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想不出季遠(yuǎn)所說的千真萬確是從哪里來的。

    她想進(jìn)一步求證，“季遠(yuǎn)，你為什么這樣說？你憑什么說我就是云清顏？”

    季遠(yuǎn)陷入了思緒中，“當(dāng)初，我和杜諾還有云清顏同時去了美國哈佛。云清顏是個勤奮的女孩子，跟杜諾很像?？墒牵胖Z身邊有我，她卻是只身前往美國。云清顏在飛機(jī)上就刻意地接近我們，尤其對杜諾好。當(dāng)時我并不清楚這其中的原因，后來，一直到云清顏向我表白的時候，我才明白了好多事。原來，云清顏?zhàn)≡谖覀儤窍?，并不是巧合，而是她多花了錢和其它人調(diào)換了房子，還有，她經(jīng)常在我和杜諾跑步的時候，剛好出現(xiàn)，也是她事先算計好了的……她為了我，做了很多。還因為我，而和杜諾成了最好的朋友。她其實心里是嫉妒杜諾的，可是，她從不表現(xiàn)出來。我們?nèi)齻€在一起的時候，云清顏總是悄悄地表現(xiàn)自己，默默地對我好。只要我們?nèi)齻€在一起，做飯的事，就讓云清顏承包了……”

    “季遠(yuǎn)，云清顏她……她在哪？”小喬頭懵懵地問。

    季遠(yuǎn)說道，“我如果知道云清顏在哪里，我還會以為你就是云清顏嗎？”

    “可是，我……”

    “云清顏已經(jīng)失蹤兩年多了，我們離開美國的時候，云清顏單獨(dú)和我談過，當(dāng)時她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我那時的心思都在杜諾身上，并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我毫無顧忌地說了一些過激的話。她被我氣得哭著走了。我們回美國后，一直沒有見過她。后來，就見到了警方的通報的失蹤信息。我曾經(jīng)無意間想過，云清顏可能一氣之下跳海死了。可是，因為沒有證據(jù)，而且，云家一直在努力地找著她，我的這個想法，自然不能說出來?！?/br>
    小喬怔怔地聽著。

    季遠(yuǎn)所描述的云清顏的品性和作為，她一點(diǎn)兒也不喜歡。而且，她回憶起的那些片段里，根本沒有云清顏這個人。她根本不知道云清顏長得什么樣。

    “季遠(yuǎn)，你看，我和云清顏哪里像？”小喬很認(rèn)真地湊近了季遠(yuǎn)，讓他看著自己。

    因為小喬的迫近，突然有淡淡的香味鉆進(jìn)了鼻腔里，季遠(yuǎn)愣怔了幾秒鐘，才緩過神來，“季小喬，你就是云清顏。這種青檸香味的洗發(fā)水，就是云清顏用過的。而杜諾用的是丁香花系的。”

    “季遠(yuǎn)，用相同洗發(fā)水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斷定我是云清顏呢？”

    “季小喬，你有那么多和杜諾相似的地方，這也是證據(jù)。只有云清顏和杜諾和我那樣親近地接觸過，她有機(jī)會學(xué)習(xí)杜諾的一些細(xì)節(jié)。還有，當(dāng)初割破了臉來我訂婚宴上鬧，這樣的事，也只有云清顏能做得出！”

    提到大鬧訂婚宴的事，小喬的壞情緒一下子就上來。

    之前季銘琛說她自毀容顏是為了捍衛(wèi)她和季銘琛的愛情，她還勉強(qiáng)能夠接受?，F(xiàn)在季遠(yuǎn)說她是云清顏，說她割破了自己的臉就是為了到訂婚宴上給季遠(yuǎn)添堵，這樣的說法，她可接受不了。

    “季遠(yuǎn)，你少自以為是了。假如我真是云清顏，就憑你三番五次地拒絕了我，還娶杜諾為妻這件事，我就恨得永遠(yuǎn)不想再見你，我又何苦自毀容顏呢？我還把自己弄成啞巴，弄得鮮血淋淋的，就為了到你的訂婚宴上鬧一場，我這代價也太大了。我如果真那樣做了，那我不是傻了，就是瘋了……”

    季遠(yuǎn)死死地盯著小喬的臉，突然很確定地說，“季小喬，你說得對。我推測當(dāng)時云清顏就是神經(jīng)錯亂，不太正常了?！?/br>
    “我……”小喬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季遠(yuǎn)這樣說，她也是無語了。假如云清顏是個癡情的女人，那么，她在受了打擊之后，極有可能不正常。

