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時天色暗淡，斜照穿過聳立的大樓泛出幾縷淡紫的光輝，連帶著稀薄的云層亦是浸透出微紫的色澤。寒流裹挾著水汽慢悠悠地流動，吹得人不自覺地縮起雙肩。

    這又濕又寒的氣候著實(shí)令人頭疼。

    據(jù)說此地再過幾年會修新的飛機(jī)場，不過辛桐等了一年也沒等到。要是真建了，房租十有八九要漲，到時候她就不得不再往外圍遷徙。

    新安的擴(kuò)張速度好比癌癥，一環(huán)一環(huán)地外建，地鐵層層疊疊，把城市上下全然掏空。人們總在開玩笑，說干脆在西南邊陲建一個機(jī)場，然后下飛機(jī)擺個牌子，上頭寫：歡迎來到新安。

    辛桐弓著背，耐不住寒氣捂著嘴輕輕咳嗽起來。

    江鶴軒見了急忙脫下外套給她披上，撫著她的肩責(zé)怪道：“也不多穿點(diǎn)……是胃疼還是感冒了？要不要去醫(yī)院？”

    “可能是天氣變化大，”辛桐擺手，“我以前身體蠻好的。”真是越大越矯情，稍微受到點(diǎn)濕涼的寒氣，入骨的酸痛便從胃部蔓延全身。

    江鶴軒攔住她肩的手微微一用力，他原是想說“你要是今早加了衣裳，現(xiàn)在就不會冷”，話未出口便覺不妥，只得選擇咽回肚子。

    他幽幽嘆氣，提著裝有櫻桃和無花果的塑料袋和她一起上樓。

    “我去做飯，”辛桐說，“你留下來嗎？”

    有時她也嫌自己窩囊，氣江鶴軒的干涉，又做不到像其他戀愛中的小姑娘那般把男友關(guān)門外，反倒客客氣氣地帶進(jìn)來，還問他要不要留下來吃飯。

    “今天我做飯吧。”江鶴軒說著，將塑料袋放上餐桌。“給你買了櫻桃和無花果。櫻桃別貪嘴一下子吃光，不然會肚子痛，無花果加蜂蜜泡水喝。記得吃了，別往冰箱一扔就不管?！?/br>
    “哦?！?/br>
    江鶴軒改口說：“算了，我給你洗好放碗里，想吃直接吃?！痹谲嚿侠碇睔鈮训匾词謾C(jī)，這下又變臉成了好人。

    辛桐撇嘴。“那我先去洗澡。”

    初冬冷寂的黃昏似是凝固的，灰白的建筑群中鳥都失了蹤影。鳴笛聲從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近處只有嘩嘩水聲從浴室里流出。

    江鶴軒洗凈櫻桃放入小碗，將無花果剖開、挖出果rou。他打開她的冰箱，抽出裝有半罐冰水的玻璃瓶，將果rou扔進(jìn)，又添了兩勺蜂蜜。檢查擱在餐桌上的兩罐維生素，輕輕晃動，還有但沒按時吃。方桌邊角疊著一堆略顯散亂的紙張和書籍，辛桐很討厭自己的書被除自己外的人整理，因而江鶴軒也就沒去動，一張被夾在書籍中的A4紙斜斜地探出一個邊角，就在他手側(cè)。

    辛桐總說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可在江鶴軒眼里，沒了他，她壓根沒法照顧自己，不是隨便吃點(diǎn)面包湊活便是忘記吃藥。

    她勤勤懇懇地付出關(guān)懷，本身卻不對生活滿懷熱忱。

    辛桐洗完澡同他一起吃飯，微濕的發(fā)在長睡裙印出一個水漬印。窗外天色逐漸暗啞，像唱到最后失了聲的舞廳歌女，看著離去的客人，以無法抵御的姿態(tài)步入信息化時代。兩個人就在逐漸沉默失聲的天色下，開一盞明亮的頂燈，在不大的小方桌旁吃飯。

    將來若是步入婚姻，估摸也是這幅模樣只不過是換一個更大些的家，一張更大點(diǎn)的餐桌，上班、下班，拼死拼活cao勞地為一張嘴。

    庸俗乏味嗎？可庸俗乏味了。

    倘若辛桐沒死，一定會和江鶴軒在一起。盡管乏味無趣、波瀾不驚，可兩人都擅長忍耐，都同樣的不任性，同樣的自我克制。而一邊忍耐一邊做好自己的本分能讓婚姻持續(xù)。

    辛桐受不了離婚，她看著母親——喪夫還帶著幼女、漂亮且無能的女人一路踩著玻璃渣堅(jiān)持到如今，雖對婚姻與愛情仍不滅期待，可著實(shí)不想承擔(dān)一絲一毫離婚的風(fēng)險。要么孤獨(dú)終老，要么結(jié)婚后消磨到死。辛桐覺得江鶴軒知道她的心思，畢竟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所以盡管有鑰匙這樣的鐵證，她仍想為他開脫。

