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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燕京閨殺(破案)在線閱讀 - 第133節(jié)

第133節(jié)

    血?

    謝吉祥略一想,問:“□□?”

    □□中毒者,經(jīng)常七竅流血,死狀凄慘。

    錢老八說:“大人,小的見過□□中毒什么樣,雖然都是七竅流血,但也沒他那樣,滿頭滿臉都是血,感覺身上每一處都能滲出血來?!?/br>
    他們此行不方便找護(hù)城司,也不好直接調(diào)取護(hù)城司的卷宗,便只能問錢老八:“你可能估算她是什么時候死的?”

    錢老八還真能。

    他想了想,說:“她應(yīng)當(dāng)是半夜里就死了,不瞞大人說,小的雖然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物,但棋子胡同里很多人都是無家可歸者,既然來了棋子胡同,叫我一聲大哥,我就得罩著他們,夜里子時是有一次巡視的?!?/br>
    有的人確實無處可去,蝸居在棋子胡同,每個月要給錢老八交點“租金”,錢老八這個人還挺會做事,晚上就安排小弟巡視,也保護(hù)這些住在棋子燒餅的人。

    子夜巡視的時候,蘇紅棗定不在那里,早晨卻突然出現(xiàn),就是在十八那一日的清晨星夜時,蘇紅棗

    來到了棋子胡同。

    錢老八經(jīng)常跟護(hù)城司打交道,官爺想問什么他也都清楚,自己主動說:“當(dāng)時那女人身上的血都干了,死了肯定好幾個時辰,身上僵硬得不行,小弟兄從她身上湊錢財都很費勁?!?/br>
    錢老八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立即道:“但是她面上都是血,手上也通紅一片,整個人呈現(xiàn)一種很扭曲的姿勢,死前肯定劇烈掙扎過,而且……”

    “而且她表情特別猙獰,有一種死不瞑目的怨恨,一雙眼睛睜得很大,正死死看著前方?!?/br>
    天光熹微時,黑白交替,日夜輪轉(zhuǎn)。

    一個猙獰的渾身是血女子就這么倒在門口,不是鬼還能是什么?

    “她好像在怕著什么,便是如此掙扎著,也緊緊縮在那個角落里,”錢老八也有些后怕,“我錢老八也算是見過世面,那么個死法的還真沒見過,我讓人試過,她中的不是□□,也似乎沒有中毒,到底為何能死成那個樣子,我也不知道?!?/br>
    人不是中毒而死,錢老八才敢把她交給護(hù)城司。

    趙瑞略想了想,道:“你搜刮來的錢財呢?不可能已經(jīng)花了吧?”

    錢老八這個人有點奇怪。

    看起來很粗狂,大大咧咧,實際上異常細(xì)心,絕對不可能對死狀奇怪的蘇紅棗掉以輕心。

    錢老八剛剛以為自己遮掩了過去,現(xiàn)在一聽趙瑞的話,不由苦笑:“這一趟,連辛苦錢都沒賺回來,還倒貼人手給她下葬?!?/br>
    趙瑞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錢老八卻早有準(zhǔn)備。

    他似乎從被請來的時候就猜到為的是什么,便把那個蘇紅棗一直揣在身上的褡褳一起帶來,里面的東西一樣不少。

    他從懷里取出,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塵,然后恭恭敬敬放在桌上。

    “大人,都在這里了,小的可以以這么多年的名譽(yù)擔(dān)保,一樣不少?!?/br>
    小弟的工錢還是他自己墊付的,錢老八這么一想,不由苦了臉。

    這女人真是喪門星,忙活這一趟,一個銅板沒賺到,倒貼倒是不少。

    趙瑞讓趙和澤上前,把褡褳里面的東西一樣樣取出來。

    蘇紅棗身上的錢可不少。

    里面有兩張卷在胭脂盒中的銀票,一張百兩,兩張便是二百兩。

    看上面的銀印,是

    大齊最大的票號安興號的印記。

    安興號在大齊有百多家分號,在大齊各地都能兌換,是最通用的一種銀票。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面脂、薄荷露等物品,不是很值錢。

