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白并未追出去。

    一來，那名紅衣女子的打扮很是特殊，瞧著不像是本國人。

    明日，派人去豐怡酒樓打聽，應(yīng)當(dāng)便能知曉對方的身份。

    二來，方才那名女子已占用了他太多時(shí)間，今晚，他只想陪著棠兒……

    夜風(fēng)灌進(jìn)，堂屋內(nèi)燭火搖曳。

    “咳咳咳……”

    謝瑾白輕咳著，關(guān)上了房門。

    去堂屋后頭的里間洗了洗碰過他人的手，用巾帕擦拭干凈，謝瑾白方才回到堂屋。

    將線香放在燭火之下，于半空中微揚(yáng)，輕煙縷縷。

    閉眼。

    一拜，二拜，三拜。

    將線香插入香爐之中。

    指尖輕觸柏木令牌上唐小棠的名字，眸光溫柔，“棠兒，新年快樂?！?/br>
    屋檐上，唐小棠悄悄地，輕地不能再輕地將瓦片放回。

    坐在屋檐上，齒尖緊緊地咬著食指，悲慟無聲。

    這一晚。

    謝瑾白在堂屋待了一晚上。

    唐小棠便在屋檐上，陪了一晚上。

    東方微微露出白肚，太傅府中婢女、小廝相繼晨起干活。

    “小玉哥哥，新年快樂?！?/br>
    唐小棠喃喃了一聲。

    運(yùn)用內(nèi)力，驅(qū)散身上的寒意，悄無聲息的離開。

    金烏從高大的宮墻之后，逐漸地升起，照亮整座潁陽城。

    風(fēng)雪停。

    新年至。

    “四公子，您要小的打聽的那位姑娘，奴才打聽到了！”

    書桌之后，在執(zhí)筆繪畫的謝瑾白手中動(dòng)作未停，只是淡淡吩咐童仆阿堯繼續(xù)說下去。

    “您猜測得不錯(cuò)，那位姑娘的確不是我們東啟人。她是阮凌國的，身份好像還挺特殊，是什么阮凌國的圣女來的。據(jù)聞，在阮凌國，除卻國君，便是國師同圣女的地位最高了。噢，對了，除此之外，小的還打聽到了，還打聽到了……”

    “說?！?/br>
    “嗯……百姓都在傳，那位阮凌國圣女對您一見傾心，那日您離開客棧之后，圣女不但要了您先前待過的包間，還……還特意吩咐小二莫要撤了您先前用過的碗箸，還，還用您用過的箸子夾菜，據(jù)說，走的時(shí)候，還將您用過的碗箸買走了……”

    謝瑾白執(zhí)筆的動(dòng)作一頓。

    他的視線從畫紙上移開，目光淡淡落在童仆阿堯的身上。

    阿堯趕忙舉起一只手，作發(fā)誓狀，“小的沒有撒謊！那店小二確是這么告訴小的！說他是親眼所見，絕沒有半點(diǎn)參假?！?/br>
    起初阿堯也是不信的。

    實(shí)在是那店小二說得繪聲繪色，加之掌柜的也作證，他家四公子的碗箸確是被那位阮凌國圣女給買走了，他方才相信。

    掌柜的還小聲地問他，他家公子是不是也對那圣女有意，要不然怎么時(shí)隔這么多天之后還派他來打聽那位圣女。

    這阿堯哪敢胡亂回答啊，只推說自己只是個(gè)小小童仆，什么都不知道，給了錠銀子，吩咐掌柜的同店小二莫要胡亂說話，便辭了二人，出來了。

    別說是掌柜的店小二了，便是阿堯心里頭，也有這樣的疑問。

    他家四公子……

    是不是當(dāng)真再次動(dòng)了凡心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br>
    復(fù)又低頭作畫。

    就，就只是這樣？

    不再命他去打聽，打聽那位圣女現(xiàn)在住在何處，是否婚配來的？

    阿堯不必伸頭去看，也知道四公子定然是又在畫他從未瞧見過的四少夫人了。

    一張一張，又一張的，他都瞧見過好幾回了。

    自四公子回來，每日不是將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作畫，便是去堂屋陪四夫人。

    難得今日早膳過后，命他打去打聽一位姑娘。

    他還以為四公子終于想通了哩，可眼下瞧著四公子這般冷冷淡淡的樣子，好像又不是這么一回事。

    哎。

    四公子的心，海底針。

    阿堯撓了撓頭，應(yīng)了一聲，輕聲地將房門關(guān)上，退下了。

    謝瑾白將畫紙上，唐小棠的眼睛以黑色丹青描上，一雙烏黑靈動(dòng)的眸子便躍然紙上。

    畫紙上的小公子一襲緋衣吉服，金色花冠，唇角揚(yáng)起，眉眼羞澀。

    “娘子，讓相公來，好好疼，疼你呀……”

    謝瑾白眸光貪戀的，從畫紙上唐小棠的眉眼，及至唇瓣反復(fù)流連。

    正月十五，鬧元宵。

    恰逢年末出生的三皇子滿百天，帝王于宮中賜宴，宴請百官。

    謝瑾白剛回潁陽的第二日，帝王賜慶功宴，當(dāng)時(shí)因?yàn)橹x夫人身體不大舒服，謝晏也便告假，沒有出席。

    今日是皇子白天，又是元宵宴，自是不好再缺席，父子二人乘同一輛馬車入宮。

    “你什么時(shí)候喜歡吃這些小吃食了？”

    謝晏同謝瑾白上早朝的時(shí)間很是有些不同。

    謝晏早起慣了，每每都是最早前去大殿等候的那一批，謝瑾白則每次掐著點(diǎn)，只比帝王來早那么一些些，是以，盡管父子二人同朝為官，自謝瑾白回潁陽之后，父子又一同上了幾日的早朝，卻是未曾一同進(jìn)過宮。

    因此，這還是謝晏頭一回搭乘幺子的馬車進(jìn)宮。

    這一上車，謝晏就注意到了謝瑾白馬車上備的那些吃食。

    找了個(gè)位置坐下，謝晏一臉驚訝地看著掀開簾子進(jìn)來的謝瑾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