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非爺?shù)睦霞?/h1>
巴東在群山之間,所以車子也就開在群山之間。 路很老舊,路兩旁的房子也更是老舊。 非爺一直沒有說話,于是余秋也一路沉默著。 余秋不知道非爺現(xiàn)在心里是什么樣的情緒。 都說近鄉(xiāng)情怯,他的情況更復(fù)雜。 從他準確地說出一個地名,這位司機師傅苗大牛又很清楚這個地名來看,這就是非爺記憶當(dāng)中的家鄉(xiāng)。 而接下來,他不是因為要回到家鄉(xiāng),見到多年未見的人而情怯。 根本就是,要去確定這個世界上他是否存在過而情怯。 余秋也在看著窗外。 他對外面的景象,是完全陌生的。 手機上面也沒有3g信號,不能很確切地知道現(xiàn)在自己在哪里。 雖然能從地上的陽光方向,分辨一下是往東邊和北邊的方向在走。 但車子已經(jīng)開了一個多小時了。 非爺沒說話,苗大牛也沒問。 說明至少還沒到非爺說的那個巖屋坪。 從路牌來看,連那個鎮(zhèn)的名字都還沒看到。 非爺當(dāng)然已經(jīng)認出些路來了。 在恩西的交通變得方便以前,回來一趟很不容易。 然而當(dāng)回去變得容易很多之后,他跟老頭子鬧掰了,不肯回去。 所以其實,車窗外的景象,正是他記憶中的家鄉(xiāng)模樣,沒差多少。 然而正因為如此,非爺?shù)难凵窬秃苊曰蟆?/br> 真的就很神。 這兩天聽他們扯,恩西的領(lǐng)導(dǎo)都還是自己記憶中的那些。 現(xiàn)在到了巴東,剛才路過縣城的時候,也跟自己記憶當(dāng)中的沒差。 那怎么就找不到自己了呢? 不僅自己,與自己有關(guān)的朋友也找不到了。 非爺很疑惑,如果要論直接關(guān)聯(lián),那這個世界得一次抹掉多少人? 這些人的關(guān)聯(lián)人呢? 這中間的尺度是啥? 非爺想不通這些問題,所以就對自己的存在產(chǎn)生了很深刻的懷疑。 莫不是自己真就只是一只貓,是一直貓的靈魂被冥冥之中的存在引入了一場夢境,以為自己是一個人,有了一個四十年的人的經(jīng)歷? 非爺?shù)念^都想得有些不舒服起來,牙齒咬得緊緊的。 余秋把手伸過來,在他頭上撓著。 非爺說道:“等會讓他把車子就停在村里等我們就行,我認得路?!?/br> 果然,車子終于開到了一個村子。也沒有經(jīng)過什么鎮(zhèn)上,看來是從別的路就直接到了。 苗大牛說道:“余先生,到巖屋坪了,再怎么走?” “你到了村里,就找個位置先休息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去去就回。” 苗大牛想起讓他出車的朋友說得很靠譜,也不怕他跑了,樂得在村里這邊等著。 不明白這樣一個外鄉(xiāng)人到這里來干嘛,但那就不是他管的事了。 他只是做生意的,將來真出了什么事問起來,他也會一五一十地說。 余秋抱著非爺下了車。 不知道路途還有多遠,他在村里的小賣部買了一瓶水。 非爺說道:“走河邊的小路?!?/br> 等余秋抱著他走上了這條路,出了村,非爺才跳下了地,在前面領(lǐng)著路。 “非爺,渴不渴?” “不渴。” 非爺?shù)哪_步開始加快,路并不好走,余秋只能專心地跟著了。 他都開始呼吸加速全身出汗了,一人一貓還在路上走著。 余秋看著路的閑暇,也看著周邊的環(huán)境。 跟在大峽谷那邊看到的風(fēng)貌挺像。 然而山多,就意味著地少。 