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那位小姐又輕輕向丫鬟擺手示意住嘴。“這是怎么?” 她對蔻珠依舊問:“難道大夫給人看病,是要挑人的么?請幫我先號脈看看,我病情很急的?!?/br> 蔻珠這才抬眼睫淡看對方一眼,但見雙眉如柳葉彎彎,盈盈水瞳不帶絲毫泥塵氣,嫵媚,卻又偏清高冷傲,有一股淡淡書卷氣。 蔻珠整理號脈桌上的號脈工具,道:“外面寫了有告示,人多先排隊。待小姐排上隊了,給您看?!?/br> 小姐點點頭,“好,好?!彼酒鹕?,撩起紗帛,連說兩聲?!霸姰嫞瑤捅拘〗闳ヅ抨?。” 那丫鬟噘著小嘴很是氣悶,沒有辦法,只得幫著她家小姐重新去排隊。 蔻珠依舊淡淡地,沒有表情,終于輪到排好隊的這一位——“那個,袁大夫,我,我能不能去里面給您說說我的情況?” 蔻珠微一怔愣,打量下面這一位,只見容色憔悴,面皮萎黃,精神也是抑郁不濟。是個三十左右的美婦人?!昂谩!?/br> 立即起身把人引到醫(yī)館的小隔斷內(nèi)間。蔻珠只當(dāng)對方是婦科身上難言隱癥,好心地,把門關(guān)好,又放下簾子,收拾收拾里面問診的小軟榻,請病患脫鞋躺下說幫她檢查。 那婦人卻一跪,兩只眼腫得就跟核桃似,搖頭哭:“袁女醫(yī),其實我也沒什么病痛的?!?/br> 蔻珠詫了,表情茫然睜大了眼。婦人拽著她衣裙又哭:“你忘了我嗎?去年,您到咱們府上來給我號過脈的,我三天了不吃不喝,是我夫婿專門把您請來的——” 蔻珠這才猛然想起,趕緊點頭將對方拉起來。來鎮(zhèn)上數(shù)年,她自然看了很多病人的,以前,去那間無良醫(yī)館打工賺銀子,很多病人對她都很熟悉,尤其是女病患?,F(xiàn)在,她開了新醫(yī)館,也是由于信任才來。蘇友柏也是同理,他倆,把這醫(yī)館開在如此僻靜角落,不容人被人發(fā)現(xiàn),只有熟人介紹熟人,才漸漸病患多了。 蔻珠便請她坐,又給她沏茶,外面人多還在排隊,只道:“你說,你怎么了?還是胃口心情都不好嗎?” 她記得這婦人那年剛生了孩子,不吃不喝,常??粗⒆映錾癜l(fā)呆。婦人抽抽噎噎哭,搖頭:“我夫君死活不愿意放過我,我都已經(jīng)跟他和離了,但是他知道我懷孕后,就把我又抓回去,令人日日監(jiān)視看著——我也給他生了孩子了,本以為有了孩子后情況會好轉(zhuǎn),結(jié)果……總之,我必須要離開他!” “袁大夫,求求您,您能不能給我開些假死的藥,我快熬不下去了……” 假、死、的、藥? 蔻珠腦袋啪地一聲,好熟悉的表情,好熟悉的語氣。她頭開始痛。 “袁大夫,袁大夫?!迸诉€在求她?!俺蓡??請問成嗎?” ~~~ 蔻珠走出去時,頭疼欲裂,一直沒緩解過。 也不知是怎么給女人說了些什么樣的安慰話,強打著精神,又號了十來個病人的脈。論到那位小姐。 蔻珠疲憊怠倦,問:“你是哪里不舒服?” 那陳小姐道:“我患有喘癥,請了多少名醫(yī)大夫都治不好?!?/br> 蔻珠給她把著脈,皺著眉,又讓她伸手,又翻她的眼皮。“您這病,說輕不輕,說重也不重。想要治愈,可能一時半會也沒有法?!?/br> 又問了好些癥狀,是不是很容易咳,一天什么時候咳的次數(shù)最多種種。 陳小姐微微一笑:“剛才,我聽袁女醫(yī)說,您給人看病號脈是一視同仁的,我插隊您不喜歡,可是現(xiàn)在,我好容易排上了,你卻又說,這病也算輕,就是治不好,什么意思呢?” 蔻珠怔住,道:“我聽不懂您這話?!?/br> 陳小姐下巴又是微微一抬?!