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咎看著沈慕之冰冷的側顏，好端端的美人修什么無情道，害得他從來沒見著沈慕之笑過。

    ?

    “你清心寡欲，又無復仇之念，為何沒日沒夜地修煉呢？”赤咎不明白沈慕之的心理，畢竟一個人的任何行動都是有理由去支撐的。

    “為何？”沈慕之沉思片刻，“大概是為了感悟天道?！?/br>
    “沒有七情六欲的人，能看破天道嗎。你甚至不了解作為人的欲.望，談何了解天道？”赤咎勾著嘴角，一根手指輕輕挑起沈慕之的下巴，“要不，我先來教教你什么叫做情.欲?！?/br>
    把你的手拿開！魏楠訣盯著赤咎的手指，無奈身體卻不得動彈。

    幻境中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半年了，沈慕之還沒有清醒的趨勢，而自己依然被困在劍中無法突破。

    沈慕之拍開赤咎的手：“以無情看生死，以生死窺天道，我自然有我的方法?！?/br>
    赤咎若有所思：“所以你師父死的時候，你也是這副冷冰冰的模樣嗎？自以為看破了生死，凌駕于眾生之上?！?/br>
    “如果，有一天死的人是我，那個時候你的心會波動嗎？”

    沈慕之一生中從未有人與他如此親近，朝夕相處。如果死的人是赤咎，他不想去想。

    這樣平淡普通的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太長。

    赤咎第三次帶著一身血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不過這一次他的身上全是別人的血。

    “最后一個知道你的秘密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背嗑绦Φ溃安粚?，還有我?！?/br>
    “你又殺人了？”

    “沒錯，但我知道你不會心軟的?！背嗑瘫ё∷?，“鐵佛傷心，石人落淚，唯你沈慕之，心如金石。”

    他垂著頭血腥味傳到沈慕之的鼻子里：“你沒有殺欲，沒有憐憫，有時候讓我有些害怕?！?/br>
    沈慕之推開他：“你不需要害怕。”

    沙漏流逝間，消失兩年的名字又再次在圣宗響起，赤咎如同貓捉老鼠般戲弄著他們，有了提防的魔子勢不可擋。

    “慕之，即使我睡著了也會知道你在偷看我?！背嗑瘫硨χ麄忍稍诖采?。

    “你究竟是誰？”沈慕之問。

    “你已經(jīng)知道了又何必再問?！背嗑痰?，“或者你也受正邪對立的條條框框所困？”

    沈慕之走了出去，他親眼所見，那些附屬圣宗的城鎮(zhèn)被魔修燒殺搶掠，赤咎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他憑借一己之力糾集了那些邪魔歪道，中原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魔子現(xiàn)世，生靈涂炭。

    他盯著遠處的煙火，赤咎終究是違背了天道。

    第106章 芥子六合6

    洞府里放著赤咎帶回來的猴兒春，那是一個從屬圣宗的家族的私釀，沈慕之不喜飲酒卻唯獨抵擋不了猴兒春的味道。

    因為偶然發(fā)現(xiàn)醉醺醺的沈慕之的小便宜相當好占，赤咎開始熱衷于往回搬酒。

    直到有一天，赤咎帶著最后一壺酒回來，有些遺憾地道：“今后就沒有猴兒春了?！?/br>
    沈慕之看著沾著血跡的陶壺，是啊，釀酒的都被赤咎殺了，以后又怎么喝得到酒呢。

    雖然他日夜沉浸于修煉，但赤咎的變化他感受得十分明顯。魔子的力量一旦完全解放，能壓制得住他的人寥寥無幾。

    赤咎維持到現(xiàn)在的人性正在慢慢消褪，而當人性完全消失后，剩下的只有魔性。

    作為幻境主人，沈慕之的情緒明顯地影響到了魏楠訣。他寄在萬催之中已經(jīng)沉寂很久，忽見洞府周圍有灰色物質飄散，隱有崩潰之相，他知道，突破幻境的時機到了。

    “你別擔心，等我把那個老太婆殺掉，我就把這世上最好的釀酒師給你抓來。”赤咎將萬催收在腰間，點著沈慕之的下巴笑著說。

    “你報仇后忘掉所有事重新開始吧?！鄙蚰街?，“我一心向道，無意拖累于你?！?/br>
    洞府外新雨初停，青草的香味縈繞在鼻尖，赤咎看著遠處，陽光灑在他的鼻尖，頭發(fā)變成了暖融融的金黃色。他轉過頭露出一抹微笑，滿身的煞氣褪去。

    “慕之，你喜歡的我都會獻給你，你不喜歡的我都會幫你除掉，除了兩件事我不答應。”赤咎攬著沈慕之的腰，將他的手緊緊握住，“你不喜歡我跟著你，可我偏要跟著你，不管是你的這一世還是下一世，你永遠逃不開我?！?/br>
    “還有一件事是什么？”沈慕之抬眼問。

    “我不會停下殺戮?！背嗑萄壑虚W過紅芒，“我饒得了天下人，可天下人饒不了我。”

    “你要到什么時候才收手。”

    “我確信我們是安全的時候?！?/br>
    沈慕之闔上眼輕輕嘆了一口氣：“赤咎，如果我要你留圣宗圣女一條命，從今往后你我隱世不出，你可愿意？”

    赤咎猶豫了，他將頭埋在沈慕之的肩膀上，沉默著。洞府周圍的灰色物質忽然間慢慢變少，逐漸趨于穩(wěn)定。

    魏楠訣看著赤咎的表情，赤咎的態(tài)度在轉變——他想留下來！

    魏楠訣突然意識到，這場幻境中，沈慕之最大的遺憾就是赤咎當初所做的決定。如果要打破幻境，沈慕之不得不再經(jīng)歷一次這樣的痛苦。

    他看著沈慕之逐漸彎起的嘴角心中一橫，萬催劍身顫動，這把靠魔氣凝聚的劍與劍主人的羈絆開始擾亂了赤咎的心神。

    “對不起?！背嗑掏蝗环砰_沈慕之的手，“等我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