來,落在血中。 裴蓁蓁赤紅著雙眼抬頭:“你以為這點(diǎn)錢就能買我念念的命!” 馬夫冷哼一聲:“真是貪心不足!” 他只覺得這女子想借著這意外,獅子大開口。 車廂中的人好像說了什么,馬夫點(diǎn)頭哈腰諂媚應(yīng)是,轉(zhuǎn)頭面對(duì)裴蓁蓁又是另一副面目:“我看你們分明是故意跑到這路中,想訛錢罷了!我家郎君說了,你若不服,盡管去告官便是,我家郎君乃錢氏三郎,千萬別弄錯(cuò)了人!” 說完這番話,他一鞭揮下,馬車便將裴蓁蓁甩在身后。 “姑姑,我好疼啊…”蕭念呢喃道。 裴蓁蓁深吸一口氣,忍住眼淚將蕭念背起:“沒事,念念,姑姑這就帶你去治傷,你不會(huì)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