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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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呢? 謝吉祥不知,趙瑞也無從揣測,但兩人心中卻都有了推斷,張忠作為真兇的可能,絕對不到五成。 可若不是張忠,那么有嫌疑的便只剩下祝家的三個主人。 祝鳳儀、祝嬋娟、柳文茵。 這三個人,看似都有動機,也都好似沒有動機。 祝鳳儀只出現(xiàn)一面,就仿佛再無聲息,祝嬋娟滿心堅定,現(xiàn)在也是一臉彷徨。 而柳文茵,則由始至終篤定殺人者便是張忠。 謝吉祥垂眸深思片刻,隔著荷花池遙遙看向那一對姑嫂,突然道:“這個案子背后的故事幾經(jīng)變化,一開始我們以為是小妾偷竊逃逸凍死,后來發(fā)現(xiàn)祝家另有隱情,小妾恐怕并非意外而死,而祝家剛死亡的大少爺,亦是被人害死,兩廂結(jié)合之下,迅速串聯(lián)起祝家三年前的舊案?!?/br> “關(guān)于這個案子,祝家眾說紛紜,各有各的說法,祝嬋娟認(rèn)為其母親確實同張忠有私情,以至于急病而死。柳文茵則認(rèn)為是張忠對祝家心懷怨恨,害死了婆婆和丈夫,那么張忠 是如何想的?祝鳳儀又是如何認(rèn)為?” 謝吉祥說到這里,突然嘆了口氣:“我們只能順藤摸瓜查詢線索,但是三年前的案子已成舊案,所有線索不復(fù)存在,即便確認(rèn)顧東的身份,也只能證明張忠還活著,還留在祝家?!?/br> “而現(xiàn)在剛發(fā)生的兩起命案,因為都發(fā)生在祝家,祝家里里外外都打掃干凈,就連偏僻之處的冰窖,也一絲線索都沒有留下,以至于池小荷是否是在祝家冰窖凍死都無法定論。” 這個案子,比阮林氏的案子還要復(fù)雜,還要難查,最要命的是,他們沒有掌握關(guān)鍵線索。 謝吉祥嘆了口氣:“怎么這么難?” 上次的案子,跟本次的比起來,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順利的。 他們一路跟著線索查,最終指認(rèn)了嫌疑人,讓案情大白天下。 但現(xiàn)在這個案子,他們每多尋找到線索,或者從家屬口中詢問出其他細(xì)節(jié),也都只是讓案情更加復(fù)雜,牽連出更多的隱情和舊案。 謝吉祥略有些發(fā)愁,若是最后查出嫌疑人卻無法定罪,又該如何是好? 趙瑞看著謝吉祥滿面愁容,倒很是淡然,他彎下腰,在她耳邊低語幾句,謝吉祥立即睜大眼睛。 “還可如此?” 趙瑞淡淡一笑,安撫了謝吉祥內(nèi)心的煩悶:“為何不可?” 他伸手在謝吉祥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傻丫頭,你只需查案便是,其他有我。再說,我們還未審問祝鳳儀呢?!?/br> 是的,這最有可能的嫌疑人,他們還沒有仔細(xì)詢問。 謝吉祥深吸口氣:“走吧?!?/br> 兩人的目光,一起落在了影影綽綽的墨竹軒屋檐上。 今日他們硬闖祝家,已經(jīng)算是打草驚蛇,即便祝鳳儀不同意搜查墨竹軒,他們也沒有更多證據(jù)搜查,卻可以詢問祝鳳儀。 趙瑞叮囑校尉看住那姑嫂兩人,便跟謝吉祥一起往墨竹軒行去。 此刻的墨竹軒,同荒涼冷清的墨梅軒似乎毫無分別。 穿過層林密布的竹林,謝吉祥和趙瑞七拐八拐才來到墨竹軒前。 墨竹軒是整個祝家的主院,其家主一直都居住于此,因此院落要比其余幾處要更開闊,院子里也是芳草如茵、桃紅柳綠。 謝吉祥發(fā)現(xiàn),祝家所有院落,只有此處最為 令人驚艷,也最為雅致古意。 墨梅軒單調(diào)清冷、墨蘭軒空曠素雅,都比不過優(yōu)雅別致的墨竹軒。 此刻,墨竹軒大門緊閉,里面安靜無聲,謝吉祥甚至不知里面是否有人。 趙瑞偏過頭去,趙和澤便立即上前,輕輕敲門。 “可有人在?”趙和澤朗聲問。 一陣夏日暖風(fēng)拂過,墨竹軒中的花草迎風(fēng)搖曳,發(fā)出沙沙聲響。 無人應(yīng)答。 趙瑞頗有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直到趙和澤再度敲門無果,才略微皺起眉頭:“闖進去。” 他冷聲道。 然而他話音剛落,只聽吱呀一聲,門扉從里面應(yīng)聲而來,一個雪白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門里。 祝鳳儀本就皮膚白皙,如此站在陽光下,更如同雪人一般,渾身上下都散著熒光。 “何事?”祝鳳儀淡淡問。 趙瑞上前一步,直直站在門外,正面對視祝鳳儀。 “祝老爺,有些案情需要詢問,不知可否進去說話?” 趙瑞的語氣,難得比較客氣。 但祝鳳儀卻沉默了。 第一次趙瑞詢問是否可以搜查墨竹軒,祝鳳儀就猶豫很久,最終沒有答應(yīng),這一次,一行人就直直攔在墨竹軒門前,端看祝鳳儀如何選擇。 