    啪嗒！

    門口傳來響聲，門鎖被人從外面打開了。磨光玻璃門重重地被推了一下，晃悠著敞開了。

    一襲優(yōu)雅得體的黑西裝映襯下，是季銘琛泛著青色的臉。小喬瞬間清醒了，她立即甩開了季遠(yuǎn)的手。她只顧著追究自己的身世，就沒有注意到季遠(yuǎn)一直在抓著她的手腕?，F(xiàn)在被季銘琛看到，實在是尷尬。

    不僅是被季銘琛看到了，外面藺文清就在門口悄悄地探了探頭。

    “季遠(yuǎn)，你們兩個在做什么？重要的會議被你們破壞了，你可知錯？”季銘琛犀利的目光從季遠(yuǎn)身上移到了小喬身上，“喬伊，佐藤君的重要電話，你也敢不回？”

    小喬剛才是接通了佐藤的電話，卻被季遠(yuǎn)摁機(jī)了。

    “爸，我和喬伊正在談a國項目的事，很重要的話，不能讓別人聽到?！?/br>
    “什么話不能讓我聽到，喬伊，你來說?！?/br>
    小喬也說不出來。

    她知道門敞開著，門外有幾雙耳朵在聽著呢。她不能把自己身世的秘密說出來。所以，她什么話也不說，就是低著頭掰著指頭。

    “到現(xiàn)在你們還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看來，必須嚴(yán)懲。季遠(yuǎn)，今天下班之前，寫一份檢查，最少要三頁紙。如果寫得過于浮淺，還要重新寫。”

    季銘琛的聲音在會議室里回旋，顯得極為鏗鏘。季遠(yuǎn)輕哼一聲，垂眸不語。

    “還有你，喬伊，一樣要寫檢查。”

    還有你。

    小喬聽到季銘琛說的這幾個字，立即體會到了季銘琛有多生氣。他如果不生氣，是不會這樣對她的。小喬想，剛才季遠(yuǎn)拉著她的手腕，季銘琛看到了，自然會有些想法。他就是生了氣，也是有情可原的。

    會議重新開始了，季銘琛就坐在第一排。小喬和他錯著一個位置，只要她抬頭看屏幕，就一定先看到季銘琛的頭。小喬知道季銘琛正在發(fā)脾氣，也不敢多想，就是認(rèn)真地聽會。

    會議結(jié)束后，季銘琛召開了一個小型會議。

    “喬伊，你先來說說關(guān)于這個項目的看法和意見?！?/br>
    “啊……”小喬沒有想到，季銘琛上來就讓她發(fā)言。好在她詳細(xì)地看了鞠志偉的調(diào)查報告，尚且能說出一二來。小喬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有條理地說明了情況。季銘琛冷冷地看著，最后說了一句評價，“喬伊，照抄別人的思想對于我們的工作沒有任何意義，你也不能進(jìn)步，以后，考慮問題要深入?！?/br>
    “是。”小喬被季銘琛的氣勢震懾了。還有，季銘琛怎么就知道她是照抄了鞠志偉的思想呢？小喬想，董事長果然是董事長，真是明察秋毫。她按捺著自己，低下頭開始認(rèn)真地做筆記。

    季銘琛讓與會的每個人發(fā)言，然后，他作了一個總結(jié)發(fā)言。

    小喬偷偷地去瞧季銘琛，他仰靠在座椅上，說話的態(tài)度雍容，仿佛古代的王者。

    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坐到第一把交椅上的。季銘琛確實很讓她欽佩。

    “喬伊，你到我辦公室來?！?/br>
    會議散場，季銘琛嘩啦拉開了椅子，他闊步走在前，哪里也不看。小喬惴惴地跟在后面。

    藺文清等著季家父子都走了，這才開始發(fā)表自己的意見。他對著另外一個留在會議現(xiàn)場的副總楊少賢神秘地說著小喬和季遠(yuǎn)的事，“看到?jīng)]有。季董這是看不慣季少的作為，要親自出馬了。你說季少也是，他和杜諾都定婚的事，全江城人都知道了，杜諾又在季家住了那么久，兩人恐怕早就成了夫妻了……他可倒好，說和人家分手就和人家分手，一點(diǎn)情義也沒有。你說說，他和杜諾分手這才幾天，現(xiàn)在又和喬伊好了，還在這樣重要的會議場合，公開調(diào).情……”

    “藺總，你說話注意分寸，沒有影兒的事，最好不要亂說?！?/br>
    “哎，你別走，怎么就沒有影兒了，剛才你不是看到了嗎？季少先是送果汁，然后又讓我們離開，還鎖了門……你說這會場里只剩下他和總助兩個人，他們在做什么？他們能做什么？剛才門開的一瞬間，我看到季少像是要親喬伊……”

    “藺總，請你自重。你先尊重別人，別人才會尊重你。請你不要到處亂說，否則，后果自負(fù)?！?/br>
    楊少賢整理好自己的筆記本，邁步出去了。

    “你……我……”

