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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燕京閨殺(破案)在線閱讀 - 第88節(jié)

第88節(jié)

    原本日子可以這么過下去,只是后來,先皇后薨逝,鄔玉淑備受打擊,也跟著一病不起。

    她病了很長一段時間,謝吉祥記得,大約就從那時起,趙瑞不再叫趙王父王,也不再提這個父親半句。

    待到鄔玉淑病逝之后,她又長大一些,趙瑞才說在他母親病重那段時候,趙王已經(jīng)同馮曉柔有了首尾。

    這事他不知道母親是否知曉,即便知道,鄔玉淑其實也不甚在意,趙王對她來說只是家族給她安排的丈夫,再多也沒有。

    但對于趙瑞來說,趙王的行為不啻于背叛。

    在那之后,趙瑞迅速長大了。

    他學(xué)會了不再展露心中所想,也學(xué)會逐漸冰封自己的心,即便在謝吉祥面前依舊還如小時候那般,可謝吉祥卻明白他已經(jīng)變了。

    無憂無慮,天真快活的童年再也不會有。

    想到這里,謝吉祥嘆了口氣。

    她心底深處,對趙瑞不是不心疼

    ,可她也很清楚,逝去之人永遠不會回來,就如同她父親母親一樣,一旦離開了她,便就是永別。

    謝吉祥輕輕摸著鄔玉淑留給趙瑞的灑金箋,把它仔仔細細放回書中。

    不知怎么的,她下意識往后翻了翻。

    一頁、兩頁,待到第十頁時,謝吉祥便驚奇地發(fā)現(xiàn)鄔玉淑又留了一張灑金箋。

    或許,找到這張紙箋的不是瑞瑞,難道是吉祥小丫頭?小丫頭還記得嬸娘嗎?

    謝吉祥抿了抿嘴唇,還是忍不住笑了。

    淑嬸娘還是這么逗趣。

    “我當(dāng)然還記得嬸娘,”謝吉祥自言自語,“這輩子都不會忘記?!?/br>
    發(fā)現(xiàn)了這兩張來自十年前的長輩問候,謝吉祥一下子就有了興致,她緩慢地,一頁一頁翻看這本書,中間沒有再看到額外的紙箋。

    但謝吉祥不氣餒,她繼續(xù)翻找,直到倒數(shù)第三頁時,謝吉祥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箋,這張紙箋上只寫了一句詩。

    唐朝賈島的《憶江上吳處士》。

    秋風(fēng)生渭水,落葉滿長安。

    這是什么意思?

    謝吉祥把紙箋放了回去,轉(zhuǎn)身出了書室,站在書房里反復(fù)思量。

    淑嬸娘為何在最后彌留之際,要留下這些信箋,她是否有許多未說完的話,難道說別的書中也有?

    謝吉祥深吸口氣,重新把紙箋看了一遍。

    此時的趙瑞,正在摘星樓的書房中,皺眉看著蘇晨整理的奏報。

    這幾年來,城郊尤其是燕京東郊附近,有不少人口失蹤。

    頭幾年有些年輕的男孩,來燕京打短工三五日不歸家,一開始家屬都不擔(dān)心,但時間久了,才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不見,早就音信全無。

    五年之前,還略有些報官者,大抵一年有五六十起,后來人數(shù)漸漸少了,待到這兩年,一年只有一二十起的樣子,同往年持平。

    且這一二十起也是男女都有,并不全都是年輕男人,也還有老者和孩子。

    因此,儀鸞司也漸漸放松了警惕,未再多關(guān)注失蹤案。

    趙瑞問蘇晨:“這是北鎮(zhèn)撫司主查?”

    蘇晨:“是,北鎮(zhèn)撫司專司百姓之案,同南鎮(zhèn)撫司不同,以前燕京的舊案皆由北鎮(zhèn)撫司主持,現(xiàn)在陸續(xù)轉(zhuǎn)到大人手中?!?/br>
    趙瑞修長的手在檔案上敲了敲,指著其中的官印說

    :“文淵閣調(diào)啟過檔案?!?/br>
    儀鸞司的卷宗都有明確記載,哪里調(diào)用過,都要加蓋印章,這封卷宗上文淵閣的印記一目了然。

    趙瑞現(xiàn)在可暗中號令南鎮(zhèn)撫司,在儀鸞司中大有人在,想要偷龍轉(zhuǎn)鳳再簡單不過。

    暗中調(diào)查的所有卷宗都未有皋陶司印章,也是怕打草驚蛇。

    蘇晨掃了一眼,卷宗上不僅有南北鎮(zhèn)撫司的印記,也有文淵閣和刑部的印記。

    文淵閣就是輔政臣們?nèi)粘^k公之地,因此眾人也把這些宰執(zhí)們稱為閣老。

    “閣老們討論過這個案子?”

