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之后，薄胤看了會(huì)兒書，便抬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奇花異草也一直有人貼心打理，應(yīng)該是時(shí)常伺候陳澄的人。

    薄胤走過青石小路，兩旁種了很多梅花，已近冬日，彎曲卻充滿美感的枝干似有綻放的意思。

    白霧嶺的下人都十分沉默，行走如風(fēng)，不愧是殺手組織，薄胤自打來了之后，一句閑言碎語都未聽到。

    打理花草的下人時(shí)不時(shí)會(huì)朝他看，但很快又收回視線，將雜草全部裝在筐內(nèi)，背著往外走。

    薄胤攔在了他面前。

    下人低眉順眼，目光落在他腰間刺繡精美的玉帶上，恭敬地彎腰：“殿下?！?/br>
    “這件衣服，珠璣做的很好?！?/br>
    下人一愣，神色明顯放松，笑道：“這可是主人一針一線親手縫制，主人不管做什么，都能做的極盡完美?！?/br>
    “他做的時(shí)候，你見過？”

    “自然見過，其實(shí)失敗了很多次，不過主人向來不肯妥協(xié)，那段時(shí)間，他的手每天都腫的連筷子都拿不了……這玉帶，也是他親手繡的?！毕氯说溃骸拔覀兌籍?dāng)這是給仇護(hù)法，未想到，穿到了殿下的身上?！?/br>
    仇護(hù)法？

    薄胤眸色微閃，道：“他對(duì)我，倒是用心良苦?！?/br>
    “正是，殿下可千萬不要辜負(fù)主人?！?/br>
    薄胤微微讓開，隨手摘了朵花，道：“你可記得，這衣服是何時(shí)做的？”

    下人回憶了一下，道：“大概，兩年了吧?！?/br>
    一陣寂靜。

    直到陳澄的身影從外面跳進(jìn)來，伴隨著響亮的聲音：“我回來啦！”

    下人急忙行禮，陳澄笑容微微收斂，貌似溫和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們聊什么呢？”

    “沒什么?！北∝纷哌^去，將折下來的花塞進(jìn)他手中，道：“他們找你什么事，很忙么？”

    “不呀?！毕氯藦年惓紊磉叢吝^，他眼角淡淡瞥了一眼，又仰起臉看薄胤，道：“就是一些公事……嗯，我自己家的事，就不用跟你報(bào)告了吧？”

    “嗯?！?/br>
    陳澄把他折的花插入了房間內(nèi)的瓶子里，道：“我院子里的梅花也要開了，不如你陪我過了這個(gè)冬日，我再陪你一起回去?！?/br>
    “好?！?/br>
    真是越來越好說話了。

    是夜，陳澄睜開眼睛，豎起耳朵聽了一會(huì)兒，然后他靜悄悄地爬起來，確認(rèn)薄胤還在睡著之后，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白霧嶺有專門的審訊室，里面的刑具全部都是陳珠璣一樣一樣添置的，陳澄坐在上位，面無表情地看著跪在下面的男人，對(duì)方大半夜被拖過來，這會(huì)兒臉色煞白。

    他隨手拿了根帶刺的長鞭在手中把玩，不疾不徐地道：“今日下午，你跟薄胤說了什么？”

    “他，他先向我夸了，主人做的衣服很好穿……”

    “你便順著他往下說了？”

    “這，這件事，主人都告訴他了……應(yīng)當(dāng)也算不得秘密。”

    “你都說了什么，一字一句的，重復(fù)給我聽?！?/br>
    下人已經(jīng)清楚自己今日必死，他閉上眼睛，重重地把頭扣下去，把一切從頭到尾給陳澄重復(fù)了一遍。

    一片寂靜之中，陳澄丟了鞭子，道：“僅此一次，下一步為例?！?/br>
    等陳澄出了審訊室，那下人才陡然癱軟在地上。

    沒死，主人，居然沒有殺他……近幾年，他真的變了。

    陳澄回了院子，卻沒有進(jìn)屋內(nèi)，他在亭子里趴下去，望著面前的玉壺。

    那衣服是他親手所制，從看到那箱子的一瞬間，他就隱隱有這個(gè)預(y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