    藺文清自己支吾了一會兒，也灰溜溜地走了。

    *

    小喬跟著季銘琛到了他的辦公室，季銘琛突然轉(zhuǎn)回身來，伸臂將她攬在懷里。

    “季銘琛，為什么突然抱我？”

    “這樣我們離得最近，你就會說心里話?！?/br>
    “我怎么就不說心里話了？”小喬不服氣。

    季銘琛很認(rèn)真地問，“那你告訴我，剛才你和季遠(yuǎn)單獨(dú)在會議室里的時候，究竟談了些什么？”

    談了些什么呢？

    小喬沉默了。

    她暫時不想把有關(guān)自己身世的事跟季銘琛說。畢竟還沒有最終結(jié)論，她不好亂說。

    “剛才還那樣大聲，現(xiàn)在怎么沒聲音了？你和季遠(yuǎn)鎖起門來，自然不會說項目的事，我問你，你卻不肯說?！?/br>
    “季銘琛，不是我不肯說，是我和季遠(yuǎn)說的事情，還沒有最終結(jié)論，我不想就這樣說給你聽。”

    “所以，是你不想對我說心里話，是不是？”

    “季銘琛，我不是，我……”

    季銘琛原來充滿期待的眼神變得清冷。最終，他松開了小喬，自己轉(zhuǎn)身坐到了辦公桌前。他一邊開始看文件，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季小喬，我看你犯了錯還態(tài)度惡劣，現(xiàn)在回辦公室去，認(rèn)認(rèn)真真寫檢查?！?/br>
    小喬看出季銘琛是真生氣了，也不做辯解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小喬的檢查寫了四次，一直從兩頁寫到了五頁。她自我感覺寫得夠深刻了，才送到了季銘琛辦公室。

    室內(nèi)很安靜。三個人的房間里，卻安靜地像是聽不到呼吸聲。

    “你們兩個作為公司的高管，在公開場合做出這樣的事來，寫再多的檢查也不為過。”季銘琛將季遠(yuǎn)的檢查隨手丟到了地上。小喬的檢查也被他撂到了一邊，“你們不光是公司的職員，你們還是季家的人，你們的言行代表著季家的榮損。季遠(yuǎn)，你已經(jīng)成年了，你為什么總要做這樣的事呢？小喬還小，問題就在你。你突然闖入會場，又把門落了鎖，你做這些事的時候，想過自己是誰嗎？想過這樣做的后果嗎？”

    “爸，我這是在自己的公司里，還不是想怎么著就怎么著！”

    “放肆！”

    季銘琛大怒。季遠(yuǎn)并不服氣。他覺得自己沒有錯，直接跟季銘琛說自己餓了，“爸，我的檢查都寫了幾回了，紙也浪費(fèi)了十幾頁，這樣已經(jīng)夠了。我不再寫了。還有，我餓了，我要出去吃飯……”

    “不許出去，一會兒跟我回家吃。”

    “我不在家里住了，也不在家里吃飯！”

    季遠(yuǎn)說完，手抄在褲兜里，一步一搖地走出了辦公室。季銘琛皮眸光深沉地望著他，眼睛里透出濃重的失望來。

    *

    安靜的夜里，睡吧的床像是有魔力一樣，季遠(yuǎn)懶懶地躺著，精神處于一種極度放松的愜意狀態(tài)。不知過了多久，他煩躁地醒了，按了鈴，叫服務(wù)生過來。

    “我的安神香怎么沒有了？再點(diǎn)一支?！?/br>
    “季少，這個安神香雖然有鎮(zhèn)靜安神的作用，可是，不能多用。我們這一個客人一晚上只能用一支，這是有規(guī)定的。”

    “什么規(guī)定，我是vip至尊客戶，我想用，你們就得給用?，F(xiàn)在就點(diǎn)上?！?/br>
    “季少，這種香用多了會有依賴性的，您還是不要用了！”

    “少說廢話，現(xiàn)在就點(diǎn)上?！?/br>
    服務(wù)生不敢怠慢，只好取了香過來點(diǎn)上。

    香氣裊裊，季遠(yuǎn)的精神再次放松，人也昏昏欲睡。服務(wù)生小心地退了出去。他穿過走廊，來到了另一個房間里，何駿臣正坐在房間里抽煙。

    服務(wù)生走過去，將季遠(yuǎn)的情況匯報了。

    何駿臣吸了口煙問，“把季遠(yuǎn)的話都錄下來了嗎？”

    服務(wù)生從兜里拿出了錄音筆，“已經(jīng)錄了。”

    何駿臣的眼中閃過一絲陰沉的暗光，“好。既然季遠(yuǎn)自己想用，那就由著他用。你就給他多用幾支，讓他更舒服地睡幾晚?！?/br>
    說完，何駿臣將錄音筆小心地收到了衣兜里。