    趙瑞微微蹙著眉,他沉聲道:“文淵閣的印章標(biāo)記有天寶二十一年字跡,也就是說在文淵閣調(diào)查之后,京中及周邊地區(qū)的失蹤案明顯減少?!?/br>
    “陛下知道了這件事,暗處的人害怕了?!?/br>
    文淵閣調(diào)集卷宗,閣臣們知道了,陛下也就知道了。北鎮(zhèn)撫司肯定有人在暗處觀望,察覺到陛下已經(jīng)知曉此事,立即收手。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皆是一凜。

    蘇晨拱手道:“大人,此卷宗要立即送回儀鸞司,方大人說不可離開兩日?!?/br>
    趙瑞道:“讓人仔細謄寫一遍,然后就給老方送回去?!?/br>
    蘇晨是了一聲,這就要走。

    “等等,”趙瑞看了一眼他和一直很安靜的夏婉秋,“蘇副千戶,立即調(diào)撥二十人手給夏總旗,受她調(diào)令。”

    蘇晨點頭,迅速退了出去。

    趙瑞抬頭看向夏婉秋:“夏總旗,如今有一危險的任務(wù),還需要你去完成?!?/br>
    夏婉秋面無表情,卻鏗鏘有力道:“是,屬下義不容辭。”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碲w毛毛的聲音:“世子,吉祥小姐有請?!?/br>
    趙瑞微微一愣。

    知道這邊有正事忙的時候,謝吉祥從來不會打擾,能在這時派人來找她,肯定有相當(dāng)要緊的事。

    趙瑞迅速對夏婉秋吩咐幾句,末了道:“注意安全,吉祥還等著你陪她跑馬。”

    夏婉秋難得抿了抿嘴唇,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拱手便退了出去。

    趙瑞起身,問跟在身后的趙和澤:“今日可有什么事?”

    若是無事,謝吉祥為何要叫他?

    趙和澤頓了頓,仔細回憶了一下:“小姐下午一直都在百花園,沒有出來?!?/br>
    難道百花園有事?

    趙瑞也不耽擱,大踏步出了摘星樓,不過一刻工夫,就匆匆趕到了百花園。

    他剛一進園子,就看到趙毛毛立在院中,似乎正在等他。

    “怎么了?”

    趙毛毛道:“小姐讓小的稟報完世子就回來,小的正在這等您呢?!?/br>
    趙瑞沒理他,直接進了百花園的一樓。

    自從母親病逝之后,他每次來芳菲苑都會過來看看,選一兩本書靜靜讀上一日,待心靜下來再走。

    對于百花園,趙瑞還是頗為熟悉的。

    此刻他一進來,就看到謝吉祥跟何嫚娘兩個人身邊堆了一堆書,正仔細翻找。

    即便趙瑞來了,也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

    趙瑞輕咳一聲:“吉祥?”

    這一聲他還是壓低嗓子喊的,卻把趙瑞嚇了一跳。

    謝吉祥猛地抬起頭來,看到來人是趙瑞,立即眼睛一亮。

    熟悉的百花樓書房,熟悉的小青梅,熟悉的笑容。

    趙瑞心中那些煩悶一瞬就消失不見,他上前兩步,很不客氣坐在謝吉祥右手邊的椅子上:“怎么在翻書?”

    謝吉祥便把手里的書合上,然后從右手邊的兩本書里翻出了一本《驗尸格論》。

    “你看看,小心一些?!?/br>
    趙瑞不明所以,他先看了封面,這本是博遠先生的批注本,應(yīng)當(dāng)不是很大眾的普本,謝吉祥能看到這本不奇怪。

    確定是什么書就好辦了。

    趙瑞以為謝吉祥看到了什么其他的死亡方式,便直接翻開第一頁。

    入目卻是一張灑金箋。

    上面的字跡再熟悉不過,雖時隔多年,趙瑞也一眼便看出,那是他母親的瘦金體。

    瑞瑞吾兒,久未相見,近來可好。

    瑞瑞吾兒……趙瑞一瞬有些哽咽。

    很多年了,他很多年都沒有聽到母親再如此喚他,記憶里溫柔的嗓音似乎重新縈繞耳邊,瑞瑞吾兒,你可還好?

    他想說自己很好,讓母親不用為他擔(dān)心,可話到嘴邊上,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謝吉祥安靜陪在他身邊,等著他緩和情緒,一刻之后,趙瑞終于抬起頭來。

    “這是什么?”

    謝吉祥輕聲道:“我想著下午無事便來讀讀書,一看這本就很喜歡,便翻看起來,這一看不要緊,立即發(fā)現(xiàn)了嬸娘的

    留下的信箋。”

    趙瑞輕輕摸著信箋上的字,聲音略有些嘶啞:“還是這么喜歡逗趣。”

    鄔玉淑是個開朗大方的女人,在她親力親為的教導(dǎo)下,小時候的趙瑞大方可愛,卻又很有男子漢擔(dān)當(dāng),無論謝吉祥怎么惹他,眨眼就會忘記,依舊笑呵呵當(dāng)吉祥的瑞瑞哥哥。

    所以看到這張便簽,趙瑞都能回憶起她帶著笑的低柔嗓音。

    趙瑞點點頭,跟著說道:“是啊,嬸娘總是這么逗趣,你繼續(xù)翻,還有呢?!?/br>
    “還有?”

    趙瑞微微有些愣神,他隨即翻找起來,很快看到了那張同謝吉祥問好的紙箋。

    “我娘啊?!壁w瑞哭笑不得。

    翻到這一張,趙瑞沒有廢話,他徑直往后翻,直接看到了那張秋風(fēng)生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