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那袁蕊華立時不聽還好,一想起昨日傍晚被平王爽約當(dāng)猴子耍不說,還用那樣字眼羞辱罵她,面上并不打緊,潤兒一走,便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灑金豆子。 發(fā)誓這輩子要把蔻珠整死,和蔻珠勢不兩立。 *** 平王打著呵欠睜開眼,迷迷糊糊,還當(dāng)是以前癱瘓?jiān)诖蚕娜兆樱韲蹈稍?,想喝水?/br> 下意識便去碰身邊的蔻珠——“聽見沒有?起來,給本王倒杯水來。” 呼奴喚婢,連叫了數(shù)聲?!奥犚姏]有!” 他正待像往常冒火發(fā)氣,那潤兒聽得里面王爺叫喚,趕緊進(jìn)來急匆匆跪下—— “王爺,王妃讓奴婢將這信轉(zhuǎn)交給您,她今天早上天沒亮就起床了,說是去進(jìn)宮面圣!” 李延玉腦門轟地一下,只覺頭昏耳鳴,兩眼眩暈發(fā)黑,趕忙強(qiáng)坐起來接了潤兒手中的信,拆開抖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言既遂矣,妾身早已如井水般冰冷,王爺何至如此暴矣?細(xì)數(shù)這若干年來妾身與王爺,妾似胥山長在眼,郎如石佛本無心……種種,終不能打動王爺心腸,如此,不如從此鏡破釵鳳,各還本道,各自嫁娶?!?/br> “妾曾每每讀至一首詩:‘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妾身讀至總不覺潸然淚涕。今日,妾身便冒死求見圣尊一趟,我心已決,若陛下也不同意,妾身就是撞死在圣尊跟前,也是死而無憾了!” 李延玉手中緊緊拽著那封信,恨不得撕了個粉碎,牙齒咬得咯吱作顫。 潤兒怯生生裝傻充愣問道:“王爺,您和王妃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您和王妃又吵架了?” 平王抬腳就是朝眼前小賤婢一踢,手仍緊拽著那封絕筆信,潤兒被踢歪倒在地,口角流血。 平王踉踉蹌蹌,立即迅速整裝走出沾衣院,一邊急令紫瞳等仆從備馬,瘋魔了一般,駕馬催鞭趕往皇宮,要去求見老皇帝。 *** 養(yǎng)心殿內(nèi),年過六旬的老皇帝躺椅上揉著眉心,頭似生疼,因才剛上完朝處理了袁蔻珠和兒子的合離之事。 一個公公正在上茶:“陛下,您喝點(diǎn)參茶歇歇吧……” 那公公話音剛落,有守門太監(jiān)報喝,隨即,平王直沖沖進(jìn)來,也不如往昔般沉穩(wěn)拘禮,急匆匆跪了下來磕頭行禮:“父皇,兒臣不孝,有事想要詢問,還請父皇急告兒臣!” 皇帝不疾不徐從公公手里接過茶,似乎料定這孩子為何而來。冷笑道:“——是你媳婦袁氏的事?” 李延玉趕緊拱手:“是。” 皇帝啜了一口茶,慢條斯理,不疾不徐?!澳銈儍蓚€,本應(yīng)如此,如今,你也不殘疾了,而她說,她這輩子欠你的也差不多還干凈了——你以后,會有新貴高門淑女,朕會幫你重新考慮再選個的,你放心!想這袁氏女,也是個懂事的孩子,不錯,朕想到的,她也想到了,沒有白白辜負(fù)朕當(dāng)年對她的寬恕與圣眷隆恩……” 平王大駭:“父皇,您、您的意思是已經(jīng)同意她了?” 老皇帝一襲威嚴(yán)龍袍,手拿著一把泥金折扇從御案站起:“是啊,朕同意了。已經(jīng)交由宗人府迅速勾去玉碟上的名冊,所以,今后,你也用不著每每提及這門婚事便擺個臭臉,活得像個苦瓜一樣,她今后也,臭不到你了……朕知道,你很恨她,你不喜歡她,這么些年,因著這丫頭,你吃盡了苦頭?!?/br> 說著,長嘆口氣:“好了,這事兒就如此作罷,你們以后莫要再為這些事來煩擾朕……國事政務(wù),朕一大把年紀(jì)如今連個可依靠的都沒有!” 