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竟然是你……偷出來的？”四肢繃著的力氣像是不經(jīng)意間都抽空了，廖玉林胸口里噗通噗通震得歡，想到阿斐為了自己竟舍得潛進(jìn)穆府偷小公子的心頭所愛，明知這是行竊，可耐不住愜意漫上嘴角，卻心口不一地說道：“這種事，往后還是不要再犯了，一是竊人錢財，畢竟算不得什么光彩之事，二來穆家宅院深嚴(yán)，你若叫家丁逮住，興許報官之前就已被打折手腳……”

    說得廖玉林自己竟抬不起頭來，嘴上一套仁義道德，心里卻已經(jīng)將這玉收下了，既可恨又偽善，還不如阿斐直白。

    “哼，小生若能叫人打折手腳，那恐怕真要驚動半個胤城了?！蔽錁焚t拆了小狀元整整齊齊的床褥，攤開軟蓬蓬的被子，自顧自地蓋上了，“誒，小生cao勞一夜，在玉公子這處將就將就，待日頭落了再喚小生起來，膳食就放在那書案上好了?！闭f完竟真的不管不顧地蒙上了被子，像是要在這張榻上活活憋死一般，蜷成了一個球兒。

    “誒，你這人怎么不懂規(guī)矩，怎能隨意上旁人床上睡……我還沒……”廖玉林剛欲張口，手中的荷包卻叫他后半句話吞了回去。他喜愛潔凈，床榻皆是與貼身衣物接觸，怎么這人臟兮兮地就往上面躺了，誰知道那身夜行衣滾了多少塵土。

    “聽不見聽不見！小生困倦了……”武樂賢扯過身后一只枕頭，發(fā)脾氣一樣砸到地上，轉(zhuǎn)而翻身背向外側(cè)，沒一會兒就聽見被子里面?zhèn)鱽磔p鼾聲。廖玉林撿起地上的枕頭，心中喜憂參半，又恨又無奈，只得轉(zhuǎn)身輕推門，開一指頭門縫兒，說自己今日要在房中苦讀，細(xì)細(xì)吩咐外頭的侍從準(zhǔn)備些清淡又好克化的膳食送來。

    而祁謨的車馬又往南行了五十里，再往前就出了山地，入了平原。為避人眼目，一行蘇家兵均換上了尋常百姓的衣裳。

    “拂兒換好沒有？若是不會，孤幫你穿?！逼钪冊诖购熗獾戎拖裨?jīng)小福子在寢殿外等著伺候他那樣。為了不叫外人窺視馬車中的情形，小窗兩扇皆用白布釘死了，從外頭看是好好的，可哪怕貼著窗也看不清里頭一星半點(diǎn)兒。祁謨就是在窗外試了試，果真封得密不透風(fēng)，更看不清楚人影，只好繞著車一圈圈地轉(zhuǎn)悠。

    宛如一只吃不著腥的野貓。

    廖曉拂卻在寬敞溫暖的車室里一頭大汗。這衣裳雖與平日里所穿有異，可到底算不上太難，又不是娘娘的錦衣華服，諒他不知該怎樣穿也大致穿不出錯來。而真正叫他發(fā)難的，是這惱人的三千青絲扎不住。

    再是鐘鼓司出來的，到底也沒學(xué)過這個，廖曉拂又不是侍女，哪里就會扎丫鬟髻了。粗粗地套上裙褂，他便急著翻來覆去地擺弄一頭長發(fā)，手心都濕著冒汗才勉強(qiáng)梳了左半邊。從前不知這功夫累人，今日算嘗到了苦頭，兩條小臂端了沒多久就發(fā)酸，只得斜倚著靠枕歇一歇，根本顧不上再回太子的話。

    祁謨在外面等了許久沒有動靜，便一手將垂簾挑起，大著膽子鉆了進(jìn)去：“拂兒怎得還沒換好？是不是不會穿這……”

    廖曉拂正揉著手腕歇著，太子進(jìn)來了必然不敢再坐著，起來應(yīng)道：“穿上了，衣裳還算合身，只是……殿下？殿下這是……怎么了？”廖曉拂見太子扶著車壁怔立，深幽幽地緊盯著自己胸前沒系好的小衣裳，卻不敢往前踏一步。

    一襲碧色小衫還未整好，下身裙子倒是穿上了，半邊發(fā)髻扎得稀松，半邊頭發(fā)還披散著，沒有規(guī)整丫鬟半分的模樣，祁謨卻看著比宮中香云明眸的流鶯佳人還要勾魂。芙蓉臉，杏花眉，淚痣一點(diǎn)，真是海棠花成了小妖。

    廖曉拂知道自己的容貌帶了幾分女相，車室里又沒有銅鏡，不知自己這幅樣子能否瞞天過海去，不解地看向太子，一臉苦笑：“殿下是不是覺著不好？這衣裳的尺寸倒是合適，就是樣式刁鉆，從前竟不知女兒家還要受這份累……還有這發(fā)髻總扎不上，要不……就梳個低低的垂尾髻得了，奴才手不笨，可真不會弄這個。殿下，我……穿這個，好看不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小福福穿裙子，我好激動啊?。。。。。?！

    還有，最近玩了旅行青蛙這個游戲，呱呱真不愛回家啊……天天在外頭浪……

    小福子：殿下，既然我現(xiàn)在假扮丫鬟，是不是該來個別的名字？

    太子：是啊，若是再叫小福子，叫人聽見就不好了。拂兒想叫個什么名字？

    小福子：就那種……好聽的，一聽就知道這人長得特別好看的，又不俗氣的……

    太子：懂了，明日起你就叫胖虎吧。

    小福子：告辭。

    第126章

    廖曉拂頭一回穿裙褂，一開始還當(dāng)是個玩鬧呢，看個圓潤的扣子都比自己的衣裳好看。想起玉兒jiejie簪珠玉的發(fā)髻來，就也想著效仿。無奈梳頭的功夫從沒練過，越要強(qiáng)便越認(rèn)真，扎上左半邊的發(fā)絲，右半邊的碎發(fā)就順順滑滑地全散了。急得廖曉拂摸了一鼻尖的塵灰。

    從前在鐘鼓司里省吃儉用也要穿干凈衣裳，爭的就是一個臉面，過得再苦，廖曉拂也沒叫自己邋遢過。誰知今日一個發(fā)髻就把他難住了，叫太子看見，指不定要笑話成什么樣子。

    “殿下你看……我穿這個好不好看？”他問道，笑眼里藏著幾分倉惶。方才咬著指尖扎不上頭發(fā)的人是自己，現(xiàn)在拽著衣裙想聽個好聽的人也是自己。而這百轉(zhuǎn)千回的心頭不安，歸根結(jié)底朝他的血rou里尋，只因他是個太監(jiān)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