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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騁一時間愕然,靜默半晌,忽地聽見牢房內(nèi)慘笑一聲,夏星騁喃喃道:“這老匹夫!這老匹夫!是我棋差一招!” “夏御史,今夜之事,本相就當從未發(fā)生,你回去吧?!?/br> “……穆丞相,你為何要放我一馬?” “夏御史,本相只是覺得,黨派之爭,于朝政百害而無一利。雖然叛軍已退,但建虜在北虎視眈眈,去歲陜西、四川饑荒,此時正是我后楚生死存亡之際,若各位封疆大吏、朝廷要員仍只為爭權奪利,排除異己,國破家亡只在旦夕之間?!?/br> 夏星騁靜默思索,喟然道:“穆相果然深明大義,可惜老夫行差踏錯,誤入歧途,就算今夜穆丞相放過我,來日朝堂之上,其他人也必定不會放過老夫!” 顧勵心中五味陳雜,他一直把穆丞相看作只會和稀泥的好好先生,卻沒想到穆丞相還有這般胸襟眼界。顧勵嘆了口氣,既然穆丞相想暫時放夏星騁一馬,他便順水推舟,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不過正如這夏星騁自己所說,他既然是閹黨,恐怕沒少做錯事,便等王正一案水落石出了再行清算。 顧勵沖康啟宗、傅少閣兩人招招手,把兩人叫到別處,交代道:“一會兒穆丞相怎么交代你們,你們便如何行事?!?/br> 康啟宗忙不迭地點頭應好,傅少閣應了一聲。 顧勵想了想,看向康啟宗??祮⒆谡龖?zhàn)戰(zhàn)兢兢的,一見顧勵眼風掃來,立刻便慌了神,不打自招,懺悔道:“陛下,臣有錯!臣知罪!” 顧勵問道:“你有什么錯?” 康啟宗道:“是臣御下無能,竟教府署中的衙役把陛下索入獄中,險些釀下大禍來!臣罪該萬死!” 顧勵哼了一聲,不悅道:“你的錯誤疏漏,只在此處嗎?” 康啟宗額上冷汗涔涔。 顧勵說:“你且好好想想,明日辰時到德政殿來見我?!?/br> 康啟宗只得應諾。 顧勵拂袖而去,走到順天府署后門,瞧見一馬車夫正百無聊賴地等著。顧勵坐上車,道:“走吧?!?/br> 穆華齡尚且不知道外頭發(fā)生了什么,和夏星騁說了話,打開門,就見康啟宗和傅少閣都規(guī)規(guī)矩矩立在門外。 穆華齡不禁疑惑道:“康府尹,你怎地出這么多汗?” 康啟宗擦了擦額頭,喃喃道:“不過是緊張而已?!?/br> 穆華齡笑道:“本相與夏御史說幾句話,你緊張作甚?” 這時穆華齡的長隨終于帶著大夫來了,穆華齡命他務必救活方從鑒,不可讓線索斷了。 今夜一場鬧劇,到這里也差不多該收尾了。穆華齡與夏星騁一道離開,康啟宗與傅少閣面面相覷,康啟宗問道:“對了,傅寺丞,你究竟是怎么進到我這順天府牢里來的?你進牢里頭究竟干什么來的?” 他原以為這傅寺丞與夏星騁是一伙的,可是夏星騁要給左世爵定罪時,又是他挺身而出,這人一舉一動,也太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傅少閣巴不得大家都把這事給忘了,說:“康府尹還是想想,明日德政殿上如何奏對吧?!?/br> 傅少閣轉(zhuǎn)身走了,走到順天府后門,還以為馬車夫會在后門等著,可是原地竟是空無一物。 傅少閣:??? 所以今晚是得步行回家了嗎? 然而今夜,不知道該怎么回家的,不止傅少閣一個。 顧勵讓馬車夫趕到皇城口,城門已經(jīng)落了鎖,進不去了。沒有辦法,他只能讓車夫把馬車駕到皇城西南角,下馬車時,車夫向他要車資。顧勵身上壓根沒帶錢,買吃的用的是俞廣樂的錢,買藥用的是陳奉的銀子。 他無可奈何,只得把頭頂?shù)乃暮F蕉ü谡哿藘烧?,交給車夫道:“你拿著這信物去一趟順天府署,讓康府尹把錢給你吧?!?/br> 車夫從順天府署接他出來,料想他就算不是什么達官要員,也必是順天府署的貴客,是以不敢造次,拿了顧勵的頭巾,駕著馬車前往順天府署,半路上恰好遇見傅少閣。 雇他馬車的正是傅少閣,這倒好,省得他再往順天府署跑一趟。馬車夫攔住傅少閣,遞上四海平定冠,笑道:“官家,戴冠的這位郎君無錢付車資,讓我同官家要哩。” 傅少閣:…… 顧勵翻墻而過,匆匆忙忙往宮里趕?;食俏髂辖请x乾清宮還有老遠一段距離,顧勵累壞了,心說俞廣樂究竟是出什么事了?為什么沒派人去接他? 幸好沒走多久便遇到了宮人與守衛(wèi)們,顧勵讓人抬了輦輿,拿了冠冕來,在輦輿上換了身衣服,一路往乾清宮去。 他之前穿一身普通生員的衣服,不少宮人都在偷偷打量。顧勵心里悲嘆,本來還想偷偷出宮,沒想到出師不利,還沒出宮就被阿勤撞見了,現(xiàn)在又落得如此狼狽,明日諫官們該聞風而至,上疏罵我了。 輦輿剛過皇極門,就看見由貞一個人邊走邊哭,身邊居然也沒個宮人跟著。 顧勵連忙叫他:“由貞!由貞!” 顧由貞一見了他,連哭帶跑,撲進顧勵懷里,哭得更傷心了。顧勵把他抱上輦輿,問道:“兒子,你這是怎么了?” 顧由貞邊哭邊打嗝,對顧勵說:“父皇!兒臣總算找到你了!你快去救救俞伴伴吧!” 顧勵連忙問:“俞伴伴怎么了?” “有壞人要砍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