說著,令公公送他出去,有些幽憤一轉(zhuǎn)身,重新坐回御案準(zhǔn)備處理如山奏折。 外面又下起了暴雨,閃電如龍蛇映在殿門窗口。 李延玉的世界,只覺一片滂沱泥濘。 作者有話要說: 叮!珠珠兒你的狗皮膏藥即將上線……請注意查收。 第三十章 九重宮闕的上空, 暴雨像幕簾似、排山倒海傾盆而下,越來越大,世界仿佛要成一個汪洋水的世界。 老皇帝陛下吩咐貼身太監(jiān)將平王給請出去, 莫要再打擾他處理奏折政務(wù),圣尊蹙緊的龍額, 顯是對兒子們?nèi)粘ku毛、瑣屑吵鬧的家事頗不耐煩, 從中, 自然也可以得出,即便是雙腿痊愈,圣尊對眼下這“已沒什么用的兒子”, 是不怎么關(guān)心的。兒子們的婚姻, 只是一種平衡朝局的手段工具, 曾經(jīng),他需要袁家, 需要蔻珠那個父親大將軍王幫她抵抗外敵,總之, 天家一切, 都在利益算計(jì)之中。 蔻珠當(dāng)年能嫁給平王, 幾多哀求, 皇帝能同意, 是看在家族背景份上; 如今, 蔻珠來請求與夫婿合離,在圣上眼里, 自然也是因?yàn)榧易濉遥缫咽Я藙荨?/br> 平王怎么也不甘心,他看著父親那張冰冷而麻木的老臉,多少年的沉浮往事, 和這個男人愛恨糾葛……他心臟不受控地抽痛、繼而釋放仇恨。 只是,今天卻令他意外震撼的是——他的這仇恨痛苦根源,卻不是針對父親了。 而是妻子,蔻珠。 李延玉想不明白,怎么一下子,蔻珠就擠滿了他胸口,一陣陣被繩子勒緊/窒息的疼痛。 他不甘心,又進(jìn)去跪下重新請求父親能收回圣旨。 皇帝停下朱筆,怒了:“神經(jīng)??!你發(fā)什么瘋!朕貴為天子,一國之君,豈能說話出爾反爾?!” “你以為,你們只是民間夫妻小打小鬧嗎?說想合就合,想離就離,出去!” “……” 李延玉那張俊面在昏暗的殿墉燭火忽明忽滅,他僵硬站起身,最后猛地轉(zhuǎn)身大踏步跨出門檻,也明白醒悟——這老不死的,無論怎么求他也是沒有用了。 李延玉很想笑。 他暗握起拳頭注視殿門外滂沱不休的狂風(fēng)暴雨,仿佛天羅地網(wǎng),怎么一下子就罩在他頭頂上方。 是啊,可不就只是個女人嗎? 里面那老不死的說得對,女人多的是,這天底下,他們李家的男人最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以前,變成了殘廢,還會有無數(shù)閨秀小姐上趕著來想要嫁給他——那袁蔻珠姊妹不就是個例外?如今,自己人也恢復(fù)康健了,想他堂堂一個皇子龍孫,難道還害怕找不到女人?找不到像袁蔻珠那樣漂亮的女人?這樣一想,雙眸血紅,嘴角變形扯著,仰頭狂笑數(shù)聲。他快馬加鞭,飛也似驅(qū)駕各街頭尾巷。 他決定遺忘掉此事。必須、快速地遺忘掉此事! *** 京城有個十分著名的銷金窟,鴉啼鶯弄,滿樓紅袖招手,論姿色,那些女人自是環(huán)肥燕瘦、各有各的風(fēng)情嫵媚,不見得會輸她袁蔻珠。 又論床帷功夫,伺候男人的本事,那寶釵貰酒,香幃引逗,自然,肯定也不會輸于她袁蔻珠。 李延玉心中繼而冷笑,離就離了吧,誰離了誰,難道還過不下去不成? 一個老鴇立在院門檻,甩著香撲撲粉帕、直喜得眼角皺紋能夾死一只活蒼蠅:“喲!公子長得真好俊秀氣派,看著就是個多情種子……我們這里呢共有好幾等姑娘,最末等姑娘,可以陪公子一夜春宵,價格也是最便宜;再往上一走,是沒有開過苞的,可能樣貌也許并不出挑,但……”李延玉眼如寒冰,袖中拿出一錠銀元寶,往對方懷中一擲:“要你們這里最好的,滿意了,以后黃金白銀多的是供奉!” “誒!誒!誒!” 老鴇喜得一疊聲兒。 又偷偷令人私下打聽:“去探探這個人的底兒,看著可太不像是一般的世家貴胄!” 紅妝縵綰,遂被老鴇一路迎上香樓,花間隔霧里,樓頭一花魁女子鳴箏而坐。 “公子,您喜歡聽什么樣的曲兒呢?悲的?歡的?喜的?痛苦的?還是?香霧這就為您撫奏一曲……” 李延玉撩袍冷坐,卻瞧也不瞧那花魁女子。 