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就和之前的自己、一模一樣不是嗎? 她可知道,為了向師傅嘴里求得出這秘密之法,他遭受了多么沉重的代價。 他聲音充滿感傷、也很艱澀地說:“快起來,王妃,在下實不能承受您這樣的大禮。在下是個醫(yī)者,醫(yī)者治病救人,不都是天經(jīng)地義么?” 況且,我們是朋友,難道不是嗎? 為朋友兩肋插刀,不是應(yīng)該的嗎? …… 他嘴角輕哆顫嗦,卻怎么也擠不出最后那句來說服自己,進(jìn)而也說服對方。 作者有話要說: 想借這章說些話,也借這章,表達(dá)一下男女主孰是孰非以及身為寫作者的一個立場,希望文下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類似“你只是缺了一條腿”的網(wǎng)絡(luò)名句,看得我有點心痛難受。 第一,作者是女性,身為女性,有偏見私心會為女主說更多話,這是我壓根控制不了事。 第二,關(guān)于愛情觀,本文男女主,算得上雙方彼此的一次修行,就像唐僧取經(jīng)一樣,過程意義是大于結(jié)果的。 第三,男主和女主誰更痛苦的爭論,作者承認(rèn)一個殘疾病人需要承受很多不堪提及的傷痛,但是—— 但是,還是那句話,無論多大的傷痛,都不能成為去故意踐踏另一個人的理由,除非,那個人是十惡不赦。在本文中,男主一次次踐踏傷害的是女主自尊,甚至動手家暴過。因為殘疾的原因,他肆意而為,作者是不能接受這一行為的,男主絕對應(yīng)該受到懲罰和譴責(zé)。再次舉例“蠟油”事件,男主對當(dāng)時女主脾氣一上來是隨手砸杯子過去,可以想見,女主這幾年遭受的類似經(jīng)歷有好多,而女主之所以還好好活到現(xiàn)在,那是作者手軟。 從雙方傷害程度來看,女主把男主關(guān)進(jìn)小黑屋,是一個孩子的無心玩笑,所以,女主也承擔(dān)了該有的后果了,這幾十年來身上的負(fù)罪愧疚痛苦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但反觀男主,我們舉個例子,假如他隨手把杯子一砸——作者也不那么慈悲,萬一砸傷女主也成了殘疾怎么辦?萬一掉在女主臉上的不是那滴蠟油,而是火,燒到頭發(fā)等等——男主在這個文中的小細(xì)節(jié),可以推測女主要面臨類似的“家暴”是經(jīng)常發(fā)生的!只是她和男主運(yùn)氣好,女主并沒有殘,男主不需要愧疚而已。 所以,憑什么!憑什么到這里女主還依然要受到百般指責(zé)——作者這里很明確自己態(tài)度,看到這里有點悲哀也有點憤怒。而且,她對男主除了愧疚還特別溫柔細(xì)心情深意重(設(shè)定本文開局女主心死,可能情深意重還不能夠展現(xiàn)出現(xiàn),后面會存在于很多回憶殺) 作者所想要表達(dá)的是,女主失去的,不僅僅是她的愛情,由于童年一次無心之過,失去的是,這輩子應(yīng)該擁有的坦然人生,遭受的是,人格精神rou/體上的重重折磨,施暴者有誰呢?除了男主,可能還有男主很多家人不是嗎? 我很反感的一個觀念是,因為我欠了你,所以,你可以在我這里無條件索取欺凌,肆意妄為,甚至施暴、踐踏別人的人格尊嚴(yán)。 觀看那么多的犯罪分子,好多,不是各有各的苦衷和不得已。請不要為自己的墮落在借口,在我看來,女主還是很勇敢的,她至少沒有逃避畏縮,一直在直面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想盡辦法對男主好。就像魯迅說的,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鮮血,敢于直面不堪的人生。 