    這些都放開,褡褳中還有個荷包,里面放了幾兩碎銀,應(yīng)當(dāng)是做趁手花費用的。

    把東西一樣樣看完,剩下則是一個紅棗木的木雕。

    這個木雕很小,也不是特別精致,雕刻特別敷衍,但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主人很愛惜。

    這是個小巧玲瓏的紅棗。

    蘇紅棗原名就叫蘇紅棗,這是她父母給起的名兒,只有儀鸞司、護(hù)城司和阮大知曉,旁的客人都只叫她紅鴛。

    這個木雕紅棗,應(yīng)該是她的舊物,這么多年來一直帶在身上,保養(yǎng)得很是仔細(xì)。

    最后擺在一邊的是一對紅寶石鑲嵌金葫蘆耳鐺。

    那兩個墜在金葫蘆下面的紅寶石約有紅豆大小,在蔓藤圍繞下閃著動人的光輝。

    很漂亮,也很名貴。

    對于這一對金葫蘆耳鐺,謝吉祥不知怎么,竟覺得有些熟悉。

    她戴上手套,把這一對耳鐺擺在面前,仔細(xì)翻看。

    耳鐺很精致,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絕非凡品。尤其是葫蘆下的藤蔓用了掐絲鑲嵌的技藝,一絲一縷的藤蔓纏繞在葫蘆上,忽明忽暗,亦真亦假。

    謝吉祥反復(fù)翻看,在葫蘆底部的角落里,看到一個字。

    不,應(yīng)該說兩個葫蘆一邊一個字,一個刻著紅色的紅,一個是鴛鴦的鴛,明顯是蘇紅棗的花名。

    謝吉祥把那兩個字?jǐn)[出來給趙瑞看:“這個耳鐺,可以當(dāng)做二十兩銀子?!?/br>
    葫蘆是鏤空的,并不重,但因技藝出眾,鑲嵌的紅寶石又大又圓,故而可以賣到高價。

    謝吉祥翻來覆去看了看,最后也沒看出別的線索,只道:“她帶在身上,應(yīng)當(dāng)就是想要以后當(dāng)了還錢。”

    趙瑞點點頭,讓趙和澤把這個褡褳收拾好,然后對他擺擺手。

    他不說,趙和澤也很明白。

    他直接從懷里取出一塊碎銀,直接遞給了錢老八:“錢把頭,你手下兄弟的工錢,這些可夠?”

    錢老八沒想到趙瑞很上道,立即就高興起來:“大人破費了,大人真是好心腸?!?/br>
    趙瑞用帕子擦干凈手,又催

    著謝吉祥吃了一碗茶,待到潤過口,才道:“錢把頭,不介意陪著本官去亂葬崗看看吧?”

    錢老八的臉一下子就僵了。

    亂葬崗鬧了兩天鬼,現(xiàn)在是沒有任何人敢去:“大人當(dāng)真?”

    趙瑞冷聲笑了:“本官這輩子還沒見過鬼,不介意見識一下?!?/br>
    “我倒要看看,是他兇,還是我狠。”

    錢老八:“……”

