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塊大地被箭海吞沒，一棵棵大樹破碎成殘渣。

    在這般天翻地覆的景象面前，區(qū)區(qū)業(yè)力又算的了什么呢？

    何晉陽不以為然的一笑，這笑與箭神類似又頗為不同，像是將遠古蒼茫付于目之所及，澄澈，極致，區(qū)別于傲慢的化身，獨領(lǐng)至高之地的雪寒冰冷，化寂寞，化孤獨，化眾人不理解的畏懼，得享至尊的孤高。

    因而，天崩地裂，他也能獨善其身，在世界毀滅的余恨逼近之時，抬起的手，像是挽起耳邊的發(fā)一般輕巧。

    輕巧的撥弦，發(fā)出一聲長遠至天方盡頭的清吟。

    在箭海下殘留下來的大地，高山，流水，有形無形之物這一刻含恨沖向何晉陽，抱著同歸于盡的狠辣決心。萬事萬物這一刻都像是有了靈，而這道靈智空前統(tǒng)一，為失去的部分報仇雪恨！

    “呵?！?/br>
    聲音輕的何晉陽都不確定這是否是從自己口中吐出的笑聲，或是箭神借著自己的嘴發(fā)出他的輕蔑與愉快。

    成就不祥的箭神連思想都那般不詳，天界眼感應(yīng)天地靈氣，自發(fā)融化成冰晶般的藍色液體從眼角流出來，源源不斷的匯到額頭中央，流淌過的痕跡形成鷹隼展翅般張揚的紋路，凝結(jié)在眉心的冰藍色結(jié)晶掠過極端危險的氣息。

    下一刻，氣息驟然爆發(fā)。

    何晉陽表現(xiàn)的再怎么從容優(yōu)雅，已經(jīng)顫抖的弓弦送出的利箭輕描淡寫橫掃四周之“敵”，尋找致命弱點然后戳上去這是箭的天職，哪怕是“死物”，飛射出去，分散出來的箭也能找到那個點兒令其被摧毀。

    當(dāng)天地各處飛散的箭矢遵循著混亂又暗含規(guī)律的軌跡擊潰“世界”最后的反擊時，它們也在同一時間消散成蓬勃靈氣。

    唯一的落足之地被何晉陽占據(jù)，四周各處，除卻嗚咽起伏的罡風(fēng)，連一絲應(yīng)有的殘片都沒有。

    箭神的箭，吞噬掉了一個世界理應(yīng)存在的物質(zhì)質(zhì)量，也是規(guī)則規(guī)定下的“存在”基礎(chǔ)，這能讓修士懼怕視之為生不如死的酷刑的罡風(fēng)在這個已經(jīng)死去的世界里面，失去了這個基礎(chǔ)，因此，它變成了撲面而過的微風(fēng)。

    伸出手去，感覺到罡風(fēng)有氣無力的吹拂，這一回別說神魂了，連rou體得真元護持，都像是沒意識到自己被人人色變的罡風(fēng)吹過一般。

    何晉陽若無其事收回手。

    “破界?！?/br>
    薄唇輕啟，這次沒有前幾層的阻力，輕松的在虛空中撕扯開一條巨大縫隙，他施施然走進去，獨留原地那塊太陽的一部分在失衡的世界里泯滅成風(fēng)沙。

    第113章 天地不仁

    當(dāng)世界的惡意因為毀滅消散，屬于箭神的仙魂自發(fā)進入沉睡。

    何晉陽仿佛看到這個不祥的男人無趣的撇撇嘴，也能想象得出他在日復(fù)一日的平凡中倦怠的耷拉著眼睛，耿直的說著能氣得人三尸神暴跳的話語，為著一丁點兒可能性做盡或善或惡之事，這個人心中自有一條條與世不同的處事準則。

    “灑脫？愜意？罷了?！?/br>
    但再怎么不同尋常，那都跟何晉陽無關(guān)，輕輕一笑，褪去鉛華，蜘蛛網(wǎng)般的銀鏈子退化成風(fēng)，深藍色結(jié)晶寶石輕輕震動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的消失了，隨著箭神的沉睡，留給何晉陽的不外乎一身貼身合體的白衣，好好束起的長發(fā)披散滿背，抬起眼，不驚訝的看到王座之上坐了個人。

    “你來了?！?/br>
    虛影模糊的面孔隨著這句話的回蕩逐步清晰。

    何晉陽背后的裂縫悄無聲息的閉合，不一會兒功夫，封王天內(nèi)的景色一覽無余。

    九百九十九級天階直通王座，這一界的景色非是他經(jīng)歷過的那些小世界，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居高臨下之所，他站在這里，就能看到臺下一級一級隱沒在云端的層層天階。

    這個瞬間他想到很多。

    想到那些還在天階里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境拼殺的修士，想到留在第三層的同伴，想到目光所及以外隱隱約約能夠看到的外界模樣……想到自己站在這里，冷眼看著螻蟻掙扎，其境界不外乎天道。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言是大仁，可萬物有私，人道有情，你擺脫螻蟻的身份站在這里，卻什么都不想做嗎？”

    何晉陽仿佛聽到耳畔的低語呢喃，句句仿若魔魅入懷。

    “我知道的，你心里都在想什么？可是回家又能怎么樣嗎？手握力量，翻云覆雨都經(jīng)歷過了，你還能做回那個乖乖坐在電腦前面手握鼠標的平凡人嗎？醒醒吧，你做不到的，你殺了人！在現(xiàn)代那個法治社會，你已經(jīng)是個殺人犯，你敢保證自己回去之后不會無意識草菅人命，犯下大錯？”

    何晉陽低垂著眼簾，任憑耳邊清風(fēng)連連，視之同屬。

    “無視我又怎么樣？你騙不過你自己，身為男人你難道就沒有稱霸天下的野心嗎？成天接觸的那些作品里面，蘇蘇蘇，爽爽爽，說白了就是無所顧忌，金銀財寶，權(quán)勢地位，留在這里你什么都會有，因為你……”

    “已經(jīng)是王了?。　?/br>
    聲音說道最后像是竊笑一樣，挖掘出何晉陽內(nèi)心深處最為丑陋的欲望。

    何晉陽歪著頭，在這些碎碎念里慢慢明確自己的內(nèi)心，他在那瞬間還有恍然大悟之感，覺得“是這樣”“還有這種cao作”“咦，我為什么完全沒想到？等等，不對，我該追究的是為什么我會不動心？？”任憑心魔說的天花亂墜，他居然漸漸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