對不起,我今天有點情緒激動,這是我的一個價值觀,我希望男主能真正站起來,不是從雙腿上意義站起來好了,而是從精神人格上站起來——成長一個寬容、責(zé)任、勇敢、能夠直面自己過去傷疤和未來的男人,這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這也是我對他的期待和希望。 最好的救贖,是自己來拯救自己。怨天恨地,是沒有用的。 第二十四章 蘇友柏是不會告訴蔻珠的,為了尋求探索師傅治病的秘笈,他曾遭受師傅五十鐵鞭舉狠抽打。 “竟為了一個女人是嗎?好,很好!又是女人!又是女人!” 他師傅似對這人世間所有女性都抱有一種仇恨和偏見。 氣喘吁吁抽打完畢,師傅嘴角陰扯扯又笑了:“有出息!去勾引一個有夫之婦,算你有本事!比我可出息多了!” 他笑得牙齒都仿佛粘著邪惡yin光,似報復(fù)、似自嘲的渾身爽感。 蘇友柏軟跪在地上,背上一片血污狼藉,他師傅視而無賭,只親手將一灰褐色小陶罐交給他:“拿去吧!為師這輩子行醫(yī)用藥的所有秘笈,但凡你想知道的都在這里,從今以后,你給我滾出這凌云峰,莫要再來見我,你我二人就此斷絕師徒關(guān)系,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滾!” 又著令侍藥小童把門一關(guān),徹底攆出師門,說再也不想看他,無論他如何哭求跪說。 蘇友柏跪在凌云峰大門外也不知跪了好多時,只得對著師傅重重磕好幾個頭。 這樣的代價,這樣的付出與犧牲,后來,他一邊騎馬趕路,一邊馬背上策鞭不?;叵耄簬煾惦m待他自小惡劣,脾氣不好,到底是一把屎一把尿給他帶大,雖算不上骨rou至親,也是半個爹,他如今這樣就如師傅所言,為了一個女人,為了袁蔻珠——不惜違抗師令,值得嗎? 胸口有萬千只毒蟲在啃噬他,那種瘋狂欲碎,腦中全都是蔻珠的艷美臉龐——時而清麗,時而憂郁,時而溫柔,時而落寞壓抑憔悴——— 逼得他快要窒息。 他后來又想,自小與師傅在醫(yī)道信念上完全背道而馳,師傅給人看病是有代價需求,他苦鉆醫(yī)道,就是為了救治病人別無他求…… 如此種種,好像又并非只與袁蔻珠相關(guān)了。 想罷,方才漸漸釋懷。 *** 蔻珠最近的心情極度緊張。 時而仰望天際明月,時而撫花聽風(fēng),她佇立在穿堂的風(fēng)口里,清瘦單薄,微風(fēng)吹著她的發(fā)絲環(huán)佩絲帛,叮叮當(dāng)當(dāng)——仿佛就要將多年積壓的傷痛、壓抑、委屈、痛苦瞬間吹拂而走。 她站著站著,忽然有些搖搖欲墜。 她還是很怕,不知道這次蘇友柏帶回來的方法秘笈,到底是不是又鏡花水月、一場虛夢。 . 重重院門之外,劉妃安婳袁蕊華等自然也聽到蘇友柏帶來的相關(guān)風(fēng)聲消息。 安婳公主啐地一聲:“我呸!那姓蘇的騙子,這次定又在玩什么鬼把戲……母妃你瞧,那人一身窮酸樣,也不知咱們這位王嫂哪找來的這江湖騙子,他就是想在咱們王府混吃混喝罷!”又道:“看他要是這次還醫(yī)治不好,本公主不扇他幾個大耳刮子,哼,前年直說今年,今年又說開春,這都夏天了,這次,還敢來咱們王府把人當(dāng)猴耍?” 袁蕊華心里早翻了兩粒大白眼,抿著嘴兒微微笑說:“公主,寧可信其有,是不是?公主好像對這位大夫特別的氣大哦?” 劉妃嘆息道:“我那個地方時常痛得難受,還是多虧了他跟你嫂嫂的那些辦法,再信他一回吧,是啊,寧可信其有,側(cè)妃說得很對?!?/br> 袁蕊華趕緊道:“母妃,你現(xiàn)在身體的那毛病好些了嗎?都是賤妾無用,當(dāng)不得我jiejie,只她給你一弄,就會讓你好多了。” 說著,眼圈紅著,就要拭淚。 劉妃煩道:“罷了罷了,你有那個心就好,知道你空有孝心,卻沒什么實際用處。” 袁蕊華臉比冬天的陰霾還難看,還是微笑道?!笆牵稿先思医逃?xùn)得是,賤妾就應(yīng)該多像jiejie學(xué)學(xué)!” ** 平王這幾日還是跟之前蘇友柏在醫(yī)治中常用的被療法一樣,先經(jīng)歷扎針,再飲藥,蔻珠輔助按摩壓xue抬腿種種。 