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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燕京閨殺(破案)在線閱讀 - 第48節(jié)

第48節(jié)

    祝嬋娟抿了抿嘴唇,她很明顯地猶豫了。

    柳文茵卻難得有些激進(jìn),她直接替她肯定:“肯定是如此,嬋娟聽到張忠跟婆婆對峙,說明張忠對祝家心懷怨恨,也恨婆婆的死牽扯到他,這種怨恨,全部投射到外子身上,讓外子在最后的日子里心懷悲痛,最終年輕早夭?!?/br>
    姑嫂兩個對這件事的看法顯然不同,柳文茵滿心都認(rèn)為是張忠害死了她丈夫,可祝嬋娟卻還在回憶當(dāng)時看到的人是誰。

    祝嬋娟聽到柳文茵

    的話,也更是動搖,但她還是搖了搖頭:“若……若張忠當(dāng)時沒有落水,那么落水的人是誰?”

    對啊,如果張忠沒有落水,那么當(dāng)時落水的人是誰?

    謝吉祥跟趙瑞對視一眼,趙瑞輕咳一聲,直接問:“既然貴府也不確定落水之人是否為前管家張忠,皋陶司可代為挖開池塘,確認(rèn)死者。柳夫人可應(yīng)允?”

    雖然柳文茵話里話外都透著可憐,然趙瑞也能確定,柳文茵在祝家是能做主的。

    果然,柳文茵聽到趙瑞的話,她眉頭一松,立即便答應(yīng)下來:“若是能確定死者最好不過,這樣……就能知道是否是張忠害死的外子?!?/br>
    柳文茵低頭抹淚:“只要能知道是誰害死的外子,便是祝家的長輩戳我脊梁骨,我也認(rèn)了?!?/br>
    這位柳夫人,倒也是情深義重。

    趙瑞沒有就她之后的話評判,他只叫來蘇晨,低頭吩咐幾句,讓他調(diào)遣人手挖開荷花池。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到底死的是誰,即便只剩下白骨,邢九年也有辦法辨認(rèn)。

    想做的事全部都做到,趙瑞也不在這姑嫂兩人之間多停留,領(lǐng)著謝吉祥回到了靈堂。

    此刻,邢九年正一臉嚴(yán)肅地?fù)崦e\程的腿。

    趙瑞沒說話,只安靜站在邊上看。

    謝吉祥對祝錦程的死狀還有些心有余悸,她的目光只敢放在祝錦程腿上,不敢多看。

    因著祝錦程腿上也都是水瘡,看起來黏黏糊糊,原本的舊傷就不太好偵查,所以邢九年費了不少功夫,才慢慢摸出些門道。

    他終于直起身,抻了抻酸痛的老腰,齜牙咧嘴說:“這小子忒慘了,他這條右腿是活生生被人打斷的,打斷之后為了讓他長不好,又用重物壓著,活生生壓得整條腿的經(jīng)脈都斷了,這才放過他?!?/br>
    謝吉祥聽著都疼。

    邢九年嘆了口氣:“這得多大的仇,才會這么對一個人?反正我是沒見過幾次這樣重的傷?!?/br>
    謝吉祥頓了頓,道:“那他這腿若是盡力醫(yī)治,還有救嗎?”

    邢九年挑了挑眉,吊著三角眼道:“怎么可能,大羅神仙都救不了,若是請個好大夫,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不那么疼,想要重新站起來除非再長一條新腿?!?/br>
    謝吉祥低聲道:“剛才柳

    文茵可是說,大夫道祝錦程若是好好修養(yǎng),腿可以好起來?!?/br>
    這種話,作為半個大夫的邢九年聽到太多了。

    他敲了敲棺木,指了一下里面面色黃白的祝錦程:“這話,不是大夫說來安慰家屬的,就是家屬說來安慰死者的,死者這條腿傷,不將養(yǎng)個半年好不了,好了不代表他能站起來,只是讓他不那么疼?!?/br>
    “這可是斷腿的疼,腿骨整整齊齊全斷了,每日能疼死他?!?/br>
    謝吉祥聽了心里發(fā)寒。