澳阒尾缓?,是因為您不想醫(yī)治本小姐,對嗎?” 蔻珠冷笑:“身為醫(yī)女大夫,給人看病,是比病人還迫切著急想要將病人醫(yī)好,在下方才說,您這病輕,是實話,但是不好治,也是實話。” 又道:“小姐不是說了嗎,請了多少名醫(yī)大夫,都不見效?!?/br> 陳嬌嬌道:“是,沒錯。但是本小姐卻常聽起這鎮(zhèn)上的人夸你醫(yī)術(shù),說,你和那位蘇大夫才是真正的華佗在世,有幾個難產(chǎn)的孕婦,甚至都能動刀子把孩子給取出來,還能保證孕婦不死……怎么,一個小小的喘癥,你都沒有法子?” 蔻珠實在很疲倦,不想給她多說。“我從來沒有夸過自己是什么華佗在世,是小姐您把我捧得太高了,我深受不起。” “呵,是嗎?”陳嬌嬌又道:“我還以為,你是因為私人的恩怨,才不愿意給我瞧!” 然后,盯著她,似笑非笑,含著敵意半酸。蔻珠笑:“此話怎講?” 陳嬌嬌:“我與您那位前夫的事,您想必是聽說過吧?您可別裝不知,您的那位前夫,之所以如今成為我父親大人手下的參將,我父親那么抬舉他,就是因為,咱們整個鎮(zhèn)子,都默認他是本小姐未來夫婿……” 是來和她搶男人?蔻珠笑了。“其實……” 她想了想,倒還淡靜地說:“這位小姐您剛才也說了,那位是我的前夫,所謂前夫的意思,想必就是過去時了,再也沒什么瓜葛牽連,今后,他想娶誰就娶誰,我也沒資格過問……” 陳嬌嬌表情復(fù)雜盯她?!斑@是真的么?也就是說,您不會公私不分?是真的不會徹底治愈我這病了?” 蔻珠做了個冷淡厭煩的手勢:“您要是不放心在下,可以去問問他。他的醫(yī)術(shù),比我好太多,還是我的師傅,我有好多不懂的,都是問他……” 指的是蘇友柏。 陳嬌嬌沒再吭聲。她挑起那雙復(fù)雜柳葉眉,一雙美眸在蔻珠臉上細細梭巡打量著—— 然后,陳嬌嬌突地聽見自己心里咯噔沉了一聲,有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挫敗感。 她聲音喃喃地,說:“你確實很漂亮,也很有氣質(zhì)?!鼻G釵布裙,甚至都難掩其華。 她還是不甘心,又問:“你對您的前夫,就真不在意嗎?有人已經(jīng)上門來了,公然挑釁想你和搶男人,你也這么淡定不在乎?” 蔻珠方才微微一笑?!笆亲约旱木褪亲约旱?,別人搶都搶不來??刹皇亲约旱模退阍倨吹脗€魚死網(wǎng)破,哪怕頭破血流,又怎么樣呢?” 說著,她臉色一變,好相似熟悉的心境——仿佛是她前半生的寫照。 陳嬌嬌道:“你真不在乎?我今天來,大膽公然地提出要跟您搶漢子,你也不在乎是嗎?” 蔻珠回首一笑,遂道:“不在乎。這是你的自由。他是我前夫,我們都是自由身,而我們之間,也沒有那一紙婚姻約束。他娶誰,娶多少,我都無權(quán)干預(yù)的,不是嗎?” 陳嬌嬌瞇起眼,問:“這是真話?”蔻珠道:“是真話?!?/br> 陳嬌嬌道:“那你不喜歡他了嗎?只有不喜歡不在乎,才會表現(xiàn)得如此云淡風(fēng)輕,毫不在意。” 蔻珠道:“我想是吧?!?/br> 陳嬌嬌道:“這也真是太奇怪了。”她輕輕搖頭。蔻珠問她奇怪什么。 陳嬌嬌:“您這位前夫,對您情深意重……至少,從我的一次次打探了解中我知道了。他為了您,幾次拒絕我爹;為了您,即使受著傷,每天都要騎馬千里迢迢趕回來看你……”她又看著蔻珠,鼻子微酸。她是曾經(jīng)的皇后。這兩個人,到底又發(fā)生過什么經(jīng)歷故事?