蘇友柏讓他在服用那蠱藥前,先將全身在木桶進(jìn)行藥浴熏蒸數(shù)日數(shù)時辰,說是先要舒活筋脈,打開毛孔,也是師傅的再三叮囑過。 熏煙裊裊,藥味濃重,平王閉著羽睫把自己浸在浴桶里,蔻珠給用木勺子挽袖輕輕地一勺勺澆水。 這也算是多年來,兩個人相處中最最舒緩、也最最溫情柔和的時光。 也許是,自覺男人的那腿這一次多半就要好了,男人的陰鷙戾氣,也轉(zhuǎn)為柔和春風(fēng)。 “你的手怎么了?” 蔻珠垂眸看了看纏在皓腕上的一層層白紗布,“沒什么,只是前幾天不小心受了點小傷,不礙事的?!?/br> 男人一把將她的手給抓起。“——不小心?” 粗粗看了看,瞇眸思考須臾,到底沒放在心上。 蔻珠低垂的睫毛漸漸沾上水珠,不知是水汽凝染,還是來自心底深處的那顆晶瑩。 其實是需要藥引子,用她的血,將那蠱藥粉末搓成丸子。 蔻珠只問道:“王爺,如果這次你真站的起來好了,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平王道:“本王想——” 呵,他表情扭曲陰鷙,想做什么? 本是想對譏諷挖苦幾句,卻一頓,眸光于水汽漏窗透進(jìn)的日影中、漸漸幽深恍惚。 他想做的有太多太多,去騎馬,去跑步,去爬山,出府去逛街,去走遍山川天涯,看遍大漠海角…… *** 五月端午節(jié)這天,是個實在特別重要的日子,不管對蔻珠,對蘇友柏,對平王,還是對王府其他的家眷奴仆等。 平王半躺半坐靠在拔步床,蘇友柏為平王扎了腿上最后幾次針,精通行針的那幾根右手指頭,靈活嫻熟,捻針細(xì)揉,在平王修長白凈的小腿大腿各處或深或短,或重或輕地試探?!啊鯛敚@處有痛感嗎?” 平王目光陰冷看他一眼。。 蘇友柏眉頭深皺,額頭大汗淋漓:“那現(xiàn)在呢?” . 蔻珠此時卻并沒有在旁,不知是沒有勇氣,還是其他緣由,她跪在王府佛堂里一尊羊脂白玉觀音菩薩跟前,雙手合十,閉著眼睛,檀香在耳鬢回旋裊繞。 素絹給她輕輕披外裳。“小姐,您真不過去看看蘇大夫如何醫(yī)治嗎?” 蔻珠仍舊閉著眼睛,沒有回答。 那邊,平王經(jīng)蘇友柏好幾次針扎按xue試探,蘇友柏一直詢問他有無痛感癢點。 平王深吁了一口氣,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眼見著希望又一次準(zhǔn)備落空覆滅,他雙眸充血,俯下上半身惡狠狠掐著蘇友柏脖子:“你、又、耍、我!” 蘇友柏手中細(xì)針、叮地落在對方全扎滿針的大腿上。 對方肌膚被重重一刺,如螞蟻叮咬。 這一刻的氣氛,實在微妙得難以言語。 空氣凝結(jié),時間仿佛都被無限延伸拉長了。 平王身子猛然震動,眸中大駭,瞳孔急劇收縮,突地一口鮮血噴涌出嘴角,再接著,鼻子也是血,口中又深深吐一口鮮血出來。 . 靜靜的佛堂那邊,女子的祈禱誦經(jīng)聲細(xì)密悄然如風(fēng),突然,雙扇大門被嘩地一開。 “王爺、王爺他站起來了!站起來了!” “王妃……王、王爺能走路了!這次真能走路了!” 蔻珠慢慢地回過頭,是房中一個小丫頭。 一邊哭一邊笑、難以言語的激動亢奮夸張表情。 素絹被震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才又看看那小丫頭,再看看小姐蔻珠?!斑@是真的嗎?我們不是在做夢嗎?” 小丫頭道:“不是夢!真不是夢!” 事實上,她也掐了自己不知好幾次的大腿。 蔻珠嘴角嗤地也涌出一口鮮血來,她低低垂著長而濃密睫毛,看似沉靜,和往日一樣平淡穩(wěn)重。 袖子輕輕去擦拭嘴角的那抹鮮血,慢慢地擦著擦著,她突兀笑起來。 那笑紋,像照在久不見陽光的一塊幽閉潮濕地,她笑著笑著,身子驟然栽倒在蒲團(tuán)跪墊上,暈厥過去。 “小姐,小姐——” “王妃,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