    看邢九年這邊已經(jīng)忙完,三人便來到靈堂角落中,謝吉祥才把剛剛那封遺書娓娓道來。

    邢九年聽完,若有所思道:“一開始都說祝錦程是山賊打劫意外打斷了腿,如此看來,打斷他腿的人就是不想讓他再站起來,普通的山賊不會這么針對富戶,否則大家也不會和和氣氣供銀子?!?/br>
    祝錦程如此斷了腿,還傷得這么重,便是山賊以后還想打劫城里的富戶,也得看人配不配合。

    他們做這買賣的,都是有商有量有來有往,大家相互行個方便。富商們不差這些銀錢,山賊還想細(xì)水流長,兩邊都是心照不宣的。

    趙瑞淡淡道:“祝錦程的遺書里也寫,對方弄斷了他的腿不罷休,還想要他命,所以他心里很清楚,這腿是最終害死他的人弄斷的?!?/br>
    山賊不過是借口,真正害了祝錦程的,似乎只有一個人。

    祝錦程認(rèn)為是祝鳳儀,柳文茵覺得是張忠,而祝嬋娟,則以為是另外的陌生人。

    但對于并非祝家人的趙瑞和謝吉祥來說,祝鳳儀、柳文茵甚至祝嬋娟,肯定都有嫌疑。

    前兩個暫且不提,祝嬋娟作為祝錦程過世之后的獨女,她也可以繼承墨文齋。

    這么大的買賣,也可以成為殺人動機(jī)。

    謝吉祥沉思片刻,道:“你們還記得池小荷藏起來的那兩首詩嗎?我感覺這個跌落池塘的死者,會給我們最終的答案?!?/br>
    其實她有個不是很成熟的猜測,但人還沒撈上來,她暫時也不好胡言亂語。

    祝家的池塘不大,卻也不小,趙瑞看了看天際的燦燦烈陽,果斷道:“回去吧,待人挖上來,咱們再來?!?/br>
    留下蘇晨在這邊盯著祝家一家人,趙瑞跟謝吉祥便回了家,兩人一起

    回了青梅巷,趙瑞厚臉皮蹭了一頓午食。

    待用完三大碗勁道彈牙的雜醬面,趙瑞心滿意足起身:“你歇著,那邊有消息來接你?!?/br>
    謝吉祥點點頭,看他一臉滿足的樣子,忍不住打趣:“若是王府的大廚知道世子爺這么給奶娘面子,只怕要氣得捶胸頓足?!?/br>
    趙瑞余光掃見何嫚娘沒注意這邊,伸手輕輕在謝吉祥額頭彈了一下:“傻丫頭,這能一樣嗎?”

    王府的膳食可謂是山珍海味,可吃進(jìn)嘴里沒滋沒味,哪里有何嫚娘這親手搟的面條香甜?

    兩人說說笑笑,也到了巷子口。

    趙瑞擺手翻身上馬,瀟灑離去,謝吉祥回了家,換了衣裳便躺下來準(zhǔn)備午歇。

    她仔細(xì)回憶了這幾日搜查到的線索,把腦中紛亂的推理都捋順,然后才心滿意足沉入夢鄉(xiāng)。

    希望,今日祝家的案子就可以有結(jié)果。

    祝家的荷花池看似不大,校尉們抽干池塘里的水也耗費了一個下午工夫,待到傍晚時分,才從池底摸到一副骸骨。

    骸骨上還纏著早就破損的舊衣,一塊一塊,在池底七零八落地散著。

    池底很臟,一腳下去都是淤泥,可校尉們卻都很高興,手腳麻利地在池底搜尋起來。

    “副千戶,這里有根銀簪,”一個年輕的校尉跟蘇晨喊道,“上面雕的是荷花。”

    蘇晨站在岸邊,低頭看去,夕陽的余暉落在那根細(xì)細(xì)長長的簪子上,映得那朵單調(diào)的荷花重新展露光華。

    “去,立即請大人前來?!碧K晨吩咐一聲,目光依舊落在簪子上。

    這個簪子,不知是否跟死者有關(guān)?