而自己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并不單單只是對那李延玉有種匪夷所思的執(zhí)著了。更多的,是想了解他的一切過去和歷史。而這急欲解開的本能和欲望,越發(fā)加重了對那男人的相思和敬重。 她爹爹說得沒錯。男人是酒,好男人,會越品越香醇,耐人尋味。 她又問:“您真一點也不在乎他了嗎?他今后,想娶多少、娶幾個妻妾您都不在乎,這可是您親口說的?也不打算跟他復(fù)合了嗎?” 蔻珠說是,又說好馬不吃回頭草。 而剛一說完,豁然醫(yī)館大廳外面一聲馬嘶長鳴——而這聲馬嘶長鳴,仿佛就發(fā)生在兩人這對話之前,誰也沒聽見。 李延玉已不知何時站在門口。 一張俊面黑得難看。難掩其打擊、刺心的疼痛。 蔻珠輕輕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男人靜靜站在這兒,不知把兩人的話聽了多久。 作者有話要說: 再求個預(yù)收藏:《娘子,你不喜歡我么》 【文案】 大將軍孫女溫寧與國公府世子奉旨成親。 夫妻兩本商議好了,待老皇帝一歸西,馬上就和離,分完家產(chǎn)后各奔東西。 他有他的“白月光”; 她有她的“蚊子血”。 她看他如蒼蠅屎; 他看她如黑芝麻粒。 —— 可然而,壞就壞在,有天溫寧不小心做了場噩夢,她的將軍祖父死了,全家被抄,她死在流放途中,被人先辱后殺不說,最后死后還魂穿成一只鸚鵡。 而她丈夫,則一步步上爬高位,成了只手遮天的權(quán)臣首輔。 溫寧嚇得從噩夢中醒來。 第二天,就是兩人正式簽和離書的時候…溫寧的手不住發(fā)抖。 男人高挑墨眉:“怎么?不想簽?難道是舍不得為夫?” 溫寧看著男人那高冷不可一世傲嬌臉,心想:算了,就是坨蒼蠅屎,再難,也得捏著鼻子把它吞下。 —— 從此以后小劇場: 國公府世子慕容澹最近時常臉帶春風(fēng),嘴角掛著舒心迷人微笑。 “慕容世子,這堆衣服究竟給誰洗呀?” “給她,每天給丈夫洗衣燒飯,是做妻子本分?!?/br> “慕容世子,這茶到底由誰去倒呀?” “給她,每天伺候丈夫端茶遞水,是做妻子本分?!?/br> “慕容世子,這些事情……” “統(tǒng)統(tǒng)給她,這些小事請不要再問第二遍……” 誰叫她那么喜歡他,都一直拖著舍不得和離呢? 可,直到有一天—— “慕容世子,你媳婦背著你和人在外偷偷搞曖昧,還罵你是個大傻瓜,說要跟你和離?!?/br> 慕容澹嗤鼻冷笑,她會舍得嗎? ~~ 然而,很不幸的是,這場打臉來得太快,當(dāng)慕容澹輕瞇雙眼,遠遠看見自家媳婦就坐在別人馬背上—— 和那東宮太子卿卿我我,有說有笑。 慕容澹氣得臉都成了豬肝色。走上前,一把將媳婦從別的男人馬背拉下來—— “你把話說清楚,你一直不舍得與我和離,難道不是因為喜歡我?” 【關(guān)鍵詞】歡喜冤家,相愛相殺。 第七十二章 此時最尷尬的當(dāng)屬陳嬌嬌, 她是個大家閨秀,素日以來在李延玉跟前形象,都是詩書禮儀, 以清高倨傲?!靶〗?,他應(yīng)該把話全聽見了?!毖绢^詩畫碰碰她袖子。陳嬌嬌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男人其實并未把注意放她身上, 靠著她自己腦補想、這下在男人心中的形象是徹底毀了, 完了完了。陳嬌嬌趕緊悄悄趁其不備溜走, 對李延玉頷了個首,臉紅得就跟蝦米急忙上了外面轎子。 ——陳嬌嬌?陳總兵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