    您狠,您是真狠。

    鬼都要嚇哭了。

    ————

    作為一個胡同里的老大,錢老八是會騎馬的。

    不過他養(yǎng)不起馬,胡同里也沒有馬廄,偶爾需要外出的時候,就借胡同口客棧拉磨用的驢。

    這會兒謝吉祥和趙瑞坐馬車,他騎著馬,一臉興奮跟在馬車邊上,跟他們講亂葬崗的事。

    說是把蘇紅棗扔在亂葬崗,實際上北郊這一代孤寡者不算多,且大齊規(guī)定不能曝尸荒野,所以錢老八還給蘇紅棗挖了個墳。

    當(dāng)然了,倒貼錢的錢把頭,不可能給買壽材,只用草席子隨便裹住,就給蘇紅棗下葬了。

    聽到這,謝吉祥還有些唏噓。

    當(dāng)年的紅鴛姑娘多么風(fēng)光,身后事凄涼成這樣,也不知她自己是否能想到。

    錢老八繼續(xù)說:“安葬之后,其實就沒小的什么事了,曉得還特地盯住義莊的老張頭給她燒七,省得她死不瞑目,過來纏著老子?!?/br>
    燕京等地做白事都要燒七,也就是頭七的七日每天要按早中晚燒紙供奉,這樣是為了讓死者安魂瞑目。

    雖然跟蘇紅棗無親無故,但錢老八這個人辦事不喜歡中途而廢,既然都給人下葬了,燒七不過是舉手之勞,幾十個大子老張頭就能給辦,倒也不費事。

    趙瑞透過車窗往外看了一眼,道:“你還是個好人?!?/br>
    錢老八咧嘴笑了,但是笑了沒兩聲,他又苦了臉。

    “唉,我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要是知道這女人邪性,整日里哭墳,我才不叮囑老張頭,把護(hù)城司的衛(wèi)爺引來了?!?/br>
    他們這一行,最忌諱出岔子被護(hù)城司抓到把柄,沒個三五兩銀子不能解決。

    趙瑞道:“哭墳?”

    錢老八嘆了口氣:“大人一看就沒怎么來過亂葬崗,亂葬崗里死人多,沒依沒靠的人也多,死在這里的人怨氣都重,若

    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還好些,過了頭七也算沒事,但若是不安穩(wěn),可就糟了……”

    蘇紅棗一看怨氣就很大。

    錢老八現(xiàn)在回憶起來都頭皮發(fā)麻:“哎呦大人你可不知道,第一日老張頭跟我說那女人鬼哭,我還不信,結(jié)果第三日老張頭頂不住,直接上報給護(hù)城司,小的就只得跟衛(wèi)爺大人們?nèi)チ艘惶藖y葬崗?!?/br>
    “結(jié)果到了一看,那女人的墳堆上落滿了烏鴉,一地的鮮血淋漓,烏鴉見了人都不怕,陰森森瞪著我們,可是嚇人?!?/br>
    錢老八越說越慌:“北郊這邊早就有傳聞,據(jù)說人死后若是死不瞑目,鬼魂就會痛哭不止,那女人肯定死不瞑目啊,半夜里哭得老張頭都不敢動,嚇得差點沒尿在床上。”

    這話糙了點,可聽著確實滲人。

    本身亂葬崗就陰森森的,什么樣的死者都有,張老頭這種守尸人都害怕,可見那動靜不小。

    謝吉祥略頓了頓,緊緊握住溫?zé)岬牟璞?,問:“第二日張老頭沒有尋你?”

    若是按錢老八的說法,頭兩日都有鬼哭,第二日張老頭怎么就沒來找他?

    錢老八有些不好意思:“我以為他是故意來訛錢,給了幾十個銅子打發(fā)了。”

    所以張老頭不敢再來,怕人以為他真訛錢。

    不來,鬼哭又不止,老張頭害怕,只得上報護(hù)城司。

    所以在昨日,這事讓護(hù)城司知道,把錢老八叫過去好生“敲打”一遍。

    錢老八感嘆:“這買賣做的,我真是虧得慌?!?/br>
    如此說著,亂葬崗就到了。

    這一片原來就是荒地,距離北郊有些距離,哪怕坐馬車都要兩刻,四周除了成片的白樺林,根本沒有人煙。

    只有亂墳崗前面立了個破破爛爛的窩棚,窩棚旁邊還有一個只掛了個門臉的木板房,應(yīng)當(dāng)就是所謂的義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