謝吉祥看到祝鳳儀白得發(fā)光的面容,就隱藏在門內(nèi)的陰影里,他沉默著,似乎拿不定主意。 但他眼神中的糾結(jié)和猶豫,卻讓謝吉祥清晰感受到了。 這個門他似乎很想開,可是有什么東西攔著他,不讓他打開那扇阻攔眾人的門。 最終,祝鳳儀嘆了口氣:“抱歉,出去說話吧?!?/br> 他最終也沒有允許眾人進入墨竹軒。 祝鳳儀微微打開大門,從中穿行而出,然后轉(zhuǎn)身緊緊關(guān)上房門。 “趙大人有何要問?” 趙瑞開門見山:“祝老爺,你可知貴府的張管家并未過身?死在荷花池里的人并非張忠?!?/br> 祝鳳儀臉色依舊淡漠。 他輕輕垂著眼眸,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都無,趙瑞這一段話,似乎并不能引起他的驚慌。 “是嗎?”祝鳳儀輕聲答。 趙瑞定定看著他,片刻之后又問:“根據(jù)令愛口述,三年前她聽到張忠同令正曾有爭吵,內(nèi)容隱約涉及兩人私情,請問此事祝老爺是否知情?” 聽到私情兩個字,祝鳳儀身形微晃,謝吉祥注意到,他又攥起手心。 似乎,他表達(dá)感情的方式并非表情,而是隱藏在袖中的手。 “不……”祝鳳儀再度開口,聲音干澀,“不,他們兩人絕對沒有私情?!?/br> 這一次,祝鳳儀終于給了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 祝鳳儀一字一頓,說得異常堅定。 謝吉祥回憶起祝錦程的那封遺書,他對于這個父親,可是全無好感,甚至對張忠的話深信不疑。 然而現(xiàn)在祝鳳儀的態(tài)度,卻跟他們以為的截然不同。 如果祝鳳儀真的如祝錦程遺言所言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又跟自己的親jiejie有染,他現(xiàn)在的回答應(yīng)該是:張忠確實跟他夫人有染。 只有坐實這個留言,他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張忠會越來越被官府關(guān)注。 但祝鳳儀沒有這樣做。 他認(rèn)真看著面前的堂管,看著對方冷漠的面容,再次肯定:“芳鴛……內(nèi)子性格平和,最是溫柔不過,她不可能做下如此天打雷劈之事?!?/br> 謝吉祥幾乎聽到他咬牙切齒。 趙瑞卻一直很淡然,他繼續(xù)問:“令郎為人所害,用金蠶蠱毒殺,其手段兇殘,歹毒至極。他死時會有鉆心之痛,其苦無比?!?/br> 祝鳳儀抖了抖,他狠狠閉上雙眼,似不肯細(xì)聽。 趙瑞卻不給他喘息機會。 “令郎藏在臥房里的遺書,上面可是寫了一些對祝老爺不利的消息,”趙瑞如此說道,目光緊緊盯著祝鳳儀,“令郎認(rèn)為,是因為其母親的死同你有關(guān),且認(rèn)為他的腿傷也同你有關(guān)?!?/br> 祝鳳儀一下子站不穩(wěn),往后踉蹌一步,他驚愕道:“為何會如此?” 趙瑞一步上前,直直逼近:“為何不會如此?荷花池底的白骨根本不是張忠,張忠還活著,看到令郎腿傷痛不欲生,你說他會不會告知令郎真相?” 祝鳳儀下意識道:“什么真相?哪里有什么真相?” 他聲音干澀,透著無邊的悲苦。 這一聲,倒是讓趙瑞沒有繼續(xù)上前,他突然緩和了語氣,循循善誘:“祝老爺,本官為查此案,已連續(xù)奔波數(shù)日,對貴府的故事還是頗為熟悉的?!?/br> 祝鳳儀那張雪白的面容,一瞬失去所有血色。 他雙 唇顫抖,垂著眼眸,似乎不敢聽趙瑞言語。 趙瑞道:“若張忠同令正的死無關(guān),他心中對祝家只怕怨恨頗深,這也難怪,他會跟令郎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以至于令郎氣急攻心,到死都沒有釋懷?!?/br> 祝鳳儀幾乎喘不上氣。 謝吉祥突然明白,祝錦程的死,對祝鳳儀打擊確實很大,他的病并非偽裝,他是真的無法承受兒子的英年早逝。 “祝老爺,你想不想知道,張忠都說了些什么?” 趙瑞的聲音仿佛帶著無邊的魔力,吸引著祝鳳儀,令他在踟躕與猶豫之間,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他想知道,他想知道兒子到底存著怎樣的心情而死。 他也必須知道。 趙瑞淡淡看著他,語氣溫和,好似帶著同情:“張忠對令郎說,祝老爺你是因為同令姐祝鳳顏有染,被郝夫人知道真相,氣急攻心之下殺人滅口?!?/br> “祝老爺,這是不是真的?” 祝鳳儀腿上一軟,差點沒坐到地上。 “怎么可能,”祝鳳儀低著頭,嘴里反復(fù)念叨,“這是假的,這是假的,他騙人,他騙人!” 祝鳳儀已經(jīng)完全崩潰了。 趙瑞上前一步,張了張嘴,準(zhǔn)備繼續(xù)刺激祝鳳儀,讓他給出祝家這些命案的真相。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略顯臃腫的身影出現(xiàn)在竹林前,她快步上前,擋在了祝鳳儀跟趙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