    “怎么了？”江鶴軒問，伸出筷子輕輕敲了下她的碗邊。“不好吃？”

    “沒，”辛桐說著開始收碗，“我剛剛走神了。”

    江鶴軒落筷：“是還在生氣？”

    辛桐不說話，把碗浸在洗手池。

    “你為這事兒跟我氣……有什么好氣的?！苯Q軒起身，走到她身后摟住她，“我還不是擔(dān)心你?！?/br>
    辛桐推了下他的手臂，沒推動。

    “作為交換，我把手機(jī)給你查，可以嗎？”他繼續(xù)說。

    辛桐猛地轉(zhuǎn)過身面朝他，面頰和聲音一齊抬高：“你少套路我，這是一件事嗎！”

    江鶴軒垂眸笑起來，眉眼柔和：“吃飽了有力氣吵架了？”他搞得辛桐像是小孩兒不懂事在撒潑。

    “懶得跟你吵架，”辛桐狠狠推了下他的胸膛，“你要回家趕緊回家，我收拾桌子?！?/br>
    他抱住她不讓她走，吻春雨般落在她的眼角眉梢。

    辛桐被他抵在洗手臺前，腰硌得難受，指腹的水在蒸發(fā)。她皺著臉去躲他，發(fā)絲掃過他的面頰，洗完澡，身上散發(fā)著沉淀下來的肥皂味。睡裙如蝴蝶的繭，裙擺長及腳踝，拖鞋掛在瑩白的腳上，腳趾因奔波難免泛紅。

    他從不吝嗇于感嘆她從不自知的美。

    “別生氣了，”他貼在她耳畔輕輕說，吹入耳蝸的呼吸酥掉她半個身子。

    整個房間都被寂靜包圍，往內(nèi)收縮，對聲響圍追堵截，直至聚焦一點(diǎn)。

    呼吸、心跳。

    明晃晃的頂燈照在兩人身上，真誠地描繪出兩人的輪廓，這無異于在空蕩的街道zuoai，無所遁形。

    “我不想要?！毙镣﹦e扭地撇過臉，話語悶悶地卡在嗓子眼。

    江鶴軒沿著她的發(fā)往下，吻在脖頸，尖牙溫和地撕咬，不適幾乎可以忽略，痛感永遠(yuǎn)把控在能夠承受的范圍。

    他因孤獨(dú)和恐懼在吻她，又因他愛她，孤獨(dú)和恐懼演變地愈發(fā)強(qiáng)烈。

    手指撩起裙擺，拽下白蕾絲邊的棉內(nèi)褲，然后把她抱到鋁合金的洗手臺上，只留一只腳撐在地面。皮膚給人極溫柔的觸感，沒什么肌rou，身形碩長又非瘦到見骨。

    辛桐一手抱住裙擺，閉著眼睛沒去阻止。她衣裳不多，這件睡裙明天還要接著穿。

    越是患得患失的家伙越會自省，所以她自我判定是個虛偽的女人。如果不虛偽，就不會默認(rèn)這場性愛，也不會在此刻想到程易修。

    辛桐在這一剎那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貪心——想要和江鶴軒的婚姻，也想要和程易修的愛情。

    下一秒guitou頂開yinchun，插入yindao，把xiaoxue塞滿。

    “??！”她驚呼，驚懼地睜眼。

    身軀緊貼，近到連他眼下那一滴淚痣都瞧得如此清楚。一個衣衫微亂，一個撩起睡裙，只有身下隱秘的貼合。他托起她的面頰，舌頭嫻熟地探入她口中，溫柔地吸吮。roubang每動一下小saoxue都能深切地感受到，下體緊緊地裹含著，guitou一下下地親吻zigong口。

    這個體位……太深了。

    她不適地蹙眉，右手的手指扒住他的肩頭，被拖拽著陷入該死的情欲的折磨。

    江鶴軒很少像現(xiàn)在這樣，在她下體還不夠濕的時候插進(jìn)來。辛桐打著顫，腰肢扭動著想去適應(yīng)，身體深處乖巧地溢出粘液去迎合男人偶爾的強(qiáng)勢，yin液越積越多，不一會兒就發(fā)出羞恥交合聲。

    他把她雙腿抬起，徹底懸空。那樣兇狠得在折磨她的身體，又那樣柔和近乎乞求地在叫她的名字。

    “小桐……別害怕，小桐?！苯Q軒在她耳畔輕輕說著?！拔視Ｗo(hù)你的，別怕?！?/br>
    高潮來臨前的那一刻她又害怕地閉上眼，好像互相融到對方懷里似的發(fā)抖。江鶴軒動作慢下來，舔她的禁閉的雙眼，嘴里呢喃著愛她。他希望她的眼里能倒映出自己的面容。

