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沉斯博不知自己是什么時候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的，好像初見黎之便已生了執(zhí)念，渴望揉碎了柔弱天真的少女，可她不是他以為的弱小，卻是異常的頑強，他控制著每一步，卻仿若渴望捕風(fēng)的網(wǎng)，亦從未貼近過她的心。

    他進一分，她便退一寸，可是她越是這樣沉斯博便越在意她，有時候他滿腦子都在想怎樣才可以得到她，又害怕自己的冒進反而引得她反感。

    他內(nèi)心為之叫囂，更是卑鄙地想要將她囚于身下。

    一旦有了這樣的念頭，邪念就止不住的涌出，接連好幾天沉斯博都在夢里夢到自己精致雕琢的牢籠里有一只美艷的妖精，她背脊長了一雙巨大的明麗的蝴蝶翅膀，自然界里越美麗妖艷的生命往往身藏劇毒的，柔弱而美麗的外表引誘著獵物的靠近，盡管她被困住在自己的地方，沉斯博卻覺得他才是被困住的那個。

    她是有毒的，他亦受了那萬般蝕骨的毒癮后，日日夜夜地都是占有她，cao弄她。渴望進入她的身體，渴望占有她的靈魂。

    沉斯博每天被那不可告人的隱秘侵占著思維，他輾轉(zhuǎn)反側(cè)，卻不敢去見黎之，他生怕他暴露出了陰暗隱晦的想法會將黎之嚇跑。

    直到圣誕前夕的平安夜，他在一個晚宴上看到了黎之。

    她陪著她的哥哥出席了晚宴，穿著粉色的抹胸紗裙，美麗得不可一世。觥籌交錯間，也不妨礙他人看向黎之的目光。

    沉斯博有些厭惡周圍那些停留在黎之身上的視線，特別是那些眼神里藏不住的窺探意味?？伤煌耍约阂彩怯媚欠N仿佛要將她吞食的眼神，黏糊糊地粘在她身上。

    很快沉斯博就看到了江文熙因為應(yīng)酬將黎之一個人留在了宴會廳上，他看到了機會，立馬抬腳想要去到黎之的身邊。

    觥籌交錯燈火通明的宴會廳里，一切都被照耀得無處遁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黎之一個人失神地遙望著，那眼神穿過人海，似是深切而熾熱，沉斯博頓住了腳步，便順著她的眼神，卻看見那視線的最后，落在了她同父異母的哥哥身上。

    沉斯博敏銳的感知一下子察覺到了黎之異樣的情緒，記憶猶如海水倒灌般涌來，那些他刻意忽視的細(xì)節(jié)再次記憶起來，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回想起了曾經(jīng)黎之醉酒后倒在自己身上時喊著哥哥兩個字。    原來一切都不是錯覺。這一刻，他終于知道一直一來讓黎之失了魂的人是誰了。

    沉斯博臉色微微一沉。腳下的步伐有些急促，一瞬間便來到黎之身旁。

    “黎之?！背了共⒗柚畯氖裰袉玖嘶貋恚樕弦咽峭魷睾偷纳裆?，嘴角微微上揚一個自然的弧度，“這么巧?！?/br>
    “沉斯博，你也在這呢！”黎之在一個陌生的宴會上看見熟人無疑是欣喜的，臉上都洋溢著歡悅的潤色。

    這樣毫無防備的表情讓沉斯博心中微微一顫，，他笑得更真切了，“是啊，總是有那么些奇奇怪怪的宴會要參加。”

    “那么這位同樣不自在的小姐，愿意跟我到別處走走嗎？”

    沉斯博的聲音帶著笑意，溫和而有力，卻隱隱帶著致命的誘惑感，使黎之一時間找不到理由拒絕，很快便做了決定，“好，走吧?！?/br>
    沉斯博微笑著點點頭，先一步垮了出去，黎之后腳就跟了上去，卻見前面的沉斯博走了兩步后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眼中閃著意味不明的光，“你不和你哥哥說一聲嗎？”