地少,在以前的年代,就意味著窮。 偏僻,就會更窮。 余秋已經(jīng)看到,建得好好的農(nóng)村小洋樓變少了,要么就只是普通的磚房,要么還是泥巴房和石頭房的結(jié)合體。 他看著前方奔跑的非爺,這就是他長大的地方嗎? 又轉(zhuǎn)過了一個山坳,非爺停住了腳步。 余秋跟了上去,只見前面有一個山窩。山窩里,分布著幾個小院子。 “非爺,就是這里嗎?” 窄窄的山路上,山風(fēng)吹動非爺?shù)拿秃殹?/br> 非爺說道:“是這里,但房子的樣子,跟我記得的不同。” “我去問問吧,該怎么問?” “你就問,顧峰和顧言他們家在哪?!狈菭斦f完,重新邁起步伐往前走。 這次,他的步伐穩(wěn)健多了。 余秋跟著他走到了最近的一個院子門口,就喊道:“有人嗎?” 只見一個中年婦女從房里出來,看見余秋,隔得遠遠地說了一句話。 然而余秋聽不懂。 非爺說:“她問你,找誰?!?/br> 余秋看了看他,非爺?shù)谋砬槊黠@已經(jīng)很淡定了。 “大嫂,請問一下,顧峰和顧言家在哪???”余秋抬起頭沖這個女的喊了一聲。 結(jié)果女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反而沖著另外一邊大聲吼了幾句,山窩里響起回聲。 余秋就見那邊一個院子里出來了兩個人,看了一眼就趕過來。 “什么情況?”余秋小聲問了一句。 非爺懶懶地問道:“別緊張,女的喊他們來跟你說,因為他說不了普通話?!?/br> 過來的兩個人幾腳就趕到了,年輕一點地問道:“你找誰?” 余秋先笑了笑表示和善,然后說道:“請問一下,顧峰和顧言家在哪里啊?” 年輕人看了看另外一個,用余秋聽不懂的當(dāng)?shù)卦捳f了幾句。 中年婦女也已經(jīng)大著膽子,挨著腳走過來了,開口說了幾句。 “你是找錯地方了吧,我們這里沒有這個人?!?/br> 非爺沒有說話,余秋看了他一眼,問道:“真的沒有嗎?我應(yīng)該沒有找錯地方?!?/br> 年輕人說道:“真的沒有。如果你要找的是我們窩,你也看到了,就這幾戶人家?!?/br> “不用找了,地方?jīng)]錯,人都不是我認識的。”非爺悠悠說道。 “這樣啊……”余秋的臉上不免露出一絲遺憾。 如果還有親人好友在,興趣非爺會不那么孤單。 “你們是從哪里來的???”年輕人有些好奇。 余秋隨口說道:“江城。” “江城??!”年輕人有點興奮,“那好遠?。∥疫€沒去過!” 非爺忽然說:“你問問,他叫什么?!?/br> 余秋就問道:“你叫什么???巖屋坪村,真的沒有叫顧峰和顧言的嗎?” “我叫陳皮。”年輕人很熱情地說道,“就是陳皮的陳皮。我問了我爸跟我嬸娘,真不認識有姓顧的?!?/br> 非爺坐在草墊上看著窩里的菜地和田,輕聲說道:“就這樣吧。本來也說了,是這樣的結(jié)果,只不過現(xiàn)在確認了而已。” 余秋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非爺看了看這個叫陳皮的年輕人出來的院子,忽然說道:“問問他,能不能在他家吃頓飯再走吧?!?/br> 余秋就誠懇地對陳皮說:“也差不多到中午了,能在你家吃個便飯嗎?我可以付錢。” 陳皮笑著說:“當(dāng)然可以了!添一雙筷子而已,說什么錢。挺熱的,到屋子里去坐吧。” 說完,跟他父親和他嬸娘說著話,就引余秋去他家。 寧靜的小山窩,忽然來了一個陌生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