    辛桐緩緩睜眼，眼珠子含霧似的迷茫，或是月亮碎在眼瞳。

    她好害怕他這樣說愛她……完全不一樣的……那種溫柔令人無法承受到快要落淚。

    一切結(jié)束后，她看著他拔出兇器，兩個拇指將yinchun輕輕拉開，jingye從被頂開的細(xì)縫流出，黏在蜷曲的陰毛，腿間滿是白濁。

    又被射滿了。

    江鶴軒把她攬?jiān)趹阎?，仿若兩棵纏繞的樹，上下枝節(jié)相連。

    耳鬢廝磨。

    “你下次戴套?！彼曇舻偷偷模骖a又紅，喝醉了似的熏人。

    江鶴軒沉默了一會兒，毫無預(yù)料地對她說：“給我生個孩子吧?！?/br>
    高潮的余韻還未褪去，辛桐就被他這句話嚇到發(fā)抖，“你瘋了？別說糊話！”

    “我認(rèn)真的，我們結(jié)婚吧，”江鶴軒緊緊攥住她的手，為了證明什么似的，“我們租一間房一起住，不用太大，我們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也能結(jié)婚生子了。你把工作辭了，然后安安心心照顧家里……你可以每天讀書、養(yǎng)花、看電影，做你想做的事，不用半夜了還打黑車去工作。我們還能養(yǎng)一只會照顧自己的小貓，或是沒那么粘人的小狗，它會和我們的孩子一起長大……小桐，你也很喜歡孩子，不是嗎？”

    “別開玩笑……江鶴軒，你別開這種玩笑！”辛桐松開攥住裙擺的手去推他的胳膊，也不管衣裳會不會粘上jingye，裙尾散開宛如一朵驟然的花。“辭職生孩子？誰養(yǎng)我，誰養(yǎng)我媽，你嗎？”

    她一句穿心。

    程易修，傅云洲，季文然……誰都能說：“是，我養(yǎng)你啊！”

    唯獨(dú)江鶴軒不行。

    他在最無能的時候，遇到了想保護(hù)一生的人。

    “鶴軒，我遠(yuǎn)比你想象的在乎你?！毙镣┚徚丝跉?，下身完全赤裸，yindao口往外流著他的jingye。

    花了如此長時間，她終于把這句話說出口，在這樣曖昧、殘酷又怪誕的時刻。

    她吞了口唾沫，繼續(xù)說：“我不需要你討好我……江鶴軒，一直以來我都不需要你討好我什么……你總說我很不坦率，那你呢？我認(rèn)識你那么久了，你讓我了解你了嗎？還是你覺得我是在跟一張廣告單生活？A面寫著溫和，B面寫著體貼？”

    就像帶著一層面具，真實(shí)被包圍在一層皮膚下，靈魂被包圍在一層虛偽下，好讓人外表可以接受。

    他蒼白而膈膜，是擺在展廳里供人欣賞稱贊的完美雕塑……不是個人。

    辛桐揪著他的衣衫，語氣又急又狠，索性把話一股腦倒出：“你一下擺出十佳男友的面孔，一下又開始脅迫我，你當(dāng)我看不出來？……江鶴軒，你在我面前裝什么好人呢！”

    再一次不歡而散。

    ……

    “我家鶴軒從來不讓我cao心。也沒什么輔導(dǎo)，哪來的輔導(dǎo)啊，學(xué)習(xí)嘛，主要看他自己?！?/br>
    “是啊，可懂事了?！?/br>
    “青春期？沒青春期，我家小孩一點(diǎn)都不叛逆，他很乖的，生氣都很少生氣?！?/br>
    “不喜歡……那你喜歡什么？你就是想偷懶，別給自己找借口！你想要什么都買給你，你為什么還是不聽話！mama做什么不是為了你！”

    “你看曾昊家，不也這樣？人家為什么可以，你怎么就做不到？”

    “你媽就這么個性格，你別跟她吵……快道歉……別再添麻煩?？斓狼福瑒e再添麻煩?！?/br>
    “你能不能別讓我丟臉了！你媽已經(jīng)夠讓我丟臉了！閉上嘴別說話，站一邊去！”

    誰打出生不以為自己會被深深地疼愛？

    但命運(yùn)不允許。

    它只會扇你一巴掌咆哮著讓你滾出去。

    而接踵而來的生活從不會壯烈地燃燒，只會令人下沉。

    江鶴軒把車熄火，打開手機(jī)，瞧見了母親發(fā)來的一串消息。

    他騙她說今晚住學(xué)校。

    一連串的叮囑后，母親說：乖孩子，mama愛你。

    江鶴軒愣了很久，最終只簡單地回了一個字：嗯。

    “……去你媽的乖孩子！”他靠在方向盤上，輕聲說。

    （說個輕松的梗緩口氣：季文然家只有四層，不大，也不貴。他覺得太大的房子容易招鬼而且會讓他自己和他的熊沒有安全感，所以婚后幾個人住的地方也不算大。而季文然的錢基本花在買不給人看的藝術(shù)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