    黎之楞了一下，迅速朝遠(yuǎn)處的哥哥看了一眼便飛快地回頭，揚起一個僵硬地笑容，“沒關(guān)系的。”說完便越過沉斯博走在了前頭。

    沉斯博臉色微微變了變，神色沉沉地跟在黎之身后，凝視著黎之的背影，走了幾步路才上前走到黎之身側(cè)。

    這次的宴會的場地是一位權(quán)貴一時興起買下的一座老宅，是上世紀(jì)的建筑，經(jīng)過翻新以后作為酒莊，這里隨處可見都是各種藏酒。

    宅子很大，兩個人漫無目的的散步著，突然經(jīng)過一個會客廳，光線昏暗，卻隱隱可見里面擺著一架鋼琴。兩人相視一笑，一起往里面走去。

    今晚的月光很亮，月輝照進室內(nèi)，夜色便走進了屋內(nèi)，映在烏黑光亮的鋼琴頂蓋上，靜謐又神秘，即使沒有開燈，也能感受到鋼琴優(yōu)美的線條，和極富質(zhì)感的黑白鍵。

    黎之和沉斯博兩人安安靜靜地站了幾秒，似乎十分有默契地沒有打破此刻的蘊色。

    片刻后，黎之環(huán)顧四周，尋找燈光的開關(guān)。卻見沉斯博已經(jīng)走到鋼琴前坐了下來，雙手放在琴鍵上，優(yōu)美流暢的樂曲便歡快地回響在幽黑的會客廳里。

    沉斯博只是短短地演奏了一小段樂章便停了下來，他側(cè)頭對著黎之微微揚起笑容，“你愿意做我的觀眾嗎？”

    沐浴在月光下的沉斯博身上仿佛被撒上一層薄薄的清輝，宛若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看不真切，眼眸中卻是異常清晰明亮。

    黎之猝不及防地心頭一跳，緩緩點頭，也笑著回應(yīng)：“十分榮幸?！?/br>
    下一瞬優(yōu)美的旋律在室內(nèi)響起。一開始是舒緩的節(jié)奏，空靈優(yōu)雅的音樂回蕩在黑夜下，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寂靜詭異，反而像撞見綠林深處在冰湖邊飲水的麋鹿，驚艷而觸動。樂曲漸入高潮，節(jié)奏逐漸變快，力度也逐漸加大，氣勢磅礴猶如深冬的夜晚咆哮的寒風(fēng)，氣氛突然急轉(zhuǎn)直下，麋鹿驚覺逃離，只留下一片平靜無波的湖面。

    沉斯博突然起身走向正輕輕倚靠在桌邊的黎之，微笑著牽起黎之的手，黎之仿佛仍然沉浸在剛剛的音樂中，懵懂地跟著他到坐凳前。

    沉斯博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下來，手卻并未馬上離開，刻意停留了幾秒，然后附身貼近黎之的耳邊，宛如魅惑的聲音在引誘著他人走向煉獄，他輕聲說道：“給我彈一曲，可以嗎？”

    溫?zé)岬臍庀y帶著清淡的松竹氣味輕輕拂過黎之的耳廓，黎之一個激靈，微微轉(zhuǎn)頭，入目便是沉斯博近距離的俊俏面容，只要稍微再往后一點便會蹭到對方的鼻尖。黎之悄悄地收緊喉嚨，對上沉斯博的視線，深沉的目光猶如一潭湖水，深不見底，好像什么也無法讓他掀起任何漣漪。

    黎之心里涌起一股異樣的錯覺，心跳莫名快速跳動起來，她撇開眼睛，若無其事地轉(zhuǎn)回頭，強壓下心中的情緒，沒有說什么便伸手放到鋼琴鍵上開始了演奏。

    沉斯博暗暗將黎之的微表情看在眼里，微微勾起嘴角，默不作聲地坐到黎之右側(cè)，說是要聽黎之的彈奏，卻好像并沒有專注音樂，反而含笑著目光借著昏暗的光線在黎之臉上肆意放逐。

    盡管沉浸在音樂的暢游中，黎之卻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感覺自己身上像是被什么死死銬牢了，心里越發(fā)不自在，不經(jīng)意地偏頭看過去。

    沉斯博卻好像預(yù)感到了一般，率先轉(zhuǎn)開視線。

    于此，黎之也只是看見沉斯博的一個側(cè)臉。黎之正了正神色，將剛剛的錯覺拋擲腦后。

    黎之手上的動作加快，旋律變得厚重悠長，在黑夜中釋放自己的所有情緒，昏暗的室內(nèi)看不到太多的光亮，卻絲毫不影響她對音符的掌控。

    忽然又加入了一個高階的音調(diào)，將曲子點綴得更加豐富。黎之看到沉斯博也伸出雙手與自己聯(lián)彈起來。

    黎之迅速收斂的情緒，將曲調(diào)轉(zhuǎn)成歡快跳躍的旋律，是耳熟能詳?shù)拿?。沉斯博瞬間懂了黎之的意思，跟上黎之的節(jié)奏，卻又不僅僅是附和，反而像是跳脫出旋律的高音，卻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屬于黎之個人風(fēng)格的樂曲染上沉斯博獨特的色彩。