還是蔻珠的臉!眼中腦中,居然怎么還是她!還是! 花魁:“請問公子您要……” 李延玉忽斂眉正色,道:“本王要聽悲傷的、痛苦的曲子……越苦的越好,越痛的也越好……” 那花魁吃了好大一嚇。本王,本王……品咂這詞兒。 嚇得。 “是是是!香霧這就馬上為公子您撫兩曲?!?/br> 老鴇又令仆婢等人迅速端來酒盞果肴,花魁幾乎也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埋頭撫琴。 琴音先是慢捻輕攏,接著韻樂音悲,聞?wù)咛?,越來越慟。 李延玉邊小口小口啜飲著酒,手拿白玉酒壺,就那么一盞一盞倒著飲著。 “走,快扶我到床上去?!?/br> 他終是喝得爛醉如泥,東倒西歪,忽對花魁含糊不清吩咐著說。 李延玉頭腦昏沉沉,他想:真是奇怪,為什么他腦子里還是袁蔻珠那張冷若冰霜臉? 猛甩一甩頭。 那花魁眼見終于給他扶到了床帳,正要自解羅裳,又伸手去解他的錦袍玉帶。 李延玉忽地直坐立起身,將那花魁女人甩手往邊上一推,眉眸中殺氣騰騰,花魁被推倒在了地?!澳恪⒛悴皇撬?/br> “你這個賤人,你居然膽敢冒充她來欺弄本王……” 匆忙地穿衣系帶:“我,我告訴你,你不準(zhǔn)碰我……除了她,這世上誰都不能碰我,明白么?” 那花魁嚇得哆嗦瑟瑟顫抖不已,直覺遇上了什么惡鬼怪物。 他還不放過別人,又將花魁從地上拽扯起來,往床間惡狠狠一扔:“我告訴你,本王這就要回府好生收拾教訓(xùn)她,當(dāng)初,是她死乞白賴,死不要臉地非要嫁本王不可,現(xiàn)在,居然又鬧死鬧活,說把我甩掉不要就不要……呵,她把我當(dāng)什么?”他的眉毛急烈跳躍挑起來,眼睛越說越紅?!爱?dāng)我是件衣服,想扔就扔、想穿就穿么……對,對,本王這就得趕緊回府去,我要掐死她!那個女人…她敢!他敢這么對我!我得把她掐死!” *** 王府,靜心堂。 蔻珠正和丫頭素絹一樣樣收拾整理大箱大箱東西。 “小姐,這些,您統(tǒng)統(tǒng)都不要了嗎?奴婢可記得,這屋里有好幾樣古董金銀玉器,價值稀奇,可都是當(dāng)年陛下恩賜給你和王爺夫婦的,再怎么說,也是一人一半兒吧?將來,咱們出去了,前途未卜,世道艱難,多的是地方需要銀子打點(diǎn)花銷……您、您好歹就帶走幾樣吧,別耍骨氣了,???” 蔻珠搖頭深吁一口氣:“不是我的東西,但凡是他們李家的,我早說過,一針一線,我都不會帶走……你快幫我收拾吧,少哆嗦,對了,還有這幾大箱的絲綢錦緞,都是上貢吳綾蜀錦,也不屬于咱們的,你快放下!” “……你快放下呀!” 見素絹依依不舍,只顧拿著東西拽緊了不撒手,蔻珠眼底冒火,怒了。 “小姐……” 素絹張了張嘴,待還要苦求勸說。哐啷一聲,房門突地就在這時被人用手使力一推。 李延玉滿身濕淋淋,頭發(fā)額上還滴著一顆顆雨水珠,一身玄黑錦袍,劍眉倒剔著,負(fù)手正站立在門檻邊上。 并一步步,朝著房里兩個人慢慢踱進(jìn)。 “——你滾出去?!?/br> 這話是對素絹命令吩咐的。 素絹目露忐忑、一臉的著急驚惶,蔻珠很鎮(zhèn)定,對平王欠個身,囑素絹道:“我和王爺畢竟夫妻了一場,今日分別,想也永無再見之日了……” “你下去吧,我和王爺還有幾句道別話要說?!?/br> 素絹遲疑著,只得福身,替兩人輕輕關(guān)好了廂房大門。 素絹的那手還未將門徹底合攏叩上,李延玉忽地倒回去一步,動作迅速把內(nèi)閂一插,走過來,捧著蔻珠的臉就急如星火吻吮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有點(diǎn)短小,主要出去玩了一下,明天爭取多更,么么噠! 霸道總裁狗子即將上線,陷入瘋狂追妻狀態(tài)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