    這會兒的青梅巷謝家,一家三口剛剛用完晚食。

    中午那三大碗雜醬面似乎根本不頂飽,到了晚間,何嫚娘早早就就開始烙餅。

    她原也不會做這些,少時都是跟著親娘學(xué)女紅,也學(xué)著如何伺候小姐,后來小姐大了嫁出門去,也給她尋了一戶好人家,讓她能做當(dāng)家娘子。

    小姐有了孩子,又請她回去給小小姐做奶娘。

    她最擅長的是如何伺候人,如何教養(yǎng)小姐,這些灶臺的差事自有廚房打點,哪里用她這個管事嬤嬤cao心。

    然現(xiàn)在不同以往,庭院深深的侍郎府成了別人家,煎炒烹炸的小廚房也失去蹤

    影,她也才cao起鍋鏟,慢慢學(xué)起如何侍弄一日三餐。

    或許是她有天賦,炒菜之類手藝平平,可這白案上的活計卻做得極好。

    鐵鍋里滋滋冒油,香噴噴油酥酥的蔥油餅一甩而出,穩(wěn)穩(wěn)落到白瓷碟上。

    “快吃,剛出鍋最香脆?!焙螊犇锬樕蠞M滿都是光亮。

    趙瑞也不客氣,直接用筷子撕下蔥油餅一角,一口下去,濃郁的蔥香爭先恐后從餅中鉆出。

    輕輕一咬,咔嚓一聲,蔥油餅酥脆的邊緣應(yīng)聲而斷,小麥面粉過了油的香甜瞬間充斥口中。

    “唔,好吃。”趙瑞由衷地夸贊一聲。

    何嫚娘滿臉放光,她道:“多吃些,卷了大醬、青瓜絲和火腿,味道更足?!?/br>
    一家三口蹲在小廚房邊上有說有笑吃著飯,門外卻突然傳來敲門聲。

    趙瑞一聽,立即放下筷子,取了帕子輕輕擦手。

    謝吉祥胃口小,這時半張蔥油火腿卷餅也差不多用到最后一口。

    趙瑞等她吃完,才道:“走吧,人找到了?!?/br>
    ————

    說走,倒也沒那么急。

    謝吉祥用筷子很麻利地卷了兩個蔥油餅,用小刀切成一口大小,整整齊齊碼放在食盒里。

    趙瑞稀奇道:“沒吃飽?”

    謝吉祥晚上吃得不多,剛剛那小半張餅已經(jīng)是她的極限了。

    怎么可能沒吃飽,謝吉祥白他一眼,兩個人出了門坐上馬車,謝吉祥才把食盒打開。

    “你才沒吃飽?!敝x吉祥嗔他一句。

    趙瑞低頭看了看食盒里整齊的蔥油餅,心中一陣暖融融。

    他從馬車矮柜中摸出一雙筷子,就這么慢條斯理吃下去。

    “還是吉祥小姐懂我?!?/br>
    謝吉祥這會兒才有些不好意思,她直接換了個話題:“邢大人那邊可有人通傳?”

    祝錦程如此而亡,遺體就不能再擺放在祝家靈堂,驗尸之后邢九年就直接帶著祝錦程回了義房,估摸著還要再重新確認(rèn)一遍驗尸格目。

    祝錦程這樣的死狀很少見,金蠶蠱也不是家家都有,祝錦程的死狀令邢九年分外上癮,領(lǐng)著徒弟們仔細(xì)忙了一下午,生怕錯過任何細(xì)節(jié)。

    趙瑞道:“你放心,邢大人只可能比咱們還快。”

    祝家這案子,一開始邢九年沒太大興趣,燕京雖不如北省寒

    冷,可京中有不少富貴人家都有冰窖,這種凍死的案例不少。

    金蠶蠱卻是真難得。

    如此一來,對于荷花池的這第三具尸體,邢九年便格外在意。

    謝吉祥看他慢條斯理把一整盒蔥油餅都吃完,末了又重新擦了一遍手,不由感慨地嘆了口氣。

    “怎么?”趙瑞抬頭看她。

    謝吉祥頓了頓,還是說:“我沒想到,一個池小荷查出這么多死者?!?/br>
    一個看似簡單的案子,接連引出兩起命案,一戶人家三年之內(nèi)死了四人,儀鸞司卻絲毫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