    兩人你追我趕，猶如貓和老鼠。一曲終了仍然意猶未盡。

    房間內(nèi)又恢復(fù)了寧靜，沉沉的夜色更是濃墨難掩，好像下一秒就會發(fā)生什么。

    黎之輕聲開口：“有點黑，我去開燈吧。”

    話剛說完，黎之想站起身來，沉斯博卻突然抓住了黎之的手。黎之瞬間僵住了，心跳沒由來的瘋狂跳動。

    沉斯博沉默了許久，就在黎之以為他會像曾經(jīng)好幾次那樣會選擇沉默時，沉斯博突然開口：“小時候見過我mama彈鋼琴，心里久久無法忘懷，可是那時候的我還是沒什么耐心的年紀(jì)，學(xué)了幾次就不耐煩了，我媽跟我說這是我自己做的選擇，我不應(yīng)該被那種懦弱的情緒控制。”

    黎之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他，可是沉斯博從始至終都低垂著看著鋼琴。

    “后來mama知道我當(dāng)時的想法，她當(dāng)著我的面，叫了人把鋼琴砸了?！背了共┹p聲說著，仿佛在講一件趣事，最后竟是輕笑了聲。

    “破爛的鋼琴還有mama失望的眼神都刺激到了年幼的我，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任何東西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我也再沒有開口說要放棄什么，鋼琴更是成了我一直堅持學(xué)習(xí)的東西。”

    月亮似乎被烏云遮擋住了，沒有一絲月光漏出來，廳里的光線更加昏暗了，黎之感覺沉斯博的聲音變得朦朧。

    “我喜歡在我手下被彈奏出來的音樂，我能控制其中的情感和節(jié)奏，不管是生活還是學(xué)習(xí)也一樣，可是有一樣是我沒辦法掌控的?！?/br>
    “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它無時無刻不在逼我臣服?！?/br>
    烏云飄蕩開，月輝銀光瞬間灑開，黎之看見沉斯博白皙的面孔，高挺的鼻梁，嘴唇到下頜是完美的弧度，那低垂地眼睛上睫毛微微輕顫著，似乎極力克制著什么。

    這時沉斯博轉(zhuǎn)過頭來，攻擊性極強的雙眸深邃地沉沉地看向黎之，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向黎之鋪開，將她網(wǎng)住動彈不得。

    “黎之，我喜歡你，我能代替你心里的那個人嗎？”

    沉斯博懇求道：“在你身邊的我可以嗎？”

    黎之在他彈琴的時候就好像預(yù)感到了，就像這一切仿佛已經(jīng)在黎之的腦海里上演了無數(shù)遍，盡管早有準(zhǔn)備，但事情真的發(fā)生那一瞬間，黎之仍然感到震撼。

    可是她以為他不會說出口的，他有那樣的世家，那么優(yōu)秀，又是那么高傲的一個人，一直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人。

    可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卻牽起了她的手，他底下頭顱，露出纖長的脖頸，白皙的脖頸上突起的骨頭異常明顯。她感覺到沉斯博輕輕吻上自己的手背。

    小心翼翼地，極盡克制又十分虔誠。

    永遠(yuǎn)不需要低頭的人卻在她面前顯得那樣卑微而脆弱。

    黎之的心顫了顫，有些倉皇失措。

    沉斯博和祁瀟不一樣，她能感覺到祁瀟的性沖動的驅(qū)使下讓他產(chǎn)生了喜歡自己的錯覺，可是她不知道沉斯博怎么會喜歡自己的，他一定是弄錯了。

    “你不需要回答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br>
    黎之動了動嘴唇，聲音有些?。骸皩Σ黄?。”

    眼前垂著頭的人頓了頓，仍是沒有抬頭，卻說：“沒關(guān)系，我會一直等下去的?！?/br>
    黎之晃了神，將手從沉斯博掌中掙脫出來，慌慌張張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北愦掖译x開了。

    后面黎之整個人都是精神恍惚，渾渾噩噩地，完全沒辦法思考事情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她也沒有辦法繼續(xù)再待在這里了，于是便提前跟哥哥說了聲，自己先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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