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同太子殿下去審問另外一個被活捉的刺客。我歪在榻上，面朝房梁，疼且清醒著。

    長安來的老太醫(yī)又來給我換了藥，他將傷處一板一眼綁好，再三叮囑我不可亂動。

    我嘴上說著有勞了，目送他出去，心中卻明白這條胳膊大抵是不能再中用了。

    斷了的東西即使重新接上，也回不到從前一樣。

    時欽大概怕我自暴自棄，坐在床前拉著我的手：“聽說相爺連夜趕來，途中跑死了好幾匹馬。鄭太醫(yī)都一把老骨頭了還被請了來，大家都在為你和董大人努力，阿喜，你也要努力配合啊?！?/br>
    我望著門外漸行漸近的身影，回了神，告訴她我會的。

    大家都在努力，我絕不能破罐子破摔。我得好好活下去，然后一個一個找出那些躲在陰暗里的人。

    太子殿下和相爺很快就回來了。

    時欽在，太子殿下也沒有避諱。他手中拿著一塊令牌：“這是從那刺客身上搜到的。興元元年的赦免令牌，父皇只賜給過兩個人，其中一人便是蕭柱國?！?/br>
    蕭柱國是貴妃娘娘的爹爹。

    相爺雙手負(fù)后，站在太子殿下身旁，未語。我瞧見相爺?shù)囊陆笊虾孟袷钦戳搜?/br>
    “另一人是誰？”我問。

    “是先梁王。”相爺說。

    “哦。”

    看來赦免牌面對至高無上的君權(quán)時也沒什么用處。但誰會這么愚蠢把自己的把柄隨便交給一個刺客呢？

    “阿喜，你且安心養(yǎng)傷。等回了長安，本宮定會稟報父皇，嚴(yán)懲兇手，還你一個公道。屆時，你想要什么賞賜，都可以向本宮和父皇提?！?/br>
    太子殿下的話聽起來很真誠。除了只字不提他為何推我那一把。也許在他眼里，不過就是一條胳膊、一條人命而已。

    我自嘲地笑了下：“那回了長安，太子殿下和皇上會封我高官許我厚祿嗎？”

    他明顯怔了一下，然后才道：“你若愿意，我去和父皇說?！?/br>
    “微臣先謝過太子殿下?！?/br>
    時欽早已立在一旁，我費勁地向床前挪了下身子，被相爺眼疾手快摁回原處。他有些生氣。

    有羽林軍在門外求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出去后，時欽朝相爺行了禮也快速地關(guān)上門出了去。

    相爺雙手?jǐn)r在了我的腰身兩側(cè)，使我動彈不得，一雙桃花眼肅靜地盯著我道：“東宮行事越來越不擇生冷，你先別激他。”

    相爺?shù)哪樤陂T關(guān)上后就很禽獸地離我很近。我被他圈在了懷里。

    我屏息望著他。世上公子里有桃花眼、薄唇白膚、長睫毛的不少，但長在一起像他這么好看的我就只見過一個。那年梅花林喝醉了見的應(yīng)該也就是這張臉。

    少頃，我有些別扭地扭著還能動彈的脖子看向門口處，問他：“相爺可知太子殿下推我擋劍并不是因為他怕死，而是因為想知道皇上對我的態(tài)度如何？”

    “我知道。”

    我回頭紅著眼瞧他，忽然就沒了話。相爺他什么都知道，卻什么都不和我說，總要我問一句才答一句。

    就連現(xiàn)在，到了現(xiàn)在都還在不要臉地占我便宜，怕我再問他什么干脆就用嘴巴堵住了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